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色雪》凡嚣

7、第六章 遗忘

　　“怎么了？是我说错了什么吗？”华莲见他久久不语，有些不安地问到。
　　“不，没有。”行云蹙了蹙眉头，“也许你说的不错。”苍旻上仙不正是凡人？却也能够在数十年的时间里修炼成仙，位列上仙之中。也许，凡人是不可估量的也说不定。
　　华莲朝他灿然一笑，“行云，我喜欢你。”
　　行云却摇头，“抱歉。”
　　“给我一个理由好不好？”
　　“……因为我是司命上仙，不能与凡人在一起。”行云觉得他有坦白的必要，“人仙殊途，我是不会与凡人成亲的。”
　　“不论你是人是仙，我只嫁你。”华莲目光灼灼，一脸坚决。
　　“华莲……”
　　“行云，我不在乎你的身份，我只想知道，你喜欢我么？”
　　“我不知道。”行云如实回答，“我分不清。”对于华莲和逸雪，他分不清自己对她们的感情究竟是什么，他从未爱过谁，从未。
　　华莲眼睛一亮，“真的？那就足够了。”她有自信可以让他改变想法。
　　行云望着她的眼睛，似乎隐约明白了她的心思，他低下头去，绿眸中一片混乱的色彩，他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有些无措于如何处理。意料之外的是，他竟在此时想起了……想起了逸雪……

　　“猫儿，去钓鱼么？”逸雪询问着仍在酣睡的猫儿。
　　对方嘟哝一声，半睁开眼睛，声音困顿而迷惑，“……钓鱼？”
　　“不是你说要去钓鱼的么？”
　　“……我说过？我什么时候说过？”猫儿完全睁开了眼睛，困惑地问到，“我没有啊。”
　　“可你昨天不是才……”逸雪忽然住了口，猫儿诧异的表情令她有些不安地问，“怎么了？哪里不对么？”
　　“逸雪，我说要钓鱼，是前天的事啊！”猫儿彻底清醒了过来。
　　“那昨天……”
　　“昨天去钓了鱼。”猫儿眨着眼睛。
　　逸雪脸色一白，神色变得不自然起来，“猫儿，我可能……可能忘记昨天发生的事了……”
　　“什么？全部么？”猫儿瞪大了眼睛。
　　逸雪点头，“似乎是的。”昨天发生的事，她完全没有映像。她的记忆，似乎停止在了前天。
　　猫儿呼的坐起，“逸雪，这……”
　　“不要紧的，会没事的。”逸雪这么安慰着猫儿，心里却是与猫儿一样慌张。
　　猫儿望着她，心底有着莫名的空荡。

　　逸雪虽然对猫儿说得如此肯定，但是她终究是在逐渐忘记着前几天发生的事。
　　在隔天醒来时，她已然忘记了前天的事。
　　然而她自己并不知情，言行一如往常，猫儿也没有告诉她。
　　于是，在反复的遗忘之中，度过了半个月。
　　而在逸雪的记忆之中，那不过是两三天的时间。
　　猫儿吓得整天守着她，几乎寸步不离。
　　她竭尽全力地照顾逸雪，却仍是在某一天听见逸雪问：“猫儿，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呢？”
　　那一瞬间，猫儿哭了出来。

　　察觉到了自己的异常，逸雪开始不再休息，她害怕明天睁开眼睛时已经忘记今天的一切，然后，再一次看见猫儿的眼泪。
　　只要不再睡着了，是不是就不会再遗忘什么呢？
　　她这么想着，没日没夜地修炼了起来。

　　某次，华莲受了一位高官的邀请前去为之占卜。但华莲却有些犯难，她告诉行云这一次占卜的对象十分棘手，而她却无法拒绝掉，于是，她恳求行云与他同去，能够帮助她完成这一次的占卜。
　　原本行云并不放心逸雪，但见那猫妖一直守着她，也便放心地随华莲离开了。
　　在行云的帮助下，占卜术以外地顺利，于是，华莲故意绕了远路，途经雁荡山，便与行云一同赏游秀美的景致，那时正是雁荡山风景秀丽的季节，一路上各色的景致令人目不暇接。
　　然而行云的心中依旧有些牵挂着逸雪，然而身边的华联却总是频频分散着他的注意力，拉着他在行走在最最优美的风景之间，握紧了他的手，就像是在花灯会的那一晚。
　　行云没有挣开她的手，那山间的静谧令他萌生了隐居于此的心思，想着想着，渐渐的失了神。若真要与谁隐居于此，那人，定不会是华莲……却极可能是那安静而温柔怯懦的女子。莫名的，他在心中如此肯定着。

　　回来的头一天，他没有看见逸雪，倒是猫妖进进出出好几次，神色凝重，不知是去做什么。心中无端端地升起了一丝不安。
　　半夜未眠，于是披衣而出，在客栈的庭园之中看见了身上不断亮起水光的逸雪。
　　她手里握着琉璃算筹，正在进行着占卜术。然而似乎一直处在失败的状态之下，水光明明灭灭，微弱得就像是风中的残烛，但是她却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看了片刻，见逸雪仍是没有停止占卜术，行云终于忍不住上前拉住了她伸向放在地上的算筹的手，冰凉一片，显然已经在此处待了许久，“逸雪，别再使用占卜之力了。”她是想要累死么？如此卖力是在占卜什么？
　　逸雪抬头看他，他这才注意到她的眼中布满血丝，脸上明显有着憔悴的神色，似乎是一连多日未合眼了。
　　“不可以……停下来的话……不可以……”明明她没有再休息过，为什么还是在渐渐遗忘一些事情呢？
　　猫儿在此时冲了出来，“逸雪！”她竟然被逸雪催眠了！真是太大意了！“逸雪，我们去休息一下好不好？”她压根没注意到一旁的行云，满心满眼都是憔悴的逸雪。
　　“不好。”第一次，逸雪坚定地拒绝了别人，“我不要。”她摇摇头，挣开了行云的手，慢慢地站起身，后退了好几步，脸上露出了无措的表情，“猫儿，我该怎么办啊，我还是忘了昨天你说要和我去做什么了，我记不起来了，猫儿，怎么办……”这样的她，终有一天是会遗忘了一切的吧，到时候，她还可以认识谁？她是不是，又将是孤单的一个人？
　　行云微微蹙眉，“你忘了什么？逸雪，我不在的这些天，发生了什么？”
　　逸雪看向了他，有些泫然欲泣，“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行云，不论我占卜多少次，都没有任何的结果，我好害怕会继续遗忘下去，我不要那样……”她的手在颤抖，连带着，声音也颤抖得厉害。
　　“你先好好休息好不好？我会想办法的。”行云按住了她纤细的肩膀，低低地劝说到，“相信我，好么？”
　　迟疑着，她眨眨酸涩的眼睛，“我……”瞬间的松懈终于让紧绷了数日的弦断裂，她缓缓地软倒了下来。
　　行云及时接住了她的身子，将她抱回了房间，猫儿紧紧跟着，“姓行的，你要想什么办法来帮逸雪啊？”
　　“不知道。”他如实回答。
　　“不知道？！不知道你还敢口出狂言！什么相信你……信你的也就只有逸雪！逸雪醒过来一定会伤心的！喵呜——”她上蹿下跳，几乎气炸。
　　“闭嘴，难道你想看着她就这么不眠不休下去？再者——”他露出了一抹浅笑，“等她醒了，她也记不得现在的一切，不是么？”
　　“你、你前生一定是一只狐狸！”狡诈可恶！
　　“不，很遗憾你猜错了，我自出生以来便是仙，上辈子，根本不存在。”他绿眸弯弯，很是美丽。
　　猫儿气得直叫，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却不敢对他动手。如果把他打坏了，他有什么好办法也被一块儿打没了，那对逸雪来说，可是损失！猫儿死命咬着小手绢，目光灼灼，只差没从眼睛里飞出刀来劈死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