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过处悠然铃动》宁馨

20、20 悲喜交加的重逢

　　苏玲兰带着无奈的表情望着眼前不断恭喜自己的老大夫，不由苦笑了一下，随手丢下一锭银子，走出了医馆。久未温习，原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可结果验证自己的医术一点也没退步，可是似乎时间出了一点问题，以至于这份突如其来的不知该称作喜讯还是噩耗的消息，仿佛成了对自己不大不小的讽刺……
　　苏玲兰看着眼前那匹白马，眼下这情形，马是骑不得了，还好此处距离栖凤山已是不远，不然赶着马车到那儿这救人可就真成了去会孝轩的借口了！凭他的聪明，应该不难想到此刻自己的去处，可是他会怎么想呢，其实这个时候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按照自己做人做事的标准无愧于心而已，这样，不就好了吗？道路两旁树木缓缓向后退去，苏玲兰微微眯着双眼，靠在车身的软垫上，从怀中取出那截断的剑穗，握在手中，这些日子对于他而言，不消问想必也是终日阴云惨雾，他何其无辜，为了自己受这份苦？如果不曾碰到自己，他依旧是天边那一片逸云，潇洒而飘逸，丝毫不为世间红尘凡事所累，玉壶琼浆酒肆中，碧波荡舟任遨游，那是怎样潇洒的逸云剑客！而如今呢，再没有了雪霜锋芒震九州，再没有了逸云剑客，那一场大雨，一夜的狂风，只落得逸云从此散的悲切！思忖着只觉脸上，手上几点凉意，自己欠他的，这辈子永远也偿还不清不说，为什么还要来如此为难他！只为了自己的一念之私么？想到此处苏玲兰拭干眼角的泪水，一把掀起车帘，却听得车夫道：“这位夫人，栖凤山到了！”
　　望着不远处那巍峨的山门，苏玲兰久久没有向前，就在她叹了口气，想转身离去时听得身后有人朗声道：“何人擅闯栖凤山？”
　　回头望去，却见沈家日常服侍沈孝轩的随身侍从沈佳文走了过来，见到苏玲兰愣了一下，却还是如平时一般行礼：“苏姑娘好！”
　　苏玲兰尴尬的笑了一下，却是什么话也没说，沈佳文见状疑惑的问道：“苏姑娘是专程到此吗？还是有事路过？”
　　“我……”苏玲兰一阵犹豫，不知该如何开口。
　　沈佳文见此情形不由心中后悔，暗骂自己愚蠢，眼下她和少爷如此情形，若不是有天大的事情相求，怎么可能到少爷的地头？！只怕就是当真有事路过也要绕道而行以避其嫌！想到此沈佳文略带歉意的一笑：“苏姑娘……哦，不对，如今该称呼您做戴夫人了！您先随我上山到少爷书房稍待，我这就去后山通报少爷。”
　　“等等！佳文，孝轩他……”
　　“您放心，少爷虽说如今在闭关，可是您来了他必见的！”
　　书房内淡雅的薰香阵阵，墙上也仅限于几番淡淡的水墨画卷，桌上几瓶水仙倒是开的娇艳，可还是难掩整个房间的冷漠，苏玲兰看着这略嫌冰冷的房间，心里一阵难过，这时，却见房门一开，一身素装打扮的沈孝轩出现在苏玲兰的眼前，他似乎清减了不少，但看她的眼光还是如以前一般，温柔如海，只是其间多了几许无奈，几多淡淡的哀愁,见她许久不开口，沈孝轩自沈佳文端上的茶壶中倒了杯茶递在苏玲兰手中：“玲儿，他……待你好么？”
　　苏玲兰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却见沈孝轩自倒了杯茶，一口饮下：“是啊，他那般脾气秉性，不管娶了谁都会待她好的。”说毕见苏玲兰惊得睁大了双眼，随即苦笑：“你别惊讶，早在那日紫凝斋之外，我便猜到了是他！也只有他，能让我放心的将你交给他照顾！虽然有千般万般不甘心，只要你觉得幸福，也就罢了！”随即沈孝轩抬眼望向苏玲兰：“玲儿，你这趟来，是有什么为难之事要我帮忙吧？”
　　苏玲兰目光中带着几许歉疚：“也许，我根本不该登你的门……”
　　沈孝轩淡淡笑了笑：“如果这样能见到你，我倒情愿你常有我能办到的为难事了！说吧，这般吞吞吐吐可不是你的性格！”
　　“好，既然这样我就直说，你知道最近宫廷有件大事发生么？”
　　沈孝轩俊眉一挑：“你说的是皇后追杀贞妃之子的事？”见苏玲兰点头，沈孝轩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你来求我，便是为了此事？要我去救那个孩子？”
　　“是，正是这事！孝轩，我知道，这事为难不说，还要担上天大的风险，所以，我绝不勉强你！你能答应，我感激；如果有一丝一毫的不方便，就只当我没来过便是！”
　　沈孝轩盯着苏玲兰的眼睛许久：“玲儿，从小到大，你不管求我多为难的事，我都没皱过一下眉头，再难再险我也给你办到！可是我不懂，这事与你何干，何苦管这等闲事！”见苏玲兰目光之中微露凄苦，沈孝轩眼中透出凌厉，上前一把拉住她：“玲儿，你告诉我，他真的待你好么？这件事莫非是他强逼你不成？！”
　　“不，当然不是！”苏玲兰摇摇头：“他待我很好，什么事都不会违逆我的意思，更不要说勉强我做什么事！孝轩，你是了解我的，这事既然我应下来，便要给他办到！”
　　沈孝轩深深的眼眸中映着苏玲兰的影子，彷佛要将她刻进心中，许久缓缓放开她走到窗前：“玲儿，如果是你的事，就是刀山油锅我也绝不推诿！但是这件事，恕我不能答应！”
　　苏玲兰站起身微微笑了笑：“我早知道你不会管，毕竟如果没有当年的事，也不会害得你如此，罢了，只当我来探望你吧！就此别过，孝轩，你多保重！”
　　“等等！”见苏玲兰要出门，沈孝轩出言拦住：“如今天色已晚，你也不急于这一夜，不嫌弃我这里简陋的话明天一早再下山吧！”
　　夜间清凉的风轻抚过窗棂，苏玲兰正欣赏着晚风中的山间景致，门一响，沈孝轩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苏玲兰回头看着盘中的各色点心不由笑了：“怎么，你家的点心都送到这儿来了？”
　　温柔的笑意同样荡漾在沈孝轩的脸颊：“这里的饭清淡无味的很，一定不合你的胃口，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当夜宵吧。”，递过点心盘沈孝轩皱眉望着灯烛下苏玲兰略显苍白的脸色：“玲儿，你脸色不好，不舒服吗？”
　　苏玲兰只顾着挑盘中的点心，对他的问话只是淡淡应了句“大概是路上累了”，可沈孝轩显然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手伸过来我给你看看。”
　　“好了，有没有病我比你清楚！”
　　“手给我！”
　　苏玲兰摇摇头：“好了，我自己也是大夫，就不需要劳烦你了吧！”话没说完，手已经被沈孝轩拉到了桌上，突然，沈孝轩的脸色变了：“为什么骗我？！”
　　苏玲兰脸色也微微变了：“孝轩……”未等她话音落地沈孝轩已经起身向外而去，苏玲兰忙一把拉住他：“孝轩，不是你想的那样！”
　　“好，那你告诉我是什么样！你现在……你现在身怀有孕，他还任你这么长途奔波，他到底有没有当你是他妻子！他到底有没有尽过一个丈夫的责任！”
　　“孝轩，你误会了，”苏玲兰缓缓放开手：“这件事，清秋他并不知情，我也是来的路上才发现的。”
　　沈孝轩眼神不错的盯着苏玲兰，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你打算怎么样，去向你师傅求援么？”
　　“我不想凌波门再参与此事，毕竟这个时候，师傅也是要避嫌的，不能为了一个人毁了整个凌波门！”
　　“可是单凭你一个人，眼下又是这样的状况，如何能救得了人？”
　　“我既答应了他，就一定会办到！孝轩，你不用担心，我有分寸的！”
　　沈孝轩苦笑了一下：“丫头，你都快做母亲了，还是这般任性胡来不成？罢了，你明儿一早回去吧！”
　　苏玲兰微微一愣：“回去？孝轩，你是说……”
　　“从我认识你，就从不曾拒绝过你所求的任何事，难道今天真的能将你拒之门外不成！你安心回去吧，那个孩子的事不必再说，尽在我身上便是！”
　　见苏玲兰眼中波光流转，似有泪光，沈孝轩忍住心中的痛楚，向外而去，临出门前回头问道：“玲儿，我说我早猜到了是他，你竟一点也不担心么？”
　　苏玲兰诧异道：“担心什么？”
　　“当然是担心我一怒之下会不会将他的身份公之于众！”
　　苏玲兰坦然笑道：“没什么好担心的！因为你——沈孝轩，绝不是那样的人！”
　　于是，沈佳文看到了少爷脸上许久不见的灿烂笑容，一霎那间刚才还略嫌冰冷的屋子仿佛一下子处于春阳之下，显得是那般温暖而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