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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立誓 ...

  •   离开监狱,江恪立刻掏出手机给江海瑞打了电话,然而让他遗憾的是,江海瑞并没有回来的打算,江恪近来事务缠身,本身也挺疲惫的,见劝不动他,只好让江海瑞好好照顾自己,挂了电话。

      江海瑞的脾气跟他爸非常像,一旦自己认定了某样东西,不撞南墙绝不回头,父子俩天性里都带着一股倔劲儿。

      江恪揉了揉隐隐发胀的太阳穴,现在双方都在气头上,江□□待在牢里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博宇重创,他实在分不出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去管这些事,目前也只有先让江□□和江海瑞相互冷静一段日子,再做打算。

      江□□虽然是个固执己见的人,但江海瑞毕竟是他最宠爱的小儿子,江恪相信他爸不会那么绝情,非得跟江海瑞走到断绝父子关系那一步,老死不相往来。

      这么想着,江恪也就没再管他们俩的事,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博宇身上,这份暂时的平静只持续了短短七个月,就被一通电话打破。

      管家吴叔是最先接到这通电话的人,他拿起听筒,只隐约听到对面传来一阵断断续续地、呼呼地风声,他接连“喂”了好几声,但对面除了开始那段嘈杂的风声,再没有其他任何声音传来。

      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吴叔年轻时曾在警局做过一段时间审讯员,职业的敏锐感让他觉得事情可能不是那么简单,于是他快速上楼告诉了江恪。

      江恪跟着他来到楼下,拿起电话也“喂”了好几声,过了一两分钟后,电话那头才传过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那女人的声音极其虚弱,她粗粗地喘着气,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量,艰难地对电话这头的江恪哭着说道:“哥,救救…孩子,救救…海…”

      江恪听出了这声音是谁的,从小到大,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了二十几年,虽然江柔因为犯下错不思悔改还冲撞了江老太爷而被赶了出去,但他自己妹妹的声音江恪永远都不会忘。

      江恪死死地捂紧了听筒,生怕错过任何一丝有价值的线索。

      他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问:“小柔,你在哪里?你怎么了?孩子怎么了?你说清楚。”

      几个月前,江柔曾约他出来见过一面,她有孕在身的事他是知道的,但孩子的父亲是谁江柔并没有告诉他。

      电话那头,江柔的气息喘得更急了,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哥…谢…谢…暨”。

      江恪听清楚了谢暨的名字,他额角突突地跳了两下。谢暨?谢黔的哥哥谢暨!原来是他…原来是他!

      江恪一刻不停,紧接着又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危险?你现在在哪里!快告诉我!”

      江恪此时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怒火了,他们江家上辈子一定是欠了谢家的债,否则怎么会一个两个都跟谢家的人牵扯不清楚。

      电话那头扑腾了几下,沉闷的声音后,再无任何声响,江恪知道,那是手机掉落在地上而发出的声音,江柔出事了,她一定是出事了。

      “吴燃,吴燃!马上给我查谢暨现在在哪里!”

      世家里的那些肮脏事他从小耳融目染,何况谢家这类奉承家主制代代传承下来的大家族。

      江恪从没听过任何谢暨宣布结婚的消息,如果江柔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是他的...

      谢家那位老太爷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江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如果真是这样,他怕谢家的人因此对江柔不利,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来。

      谢暨是谢世豪的长子,谢老太爷的长孙,谢世豪如今也五十七八了,再过两年,谢家的担子肯定是要交到谢暨手上的,正因如此,谢家的人又怎么可能容忍,谢家的当家主母是一个曾经被江家扫地出门的女人。

      江恪觉得半边身子都凉了。

      “谢世豪两个月前在公司早会上晕倒,送进医院直到现在还昏迷着一直没醒来,谢暨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就带着公司的一部分股东要造反,和他弟弟谢黔斗得不可开交。不过,公司里虽然乱得一锅粥,但他们谢家老宅却对外很警戒,我们的人费了好些功夫也只打探到这么多。”

      “还有关于小姐…他和谢暨的关系有些复杂。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好像挺久了,这是听谢暨郊外别墅里的一个仆人说的。谢暨和小姐之前就一直住在那里,我们花了一些手段,才让他偷偷截取了一段客厅监控的视频给我们,这是洗出来的照片。”

      吴燃边说边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江恪面前的桌子上,江恪接过档案袋,撕了封口胶,倒出一大叠照片。照片的确是从监控视频上截下来的,整套都是黑白色,但胜在监控的画质不错,所以上面的内容都看得一清二楚。

      主人公是一个穿着宽松孕妇装的女人和一个身着条纹衬衫的男人,男人像是刚下班回到家的样子,公文包和外套都还放在沙发上。女人挺着肚子从监控的另一个角落出来,见到男人,笑着迎了上去,男人先伸出手放在女人的肚子上摸了摸,随后两人紧紧抱在了一起。

      照片上的那个女人自然就是江柔,而跟他抱在一起的穿着条纹衬衫的男人,江恪捏紧了照片,手背上青筋必现,那个男人就是谢家的大少爷,荣辉地产的代理总裁——谢暨。

      “我们跟永信合作开发的那批海景别墅,策划已经做好了,现在第三方突然要退出,还把地皮卖给了一家跨境公司,副总尝试跟他们谈判,把地皮买过来,但他们压着价一直不肯松口,可能需要您亲自去一趟。”

      吴燃知道现在说这个可能不合适,但他们时间所剩不多,又是上亿的工程,丝毫不敢马虎,工作必须要跟着进度走。

      江恪放下照片,脑仁儿爆炸似的难受,一颗心都系在江柔身上,答非所问:“既然谢黔和谢暨斗得不可开交,那江海瑞呢?有没有他的消息。”

      吴燃没有说话,江恪沉默了两秒,抄起桌子上的一块镇纸,嘭地摔了出去。

      博宇是个烂摊子,江□□还在监狱里关着,过去能用的关系,早因为他爸爸的事情人情都卖得差不多了,顾念慈也去了,一年的时间,就只是短短的一年时间,江家人死的死,走的走,全散了,只留他一人孤军奋战,他该怎么办,他到底该怎么办?

      吴燃弯下腰把江恪扔出去的镇纸捡了回来,放回桌子上。

      江恪闭着眼睛,疲倦地挥了挥手,哑声道:“时间也晚了,这几天麻烦你了,下去休息吧。”

      吴燃伸出手想安慰一下他,末了又忍住了,轻声回了句“好”,打开门退了出去。

      江恪不是一个会被困难轻易打倒的人,或许让他自己待在那里,一个人安静地独自消化也好,吴燃苦笑着把那只手揣进了裤兜。

      一个月后,谢世豪总算醒了过来,谢家的家主争夺战由此也落下了帷幕。

      不久后,谢家管家打电话给江恪,告诉江恪谢老太爷请他往谢家老宅走一趟。江恪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带着考察团在S市考察项目,通话结束他便立刻暂停了手上的工作,带着吴燃连夜赶回了B市。

      到家已是深夜,两人只草草睡了两三个时辰,天一亮便出发去了谢家。

      老宅很大,进门便看到正厅里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爷,老太爷左手边是个年纪相仿的老太太。江恪猜他就是传说中的那位手腕强硬的谢老太爷,恭恭敬敬地弯下腰对他行了一个鞠躬礼。谢老太爷的下首依次坐着谢世豪和他的兄弟姐妹们,江恪心里的疑虑越来越重,这么大的阵仗…

      “我让你来,是因为有事要和你商量。”

      待江恪一一打过招呼,谢老太爷才缓缓开了口,七十多快满八十的人了,声音却依旧厚重有力。

      江恪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不过他此刻更想知道的是江柔和江海瑞的消息,因为他发现,虽然厅里的人看似坐得挺齐全,但谢暨和谢黔这两个长房长孙却根本就不在现场。

      这似乎也太怪异了,江恪心里祈祷,希望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但还没等他把内心的那股慌乱压制下去,老爷子的一番话就让他彻底爆发了。

      “江柔是你妹妹,对吧。这孩子命不好,刚生下孩子还没缓过气儿来,母子二人就都去了。我叫你来,主要是想和你谈谈,她的后事应该怎么安置。”谢老太爷眉毛都没动一下,一字一句,异常清晰。

      江恪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愤怒地站起身对谢老太爷咆哮道:“你说什么?我妹妹几个月前都还好好的!我还跟她见过面!怎么会突然就没了?!”

      “年轻人,不要急躁。你妹妹和谢暨没有婚约,两个人不顾家长的反对私自在一起已经违反了我们谢家家规,如今她死了,没有身份按理是不能进谢家祖坟的。如果你同意,我们谢家会在郊区的陵园里为他添置一处风水极好的墓,毕竟她和谢暨相爱一场,谢家也不会亏待他,你觉得如何?”一直没出声的谢老太太见他用手指着谢老太爷,非但没有生气,依旧稳着身形面色不变地说道。

      吴燃皱了皱眉,这显然就是仗势欺人了。

      江恪气得摔了桌子上的茶杯,“我江家会连一处墓地都给她买不起?你们,你们就是仗着我江家现在落魄了,所以欺负到我江家的头上来了??谢老太爷,我念你是长辈,一直都很敬重你,却没想到你今天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试问,如果你死了之后被人如此对待,你会怎么想?谢家高门大户,如何好意思说出这般话来!”

      坐在谢老太太下首的一个叔伯辈的男人听他这么说,霎时也有些怒了,端着身份,大声呵斥道:“你放肆!难道你们江家的家教就是这样教你对待长者的?你可真给江家长脸!”

      江恪气到极致脑子反而清醒了不少,他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那我弟弟呢?江海瑞呢!你们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适才那位站出来反驳的男人,此刻却面色中带着一丝难堪,悻悻坐了回去。

      大厅里一时静得落针可闻,江恪见他们都不说话,便道: “我妹妹没擦亮眼睛,看上谢暨这么个忘恩负义的白眼儿狼,她人既然都不在了,我就不跟你们谢家再多说没用的屁话,毕竟我江家如今落魄了,细胳膊拧不过你们谢家这条大腿,我江恪认栽!”

      谢老太爷包括坐在他下首刚刚大病初愈的谢世豪听见江海瑞这个名字,脸色不约而同都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江恪见他们仍旧保持沉默,心凉了一大半,环视了一圈宅子,大声骂道:“谢黔那个兔崽子呢?你们把他给我叫出来,我要问问他,他把我弟弟弄到哪里去了!”

      江恪开始往后院的方向大步移动,站在门旁的几个家丁看他要往后院闯,齐齐冲上去想要拦住他,吴燃见势头越发不好,怕他们发生冲突,两个跨步上前,迅速抓住了江恪的外套把他拖了回来。

      “你拦着我干什么?吴燃你给我走开!我要把谢黔那个兔崽子揪出来,他当初亲口答应过我的,他向我保证过的,他一定会保护好我弟弟!”

      混乱中江恪狠踢了那几个家丁几脚,吴燃是从部队上退役下来的,力气很大,但江恪的力气也不小,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把他制住。

      江恪挣扎了一番也累了,他跪在地上,喃喃骂道:“一家子都是畜生,一家子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

      何太太看得心酸极了,她拍了拍谢世豪的肩膀,暗自使了使眼色。

      对于江海瑞,其实她挺喜欢那孩子的,毕竟相处过一段时间,她能理解自己儿子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男孩儿,可谢黔毕竟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别人家的孩子再亲,也亲不过自己的孩子,事情已经发生了,作为一个母亲,她能选择的唯有沉默,何况谢黔如今的那副样子,更不能让江恪见到他。

      江恪骂完,一拳头狠狠砸在了厅堂的地板上,蹭破的指关节瞬间冒出了鲜血。

      就在这时,木制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谢黔穿着病号服,杵着根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江恪见到他,发红的眼睛愤怒得像是要喷出火来,霎时便失去了所有理智,冲了上去。

      何太太发出一声惊呼,忙招呼人拦住江恪,但那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吴燃还没反应过来,江恪就用之前锤地那只拳头,对着谢黔的脸就狠狠砸了上去,揪着谢黔的领子,那目光似是要将他千刀万剐,“你这个不守信用的混蛋,我他妈杀了你!”

      大厅里的人被这阵势吓得不轻,闻言纷纷跑了出来,谢老太太敲着手里的拐杖,也急了。

      “不是让你们好好看着他吗?怎么跑出来了!来人啊!!”

      场面一时混乱不已,站在一旁的家丁慌慌张张上前把两人分开,谢黔却一把推开了那个抓住他手臂的家丁,丢开拐杖,扑通一声跪在了江恪面前,抓着他的裤脚痛苦地说:“你杀了我吧。对不起,是我没能保护好他,你杀了我吧。”

      制着江恪的家丁也傻眼了,通通都停下动作望向谢老太太的方向,时间静止了几秒,谢老太爷的声音瞬间像是苍老了好几岁,苦涩道:“放开他吧。”

      江恪没了禁锢,又见谢黔还抓着自己的裤脚,曲腿一脚把他蹬了开去。谢黔刚做完手术,腹部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被他一脚踢到地上趴着爬都爬不起来。

      吴燃看得出江恪那一脚可是实打实地下了狠力的,谢黔腹部那块位置瞬间冒出了大片鲜血,染红了病号服,想是伤口裂开了,疼得他直冒冷汗,嘴唇苍白得吓人。

      “你以为你做出这个样子我就会原谅你?谢黔,我记得我警告过你,如果有一天你对不起我弟弟,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江恪哪能轻易放过他,揪住谢黔的领子,表情狰狞。

      何太太看到谢黔肚子上红红的一片,心疼得眼泪都下来了,谢世豪坐在轮椅上,拍着扶手也急得满头大汗,谢暨死了,他就只有谢黔这么一个儿子了,谢黔这个时候绝不能再出任何意外,他划着轮椅冲到了江恪面前。

      江恪揪着谢黔的脖子,对着他的脸又连连揍了好几拳,打得谢黔的嘴角已经渗出了鲜血,但他依旧毫不反抗,任由江恪发泄。

      江恪举着拳头还要揍他,谢世豪冲出来死死抓住了江恪举起的手,颤颤巍巍地撑着身体从轮椅上滑了下来,“江恪,我谢世豪这辈子就只剩这么一个儿子了。我求求你,我知道是他对不起你弟弟,但你能不能放过他?你…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我求求你放过他吧。我给你跪下,我给你跪下了。”

      谢世豪跪着,江恪举起的拳头此刻是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了,他再怎么打,就算把谢黔打死了,江海瑞也不可能回来了。他看着谢黔,缓缓松开了揪着他领子的手,居高临下地对谢世豪说道:“谢世豪,你记住了,今天是你跪在这里求我放过你儿子的,既然是你儿子对不起我弟弟,我就要让他一辈子都守着我弟弟,从今往后,谢黔他活着是为我弟弟活,死了也得陪着我弟弟,你明白吗?”

      谢老太爷隐忍多时,闻言猛地拍案而起,胡子都被气歪了,正要开口,却被谢世豪吼了一声“爸!”生生压了回去,而后转过身,颤抖着声音回道:“好,只要你放过他,我谢世豪在此以我全部身家性命发誓,谢黔绝不会跟任何人有超过和你弟弟的任何关系!”

      江恪已穷途末路,谢世豪怕把他惹急了真做出和谢黔同归于尽的事情来,只好憋着答应江恪提出的要求。

      江恪瞥了眼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谢黔,补充道:“我江家以后,不论人情还是生意上的合作,都和谢家老死不相往来。如果让我发现,或者听到谢黔和其他人有半点不良风声,你,谢世豪,就等着替他收尸吧。我江恪现在孤家寡人一个,我什么都不怕了,你明白吗?”

      谢世豪连连点头,对江恪说了好几声谢谢,江恪气愤地哼了一声,转身对吴燃道:“吴燃,把小柔的骨灰带上,我们走。”

      谢黔躺在地上,双眼毫无焦距地望着天花板,胸腔一阵闷痛,呛了两口血,扯着嘴角渐渐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对着透明的空气痴痴喊道:“江海瑞…江海瑞…海瑞…”

      你怎么不打死我,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呢?你让我下去陪他多好…为什么不结果了我…

      谢老太爷叹了口气,被人搀扶着回了后院,何太太哭着叫人赶快通知谢黔的小舅舅何院长,抱着谢黔的脑袋心脏揪着疼,“真是作孽啊,作孽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立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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