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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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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敌人的女儿这样夸,让馆陶长公主产生了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只是好人吗,一会儿她就该不这么想了。
馆陶公主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牵上抓住她衣袖的手,看着面前这个如同她女儿一样大,不,或许比她女儿还要小一点的妹妹,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丹阳长公主却迟疑道:“可是,父皇送我的环佩......”
馆陶长公主抬眼看了看面前一众一脸如蒙大赦的宫人,“让他们去找,如果事事都要你自己亲自动手,要他们何用?”
一众跪着的宫人慌忙再次叩拜称“不敢”。
馆陶长公主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对着身边的内侍吩咐道:“去和君侯说一声,到前面等我,我去去就来。”
然后在内侍的应“诺”声中,拉着丹阳长公主越过众人就要往前走。
丹阳长公主带来的一群宫人被刚刚吓了那么一次,动都不敢动。更不用说拦住两人了。只有丹阳长公主的乳母,大着胆子想要跟上去。
却被馆陶长公主那么一瞪,“我们姐妹两个叙话,你一个奴婢跟去做什么。”
乳母慌忙叩拜道:“奴婢不敢,请长公主恕罪。只是夫人吩咐让奴婢时刻跟在丹阳长公主身边,奴婢......”
还没说完便被馆陶长公主不耐地打断了,“你这么说是在怀疑我要害我自己的亲妹妹吗?”
乳母的脸色瞬间吓得惨白,这么大的罪名,哪是她一个小小的奴婢能承担的起的。
“奴婢不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馆陶长公主再次不耐道:“既然不敢,那就闭嘴老实地跟其他人一起去找丹阳长公主丢失的环佩。”
这下子,乳母再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馆陶长公主将人带走。神情中充满了忧虑。
等到后面堂邑侯一行人走远,乳母赶紧吩咐一旁跪着的小宫女,“赶紧去禀报夫人,丹阳长公主被馆陶长公主带走了。”
馆陶长公主牵着丹阳长公主的手,远远看去就像母女一般,分外温馨和谐。
实际上以两人的年龄差确实可以做母女了,只是两人却是血缘上的姐妹。说得复杂一点,还是......有宿怨的姐妹。
不过此时,两人之间的谈话却显得很轻松随意。
“你叫什么名字?”
“回阿姐,我叫刘善,因为封地在丹阳,所以宫里的人都称呼我丹阳公主。不过现在是丹阳长公主了。因为父皇驾崩了,皇兄继承了皇位。”
说到这里,丹阳长公主显得很是难过,“阿姐,我想父皇了。”
馆陶长公主却没心思关注自己这个皇妹的心情,应该说她此刻的心情比起丹阳长公主要来的更加糟糕,并充斥着嫉妒,怨愤,不甘等等的情绪。甚至有一种暴戾正在愈演愈烈,仿佛能随时破体而出。不是毁灭她自己就是毁灭别人。
“善啊,有美好,圆满,还有善良之意。他给你取这个名字,一定是希望你怀揣善良,人生圆满吧。真是位慈父呢。”馆陶长公主脸上的笑容逐渐退的一干二净,说到后面,尤其是慈父两个字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冷冽如霜。
可惜,丹阳长公主并未听出来,而是高兴地点了点头,“嗯,父皇也是这样说的。”
一瞬间,馆陶长公主就停下了往前走的身形,也带着丹阳长公主停了下来。
丹阳长公主不明所以地看向馆陶长公主,“皇姐,怎么了?”
馆陶长公主慢慢蹲下身体,平视着丹阳长公主,“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丹阳长公主诚实地摇了摇头。
馆陶长公主轻轻一笑,“我叫刘嫖。我出生时,父皇还不是这大汉朝的皇帝,只是苦寒边地的一个小国的藩王。而我的母亲不过王宫中一个没有正经名分,而且还不受宠的宫侍。母亲不受宠,自然我也得不到父亲的多少宠爱。而且我出世时,明明已经三月春深,却天降大雪,冻死庄稼和牲畜无数。父亲认为这是不祥之兆,再加上有人有意无意的挑拨,让父皇以为是我带来的灾难。他那时若是有后来的狠心,说不定我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既然恨不得没有我这个女儿,又怎么会想起给我取名字。还是我母亲再次有了身孕,生下我阿弟之后,他才想起还有我这个女儿,才顺手取了个名字给我。嫖啊,既没有美好的寓意,也没有父亲的殷殷期盼。”
“你看,同样都是女儿,为什么,他就能如此的不公平呢?”
说着,馆陶站公主深深地打量起了面前还是个小女孩的,她的妹妹。
丹阳长公主再怎么不知世事,也能感觉到那股视线中的冰寒和恶意,那甚至让她产生了一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她不安地唤着眼前仿如陷入了魔怔的人,“皇,皇姐......”
以为这样她就能变回刚刚温柔和善的姐姐。
可惜,注定是徒劳。
猝不及防下,她的下半张脸整个被人狠狠地攥在了手里。
耳边是馆陶长公主阴森森的话语,“是因为这张脸吗?你长得可真像你母亲,尤其是现在这样楚楚可怜的样子,像极了你那贱人母亲在父皇面前挑拨是非的样子,也许还像那个人......”
此时的丹阳长公主已经害怕的眼泪都流了出来,“皇,皇姐......”
馆陶长公主看得越发烦躁和不耐,厉声呵斥道:“哭什么哭!”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轻轻一笑,“你现在应该庆幸你还能哭得出来。知道吗,你曾经有一个哥哥,长得既像父皇又像你的母亲,是个不爱哭,笑起来连我看到了都觉得很可爱的孩子。可惜的是却在一场风寒中夭折了。”
紧接着馆陶长公主又说出了成为丹阳长公主一生的噩梦的话,“是我,打开了靠近他摇篮的窗户,又把他的乳母骗走,然后将整个被子蒙在他的头上。等到再听到他的消息时,他就夭折了。不知道是因为呼吸不畅,窒息而死的还是因为吹了几个时辰的冷风,导致伤寒重上加重。”
馆陶长公主再次笑了起来,语气也是轻柔至极,“所以你该庆幸,你是个女孩子,不能继承帝位,否则...呵呵...恐怕你此时已经在父皇跟前尽孝了。不过这倒是成全了你,你不是想念父皇吗?”
无论是似懂非懂的真相,还是面前撕开温柔面具的人都是如斯的恐怖。还是个孩子的丹阳长公主只能用嚎啕大哭来表达自己的害怕和无助。
馆陶长公主看到落在自己手上的眼泪,嫌弃地放开了手。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像看着一个任由自己搓圆揉扁的物件一样看着丹阳公主,轻蔑道:“这宫中哪会存在什么良善,就是一根草,恐怕都是带刺的吧。”
说完,也不管丹阳公主是哭得如何得撕心裂肺,大踏步的转身离开,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就在馆陶长公主走后不久,丹阳长公主身边的宫人才匆忙赶到。见到嚎啕大哭的长公主,一个个都慌了心神。
“殿下......快,快带长公主回宫。”
刚刚接到宫人的回禀,女儿被馆陶公主带走的慎夫人正要出去寻人时,就见到女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被宫人抱在怀里,模样好不凄惨。
担忧和心疼瞬间占满了慎夫人的内心,也顾不得责问伺候的人,小心地从宫人手里接过女儿,亲自哄了又哄,好不容易把人哄睡着了。
才开始询问事情的始末。
“......长公主殿下在宫外寻找丢失的环佩时,恰好馆陶长公主的乘撵经过......馆陶长公主说要送丹阳长公主回宫,还不让我们跟着。所以,所以后面发生了什么,奴婢等并不,并不清楚......”宫人战战兢兢地回道,生怕慎夫人一怒之下将他们拖出去处死。
慎夫人是对他们没有照顾好自己的主人而惊怒不已,只是此时另一件事占据了她大部分的心神,让她没有立刻处置他们。
“馆陶......”慎夫人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如果说以前她对这个总是和她作对的人充斥着厌恶和仇视,那么现在再提起这个人,她只有一种无力的恐慌感。
她为什么能有恃无恐地将丹阳带走?虽然现在还不清楚她和丹阳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陛下不在了,天真的彻底的变了。她们母女变成了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不待慎夫人继续想下去,床榻上的人仿佛做了什么噩梦般,手脚不停地扑腾,嘴里还不断地哭喊着,“不要杀我”“阿母,父皇,救我,救救我”“好难受”等等的话语。
好不容易将人安抚住了,等到晚上,丹阳长公主直接发了热。
太医令说是受了惊风,开了药,又是一番折腾暂且不提。
这边,馆陶长公主一行人回到椒房殿,再次拜见窦太后。长信宫中的事倒是简略的提了提,遇到丹阳长公主的事却是只字未提。
而窦太后也没有多问,母女两个将近二十年未见,母女之间尚且有许多的话要说,哪还顾得上管别人。
不知道是不是发泄了一通积攒了二十多年的怨气,馆陶长公主心情好的一连吃了几碗饭。即使都是一些素菜,清粥。
只是反倒让窦太后看了误会了,觉得女儿在堂邑这些年受委屈了,越发想要弥补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