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去的路》枫诺

3、廉价的友谊（上）

　　过了那一夜，娟子告别了女孩时代。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在外人的眼里是位依靠出卖身体和灵魂来赚取金钱的女人，在所谓的姐妹圈子里，又是一个故弄清高的女人。姐妹们闲暇时总是以她为笑柄，嘲笑她不会穿衣，嘲笑她不会装媚，嘲笑她不会化装，嘲笑她身上那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娟子对这一切的嘲笑，都是用沉默来抵抗着。她没有看不起她们，她没有溶入她们，她甘愿为她们洗一些衣物，甘愿被她们挥来喝去。当阿丽在的时候，情况会好转很多，在她们看来，娟子是疤哥派给阿丽的人。当阿丽当着姐妹的面呵斥娟子时，那些个姐妹们全都会无趣找各种理由躲开去。

　　娟子没有其它小姐那样的自由，她的出入全都有人陪同，这是她的‘特殊待遇’。即使她的身边没有小哥，阿丽也会随时陪同。娟子平静的表面下那颗渴望自由的心总会剧烈地跳动着，她深刻地明白想要逃离，必先安静顺从，她在等待着时机。

　　在娟子的眼中，阿丽是一棵救命的稻草，她想要用友谊来麻痹阿丽。娟子在阿丽面前总是表现地特别勤快，她会把客人给的小费偷偷地分给阿丽，把钱塞到阿丽手中时，她的眼神里充满真诚，然而却总是默默地快速离去。阿丽拿到其他姐妹给的钱的时候，总会不屑一顾，可偏偏拿到娟子的钱时，她心里总会酸酸的。

　　不知具体从哪一天开始，阿丽在外人面前对娟子的态度变得很是恶劣，只有她们两个人时，她又变得好真诚。即使如此，娟子的话还是不多。娟子还是习惯于用行动来争取阿丽的友谊。娟子始终相信，终有一天阿丽对她的防范会疏松。

　　有一天里，姐妹们约好一起去洗澡，阿丽叫上娟子一起跟了去。

　　她们在大大的浴室里，在迷漫的热气中，开怀地大谈特谈她们的客人们，谈论完客人们，就谈论她们自己的身材和手段，阿丽被她的姐妹们惹得哈哈大笑，那笑真是响彻整个浴室。几位良家妇女忍受不了她们，没洗几下都吓跑了。娟子一人在离她们远一些的角落里，麻木地听着她们的谈话，也只有在此时，没有人在意她会不会溜走，她仰头接受水流的冲刷，顺着脸颊流下去的除了水还有泪。夜晚要为一道疤挣钱，白天还有阿丽的监视，也只有此时才可以痛快地无声大哭。

　　姐妹们安静了一会儿，转而矛头就指向了娟子。

　　“哟，娟子啊！离我们那么远干什么啊？害怕我们看得你太清楚吗？”一位姐妹用尖尖地声音喊叫着。
　　另一位接着喊着：“呀，我们的娟子可是红人啊。没听说过吗，不会叫的狗更会看家。别看娟子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可我们的那些个老客们，谁人对她不眼馋呢！”
　　这一说不打紧，然而这话题是止不住了。“你们不知道哇，听说啊，她头一夜的价钱很是让疤哥赚了一笔呢！这就是传说中的头牌啊！”说完这不无讥讽的话后，大家全都笑作一团。

　　娟子没有作声，对她的反映大家都很冷漠。娟子在狠命地冲洗着头，当笑声平息了的时候，娟子急急地走出了浴室。阿丽快速地跟上，回头对大家说了一句：“一群嘴欠的小娼妇，不整点事来，心里不舒坦是吧。哼！”

　　娟子一边穿衣，一边对身旁的阿丽说：“阿丽啊，我们一起喝酒去吧，行吗？”阿丽笑笑地回应：“可以啊，不过我可告诉你，我酒量好的惊人。”看似简单的话，娟子心里有了底。

　　她们一起走在那条通往酒馆的小道，一路上没有太多的话语。娟子却挽起了阿丽的胳膊，有那么一瞬间，阿丽的胳膊有点僵。当娟子的一只手伸到了阿丽的口袋中，却又快速的缩了回来。阿丽随即用手一摸，之后嘴角轻轻一扬。阿丽用最真诚的语气说：“娟子啊，以后不要再分给我钱了。不知道为什么，拿你的钱我的心里会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

　　她们来到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馆，在一单间里落坐。
　　“娟子啊，何苦进个单间呢。人多才热闹呢！”阿丽对正在为自己倒水的娟子说。
　　“阿丽，你不认为我们平日里太过热闹了吗？热闹地心虚。”娟子一边倒着水，一边平静的说着。
　　“阿丽，我们叫人点菜吧。”

　　娟子把服务员叫了进去，她一口气点了八样菜。样样都是阿丽喜欢吃的。“娟子，叫个自己喜欢的吧，就我们俩人何必要这么多，你的心意我领了。”娟子听完后，又要了一份松香玉米粒和玉米羹，点完后说：“这两样菜可以去火气，吃到肚子里，心里会甜甜的，十全十美吧。”服务员出去了，又只剩下了她俩。阿丽呆呆地看着娟子：“娟子，今天才是真实的你吧？今天你的话比平日里多了几倍。你曾经应该很幸福吧？”娟子又露出了淡淡的笑：“好了，好了，快点去洗洗手吧！”阿丽高兴地去了洗手间。

　　阿丽洗好手，抬头在镜子里照了照，猛然间快速地跑回单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