《大汉未央》冯轸

7、第 7 章

　　太子宫的一处偏殿。
　　王娡送走薄皇后，在宫人的搀扶下起身走到内殿。
　　对着躺在床榻上的王儿姁，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容，“这下子妹妹也有了身孕，若是一举得男，以后我们姐妹在这宫里也就有靠了。”
　　王儿姁知道王娡担心什么，一边轻柔地抚着尚未显怀的肚子，一边安慰道：“太医令不是说，姐姐这胎看着像是男孩吗。所以姐姐毋须担心。”
　　王娡叹了口气，“但愿吧。”但是一想到她前面生的三个孩子都是女孩，这一胎她实在不敢抱什么希望。否则她的母亲也不会将她的妹妹也送来伺候太子。哦，不，现在该称为陛下了。
　　就是为了生下男孩来实现她的野心，恢复往日的金镶朱门，显贵云集。
　　当初，母亲找来相士姚翁为他们兄弟姊妹相面，哪知那个相士第一眼就指着她说，‘此女是大富大贵之人，将来会生下天子母仪天下。而家族会因她而兴盛，亲近之人会因她而显贵’。
　　就为了这不知是真是假，甚至有可能是相士为了骗取钱财而故意说出的讨好母亲的话。
　　母亲当场便要她与丈夫和离，并要将她送进宫中，只为了博取那相士口中的家族尽显荣耀的未来。
　　她的私心里是不愿的，且不说皇帝已立皇后，皇后生有太子，地位稳固，就是甚得皇帝宠爱的慎夫人，她又拿什么和人家去比较。
　　更何况，她舍不得琴瑟和鸣的丈夫，以及刚刚出生，可爱可怜的女儿。
　　只是，她的哀求换不来母亲的任何怜悯，更抵不过母亲一心向上的野心。终于，她还是不得不和丈夫情绝，不得不撇下年幼的女儿，进到了这集天下富贵权势的宫中。
　　不过并非是皇帝的后宫，而是太子的后宫。
　　这是母亲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比起有窦皇后和慎夫人的皇帝的后宫，似乎太子的后宫更容易博得一席之地，更何况太子不就是未来的天子吗？
　　与初进宫的不情不愿比起来，如今她却盼着能一举得男，那是她未来一生的荣华富贵的保证。
　　想到这里，王娡不由得讽刺一笑，果然权利富贵是这天下最能腐蚀人心的东西。如今的她早就忘了住在陋室，穿着粗布麻衣，与她情深意重的丈夫的样子，只有这青砖碧瓦，满室的繁华才是她必须要紧紧抓在手里的东西。
　　当初对母亲的埋怨也早已变成了深深的庆幸，庆幸她的野心，她的冷酷，她才能得到如今的身份地位。比起荆钗布裙，她更喜欢玉饰锦衣，比起跪着仰望别人，她更喜欢看别人跪着敬畏地仰望着她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那个相士的话有几分可信，可是你一定要是个皇子啊。”从妹妹儿姁处回来的王娡一个人坐在殿内，轻抚着肚子喃喃自语道。
　　也许是盼着皇子的意念过于强烈，晚上王娡就做起了梦。而且还是一个接着一个不停地在脑海内闪现。她自己置身其中，却又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梦。可就是无论如何不能从这一幕幕的梦境中醒来。
　　终于在最后一个梦境中，她独自一人走在一片空旷的大地上，头顶高悬着一轮明日。正当她着急地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时，突然那轮火红的明日以利剑般的速度向她冲过来。一眨眼就钻进了她的腹中消失不见了。她大惊失色下就从梦中清醒了过来。
　　惊魂未定中她着急地摸上肚子，梦里那灼烫的感觉仿佛还留在那里。
　　直到她摸上高耸的腹部，恰巧在这时腹中的孩子也狠狠地踹了她一脚。猝不及防下，她“啊”了一声，惊到了外面守夜的宫女。
　　宫女连忙问道：“夫人，您怎么了？”
　　虽然被腹里的孩子踹得有些疼了，但王娡却心安了下来，孩子没事。
　　深吸了口气，对着幔帐外的宫女回道：“我没事，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夫人，刚过寅时。”
　　“我知道了，你继续值夜吧，我再睡会儿。”
　　“诺，夫人。”
　　宫女又轻轻地退回了原来站的位置，幔帐外又安静了下来。
　　王娡又换了个姿势重新躺下，可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脑海中一直回想着刚才明日入怀的梦境，
　　太阳自古以来高悬天空，光照四海，惠泽万民，从三皇五帝起始就受到尊崇。如今自己梦到那般景象，是不是代表着一种吉兆......而且日为阳，莫非这一胎是男孩......
　　王娡越想越激动，虽然她还不敢肖想自己的儿子登上那个位置，但若是个男孩，最不济将来也是个藩王，她还能跟着儿子去就国，做一国的王太后。
　　况且世事变化无常，虽然陛下已经有了九个儿子，这个孩子比起他的兄长少了年龄的优势，但有时候年龄也不代表一切。先帝既非高祖的长子也非嫡子，最后不还是登上了那个位置吗？
　　他们母子好好筹划，未必没有那个机会......
　　已经想到了未来之事的王娡在天将明未明的时候才又堪堪睡去。
　　因为这个梦境，心中介怀多时的事情突然就释然了，就好像背负的重石落了地般，整个人透着一股轻松。连早膳都多用了一碗。
　　更令人惊喜的是，早膳刚过之后不久，景帝身边的宫侍就带着景帝的口谕还有一堆赏赐过来了，对同时怀有身孕的王氏姐妹嘉奖了一番。并告知景帝会在朝会之后驾临这里。
　　王娡谢恩之后接过赏赐，然后稍作梳洗了一番，便静等景帝的銮驾。
　　等了一个多时辰，景帝的身影才出现在殿中。
　　王娡率领殿中的一众人向景帝行礼叩拜。
　　景帝亲自扶起了王娡，“你有孕在身，不必多礼。”
　　王娡并没有顺着景帝的力道站起来，反而是请罪道：“还望陛下恕罪，妹妹因为胎象不稳，正在卧床休息，不能亲自出来相迎......”
　　又要多一个孩子，心情正好的景帝不在意道：“不怪她，让她好好养身子，朕更高兴见她生一个白胖健康的皇子。”
　　王娡一脸感激道：“妾代妹妹感谢陛下的恩典。”
　　景帝拉她起来到自己身边坐下，“你们姐妹有什么需要就去找皇后。最近事情太多，朕可能就顾不上你们了。”
　　王娡点点头，温柔小意道：“妾知道了。陛下能在百忙之中还想着妾和妾的妹妹，妾已经很满足了。不能因为妾的事而耽误陛下的正事。”
　　景帝满意地点点头，“你向来懂事，守规矩，朕很放心。你妹妹那里你就多照顾着点吧，朕就不过去看她了。”
　　“陛下不说，妾也会的，儿姁毕竟是妾的亲妹妹，现在还怀着陛下的孩子。”边说边对着景帝温柔一笑。
　　那成熟风韵中又带着些俏丽模样，景帝见了，不由得心头一热，不顾殿中的宫人侍女，将王娡揽进了怀中。
　　“朕已经让太史令寻个最近的黄道吉日，准备迁宫事宜了。朕准备将猗兰殿给你，虽比不得椒房殿华贵，但也是一处好地方，而且离宣室殿也近，朕以后去你那也方便。至于你妹妹就还是和你住在一起，你们姐妹间也好有个照应。”
　　王娡声音中带着点点惊喜，“都听陛下的。”
　　两人又温存了一会儿，王娡突然说道：“陛下，妾有件事想和您说。”
　　“什么事？”
　　王娡迟疑地看了看殿中的侍人宫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景帝会意，挥手让众人退到殿外。
　　等到所有宫人依次退下，殿中只剩王娡和景帝两人时。王娡才说道：“妾昨天晚上梦到了一轮明日扑落在了妾的腹中，妾想着会不会是什么吉兆？”
　　景帝下意识地看向王娡的肚子，虽有宽大的衣服遮掩，但八个多月的肚子依然很显怀。景帝立刻就想到，莫非这腹中的孩子是个有来历的？
　　时人向来有太阳崇拜的思想，景帝也不例外。
　　哪怕跟这孩子没有关系，但梦到明日也代表了一个好寓意。尤其是在他刚刚登位的这个时候，是不是说他这个皇帝是天命所归！
　　想到此景帝忍不住“哈哈”一笑，心情看起来甚是畅快。一边笑还一边说道：“爱姬说的是，吉兆，确是吉兆。”
　　听到景帝这样说，一直紧张地盯着景帝反应的王娡悄悄地在心里松了口气，也跟着笑道：“陛下说得是，妾要恭喜陛下了。”
　　景帝亲昵地用手抬了抬王娡的下巴，又是哈哈一笑，“爱姬同喜，想必这胎必是个皇子。”
　　王娡娇羞地略略垂下头，右手轻轻地摩挲着高耸的腹部，语气中满是期盼，“妾也盼着能为陛下生下个皇子。”
　　“朕说是就是，还是个显贵的皇子...”
　　景帝一直在王娡这里待到午膳前才将将离开。
　　王娡挽留道：“陛下不留下来用午膳吗？”
　　“不了，朕还要去侍奉太后用膳，改天再来看你吧。”
　　一听是太后，王娡便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柔顺地应道：“诺，陛下。”
　　走之前，景帝还不忘交代殿中的众人，“好好照顾你们夫人还有腹中的小皇子。若是有任何差池，朕绝不轻饶。”
　　众人慌忙跪地拜伏道：“诺，陛下。奴婢等必定尽心尽力照顾夫人和小皇子。请陛下放心。”
　　景帝这才满意离开。

作者有话说

　　男主连打酱油都不算的出场。。。嗯。。。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