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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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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与司马九歌敞开来谈谈了,这是即墨绯在暴雨停止前,最后的念头。她抬起头,看向即墨珩,颇有征询意见的意思,“我想找司马九歌聊一聊,现在这个时机,你看合适吗?”
“找他,随时都可以。”即墨珩松开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别担心,神医谷永远都是你的后盾。”目光扫过紧闭的窗户,他看向房门,“外头已经稳妥。”
果然,武聿广走进舱内,路过走道,停在客房门口,“咚咚”敲门,“我是武聿广,外面已无大碍,副谷主和莫老板可以随意走动了。”
即墨珩打开门,道了声谢,又转头看即墨绯,“我们出去看看?”
即墨绯点头,起身跟上。
她的脸色不太好,不知是因为刚才的动荡,还是想到过去的事。甫一露面,司马九歌就上前,很是担心地问道:“你怎么样,刚才是不是吓坏了?”
明明出力的是他们,风雨中护航。即墨绯看看他,再看看其他人,大家除去神色各异,没有什么问题。衣衫已换好的,脸色也很红润。她移回视线,不答反问,“你们呢?”
“我们没事。”稍稍停顿两秒,补充道:“船上其他人也无恙,”他看向即墨珩,“云总管准备的船很牢固。”说完,司马九歌望回来,声音柔下几分,“你的脸色很不好,要不要回房间休息?”
即墨绯摇摇头,“我没事,有点晕船,”她垂着眼眸,不太愿意与他直视,就这么面对面站着。大概两三分钟后,才重新开口,低低说道:“我想跟你聊一聊,什么时候方便?”
司马九歌一愣,又似意料之中,语气轻柔地征询道:“酉时饭后,我们到甲板上散散步?”
“好。”
这一日,注定让船上众人难忘。
倪天御和帮内其他人设想过许多情形,甚至是两船相撞,破天阁的人趁势越到他们这里闹事,却没料中他们会派人潜水而至,利用自然环境,给予重创。毕竟擅水的人不多,也庆幸船上的都是高手。
文建柏本以为这么多年自己所练修为极高,不算一人之下,至少也鲜少对手,谁知此番变故,才知除去不会武的即墨绯和即墨珩二人,剩下就连打扫的丫鬟、厨房的厨子,都是功夫一流。而他们年岁尚轻,就算如今不及自己,不出三五年,勤加修炼,定能超越。这个念头,让他大受打击,下定决心等回去后,闭关苦练。
武聿广的想法和文建柏大同小异,只不过他还生出习水的想法。虽然即便落水,他可用龟息功潜心潜息,三日不吃不喝依然无恙,但这样太被动了,况且他还想为师门同道报仇。
辜诗魂的心态较前三人轻松,他原本并未把破天阁当回事,甚至还觉得他们能公然挑衅所有门派,很有骨气。可此次看来,若不认真对待,说不定还真有可能被他们血洗武林。魔幽山庄在之前,并未受到袭击,但未来就不一定了。而且,他也不愿看到其它门派覆灭。
即墨珩的心情更平静些,他早就知道破天阁能人众多,若此行顺风顺水才更让人担忧。只不过通过这次事件,找出幕后主使的行动,就更迫切了。
司马九歌没有机会想太多,他跟即墨绯简单几句话后,就被倪天御喊去船长室讨论接下去的行程安排,以及船上的值班人员。
所以待酉时饭后,即墨绯和司马九歌再次出现在甲板上时,周围已经分散着看管水势、负责安全的弟子。
此时天色将暗未暗,海水却已透出点点星光,远处小小的浪花一朵接着一朵,像在轻快地跳舞,仿佛几个时辰前的暴雨,只是一场噩梦。
即墨绯靠在船帮上,任海风吹打她的脸庞,语气轻轻缓缓,“听说你原本该有一个弟弟或妹妹……”
声音幽远,似来自多年以前。司马九歌不知她为何提起这桩旧事,略一迟疑,接道:“是,家母当年有孕在身,因着月份浅,没有察觉,后来随父亲出门采办,路途颠簸导致不慎滑胎。”
“听母亲说,当年伯母是因为躲雨跑得太快,不慎滑倒在地后,见的血。也是下午那般天气吗?”
司马九歌摇摇头,“远没这般厉害,只是母亲喜净,不想让雨水弄脏了衣裙。”
“抱歉,我不是有意提起当年事,只不过这场暴雨,让我想起了很多……”说到这里,她语气一滞,“很多原本以为忘掉的过去。”
微风带来几不可闻的言语,又吹入海中去。
“小绯,我一直想问你,这几年,你过得好吗?”他转过身,看着她不施粉黛就白腻如脂的脸庞,心中早有答案,却仍想亲耳听到她讲。
“我过得很好。”即墨绯微微一笑,伸手理了理吹乱的头发,她也转身,看向他,“你呢?”
司马九歌苦笑道:“我过得不好,这么多年,一直在寻找你的消息,神医谷……从没想过你会在那里,又是这样的身份。”他似有犹豫,可还是继续解释说,“小绯,当年……并非司马家不愿出面,你不要怪……”
怪谁呢?
“我都知道。”即墨绯重新看回海面,双手扶在船帮上,“只是九哥,幼时的约定,做不得数。伯父伯母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该留在博罗。”
多久没听过“九哥”这个称呼了,轻轻的一声,险些将他逼出泪来。长辈们曾笑话她,明明司马氏嫡系只有一子,为何要叫九哥,她不以为意地说,因为九哥就是九歌呀。
十二年了。
自己的心思,父母何尝不知。她的心思,他又何尝不懂,只是……
司马九歌敛起情绪,轻笑道:“幼时的约定自然不作数,但你仍是我的小妹妹。你也知道,自从母亲滑胎不能再孕后,我待你便更好了。如今,你我亦是兄妹之情。”
兄妹之情。
即墨绯莞尔一笑,“九哥,不知原来的慕容府邸,如今住的是哪户人家?”
“无人居住,也无人敢住。”司马九歌冷笑一声,“南宫旭倒是打过房子的主意,但不知道是不是南宫老贼心虚,当街将儿子拎了回去。”
南宫氏……
“南宫锦怎么会成为博罗帮的锦老?”这个问题,即墨绯困惑许久,很早就想问司马九歌。
“南宫锦成为博罗皇商之首后,恐遭暗算,请了许多能人保护自己和家人,他也因此学了些拳脚功夫。后来偶遇从武林盟铩羽而归的文建柏,两人以酒相交,纯属巧合。”
以南宫锦的城府,她实不信,“我看他在帮内地位颇高,很受弟子爱戴?”
“确实。”司马九歌应道,“这几年,他用了些手段,颇得人心。”他忽又认真起来,“小绯,南宫锦掀不起大风浪,你不要担心,且让他再逍遥些时日。倒是破天阁在寻慕容家的遗孤……”
“说起这事,”即墨绯侧过身,神色肃然,“当年慕容家事发后,你知不知道有无子弟漏网逃脱?”
司马九歌仔细回想了下,然后说,“当时陛下严令官兵亲点尸体数量,嫡系旁枝,连带仆从,确认无一活口。除非有人临场换尸,”话音未落,自己又否定道:“事出突然,连伯父都未提前知晓安排,其他人……更不可能。”
即墨绯也是如此认为,她不觉得族中存有偷天换日本事之人,但骆纤云的消息,可信度极高。对了,她想起一惑,“当年我侥幸存活,通告却说慕容家举族覆灭,这是为何?”
“呵,”司马九歌嗤笑一声,露出轻蔑之色,“这倒是多亏了端木子孙好色。当年伯母差点被端木竑抢去做妃子,还是伯父想尽办法,托朝内好友送上扬州瘦马,才免去一祸。后来多了个你,伯母怕你重蹈她的覆辙,并未将你的姓名写于族谱之上。”
即墨绯讶然,这事,她从来不知。
司马九歌似知她心中所想,继续说道:“当时你尚年幼,告诉你也是徒增烦恼,伯父伯母便没说。他们原本准备等你及笄之时、宣布两家婚约后,再上族谱。”
端木竑,博罗皇帝,生性好色却擅笼络人心。无论是世家还是普通百姓,早看端木皇族不顺眼,却无奈此国含故乡,亦不得不承认博罗最为富裕,生活无忧无虑。
之后,即墨绯又询问了博罗其它世家的情形,便与司马九歌道别,回去自己房间。
行至中途,遇到靠在门边的辜诗魂,他正把玩手中匕首,听到响动,抬起头,很是随意地说,“世人皆以为神医谷谷主和副谷主是同胞兄妹,可我今日,却似发现了一个秘密。”
突如其来的试探,即墨绯心绪未整,戒备之色直露脸面,沉声问道:“你欲何为?”
“不要紧张,我非敌人。”辜诗魂邪魅一笑,伸手抵在对门,做出极其暧昧的姿势,低头在即墨绯耳边细语。
她大惊失色,差点甩出袖中□□,幸好他反应快,落下一手将她握住,也幸好她没有察觉到他起歹意。
“哎,美人怒矣,我心惶恐……”辜诗魂松开她,转悠着匕首,转身离去。
即墨绯顺了下心情,才继续往前走。这一抬头,她发现武聿广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怪不得刚才辜诗魂有那样一个举动。
待两人交错,武聿广突然开口道:“辜庄主喜怒无常,副谷主若没事,还是远离他较好。”
即墨绯回头看他一眼,知他好意,便道了声谢。
接下去的时日,风平浪静,再无魑魅魍魉来袭,船上众人恢复最初状态,除负责安全的弟子没有撤退,其他人或是闭门修炼,或是品茗对弈,无聊地度过剩余时光。
倒是前次的折腾,迫得船只行驶变慢,加速前行几个时辰,才堪堪追上原本该在后头的商船。
临近港口,两艘船均停歇补粮,船上的人陆续下来活动筋骨,有过短暂交谈。
下个港口,便是摩洛境内。
弹指间,七月降,烈日来得悄无声息。尤其摩洛,三国中夏日最为持久烧人。他们到达邑县口岸时,只觉阳光像炸过辣椒般,照得海水、地面滋啦滋啦响,热得像在油锅上。
郦穆清已等候多时,待众人一出现,便有马车接应,直奔住所。
马车内一应俱全,连消暑的冰块都有,即墨绯一会儿摸摸冰块,一会儿喝喝凉茶,躺在侧卧,忍不住感叹,“居然只我一人畏这炎夏,太不公平。”叹完翻身,趴着抬头,问:“为何我们此次与大伙儿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