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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Fog is not fog
8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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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正好是晴空万里,白云淡淡,一架直升机带着螺旋桨的轰鸣,由医院上方,缓缓而降。
莫里蒂家立足在地中海一带,几百年间家族从没落到崛起,再到鼎盛辉煌,十几代人首尾相继,共创出属于他们自己的天地。
他们不是名义上的国王,但却是真正的主宰,任何妄想与之相搏不自量力的小虾米们,最终只能被碾成风浪里破碎的泡沫。
于是,强大的猛兽对于狗爪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撩闲还是探出了脑袋,警告性地咆哮了一声。
直升机落地打开舱门的同时,十几个手执重装武器的身穿战服的人整整齐齐地排在舱门前,随后,埃德蒙多出现在所有人惊呆的目光中。
他先朝乔纳索举了下手,算是心照不宣地跟自己实际上的姐夫打了个招呼,而后再回身,由机舱里引出了一位风姿绰绰,带着东方面孔的俊美男子,而他的出现,也立即惊艳到了在场的所有人。
说起来,这还是比利第一次见到埃迪本人,纵使听过了摩兰奇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夸赞被他形容得不那么像人类的兄长,可闻听与实体显现之间总是有差异的,只是没想到,那人一出现,比利便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已经不由自主地乱了规律,甚至不敢大气地呼进呼出。
那种感觉并不是因为这个人长相彪悍或者是气度非凡,也不是因为他身份尊贵高不可攀,而是明明他的举手投足都是十足的洽到好处,却总有那么一丁点与众不同的悠雅以及随性美感,高一分可指挥若定,低一分则优雅如水。
还有那张脸。
比利分明在康顿庄园时就似曾相识地看了原版好几个月,可是同样一张脸,这张脸上的墨镜后,却似乎隐藏着一双……仿佛能洞穿一切,时而精锐,但又时而总是显得漫不经心的眼睛。
比利之前一直在想,摩兰奇之所以会喜欢上埃迪,大概是因为受到了家庭的熏染,和自己的父亲喜欢上了同一种类型的人或者说是同一张脸,但是,当他今天真正看到埃迪本人的时候,他才发现,之前自己所下的结论……完全是错的。
埃迪这个人……他就像是一个矛盾体,身上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感觉,他的声音是美妙的天籁之音,他的微笑是和煦温暖的阳光,插上翅膀像个不可亵渎高洁绝尘的圣灵,与离经叛道这个词粘不上一点边,可一旦……他撤下了那层伪装,就会马上变成另外一个人,他从天而降带着一股邪魅的味道,幻化成一朵游荡在人间为恐天下不乱的妖花,勾一勾手指叫人失魂落魄,再一挥手,臣服于他脚下的神道与鬼魅皆可为他血染沙场,毁天灭地。
这个人就是埃迪,令沃森五代——摩兰奇·沃森魂牵梦萦的男人……
比利看着那人,还在屏着呼吸发着呆,然而等他有所察觉时,发现这家私立医院宽敞的庭院门前,早就已经成了直升机集中营。
呵,真是经不起念叨。
摩兰奇来了。
于是场面开始变得胶着,随时一触即发,原因是摩兰奇本想一下飞机便给许久不见的兄长来一个大大的拥抱,可谁料到,他那双满目星光的眼睛正好巧不巧地落在了某人搭在某人肩膀的那只手上,然后□□少主和贵族少爷之间的开始频频散发着几万伏的电压,击得周围的活生物难免焦头烂额,比利不幸被捎了个边,正要逃走时发现夹在两个大火箭筒中间的埃迪洽时转过头,用余光一扫,正翘着嘴唇尧有兴趣地瞅着自己。
比利心里抖了个激灵,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有点皮笑肉不笑地点头示意,算是和那位打了个招呼,没敢多作回应,留下不知如何调解面部早已僵硬的乔纳索,悄悄一个人带着两名保镖逃到病房去了。
看来今天这里一定会有一场很大的热闹可瞧,而且他也避免不了将会成为众人的话题,比利一路上都在想如何避开这些人的注意力,让他差点忘了,有人比他来得更早。
推开病房的门,猝不及防地迎来了一幅令人大跌眼镜的画面,让他愣在原地 ,实在是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费尔顿在雷纳德的病床前狼吻艾温斯的行为压根就谈不上浪漫,两个人你推我拽,扫倒了床边的仪器,绊倒了药用推车,艾温斯偶尔挣出自己的手臂,打在费尔顿的后背上就像敲着块硬石头,那个混蛋根本毫无反应,适得其反地大有霸硬上弓的意思。
雷纳德支在床上起了半个身,本想劝阻又总觉得自己说什么好像都不太合适,最后只得慢慢躺回去,略为尴尬用一只手挡住自己的眼睛,掩耳盗铃似地选择了回避。
病房里简直乱了套,值班的年轻护士在走廊里听到动静比比利提前一步推开房门,正站在门前严厉地呵止着,“这里是病房,病人还需要休息,请你们不要大声……呃……大声……呃……”一开始还是火气十足,可一见那么火爆的场面顿时舌头打了结,最后磕磕绊绊终于找了个词,“呻吟……”
于是,被直言建议的护士险些雷到的费尔顿到底还是让艾温斯一脚从身上给踹了出去,艾温斯从地上坐起来,脸色铁青地扫了那小护士一眼,小护士落慌而逃。
被护士一搅和,重症病房里的闹剧终于暂时停止,比利无声地贴着墙边溜到床前。
“他们俩怎么了?”比利用眼神询问雷纳德,雷纳德却回给了他一个颇为糟心的表情。
“夫妻吵架,别管。”
比利看着满屋狼藉,了然地点点头。
沉寂了半晌后,终于有人出声了。
“你狗疯发够了没有,发够了就快点滚回纽约去。”
费尔顿急急地喘着,明显是憋着一口气,这口气始于前天晚上,某人正和他在床上翻滚,可滚到一半,那人随手接了个电话便毫不留恋地提裤子走人,留下自己身上那两颗蓄势待发的炮弹,失去了它所要攻击的目标。
若是换作以往其他人,做了让他费尔顿如此吃鳖惹人笑掉大牙的事,他费尔顿定会以牙还牙加以颜色奉还百倍千倍的教训,叫那人从此以后只敢穿着盔甲走路,可一旦到了艾温斯这,他的这口气顶多冒出个头,蓄成一股越挫越勇的能量,然后再意犹未尽地慢慢地转成赖皮赖脸的动力,所以他听了艾温斯的骂,不但气消了,还变本加利地摇起了自己的狗尾巴。
“别这样,乔伊,你看……你昨晚就那样丢下我跑……”
艾温斯一记刀眼扫过来,费尔顿即使心里有再大的委屈也得看清在场的气氛。
他顿了一下,立即变了张脸,“再说,我大老远跑来看望雷纳德,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走了,要不然……显得多没诚意,你说……是不是?”
他笑得实在是虚伪,脸皮扯起来的程度让人觉得很痛苦,可费尔顿耍起流氓来全美可能也找不出第二,众目睽睽之下他从果盘里捡出几个苹果重新扔进篮子里,拎到雷纳德床前,露出了特别郑重其事的痞笑。
“哦,雷纳德,一听到你遇袭的消息我就恨不得马上飞过来,让那帮胆大包天的崽子们跪在你床前每天舔你的脚趾头,还好你没事,要不然……我想最近整个南方都不会太平。”他瞥了眼面带愠色的艾温斯,提着果篮厚颜无耻地笑道,“祝你早日康复,雷纳德!”说完,将果篮转手递给了站在病床前的比利,又随手从里面拿走一个苹果,咔嚓一口,咬了下去。
雷纳德躺在床上,心有体会地看完费尔顿的自编自导,对于他那些十句里九句半都是伪心的台词根本不走心地直接略过,费尔顿的嘴一停,他连忙道了声“谢谢”,便重新面向艾温斯,斟酌了一下,接上他们方才讲到一半的话题。
“乔伊,你确实不该来,南方目前的局势比我想像中稍稍要复杂一些,而且现在还不是收网的时候,乔伊,再等一等!”
“要等到什么时候?下回你被炸成肉末的时候?”向来冷静自如的艾温斯唯独在碰到两个人的时候才会方寸大乱,一个是雷纳德,另一个就是费尔顿,而现在,这两个人同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已经离神经质不远了。
而雷纳德也是近日来说了太多次“这次只是个意外”,自觉得这句话的说服力已经降到了零点,索性也就不再解释。
“这个……”
“雷纳德,我明白你的用意,但不管你现在是准备当一只缩头的乌龟还是一头等待食物落网的豹子,那些人都不会给你时间,就算安德森和莫里蒂家站在你这边,也难免会有不叫的狗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咬你一口,更何况……”艾温斯暗暗瞥了比利一眼,“老莫里蒂的鼻子比狗还灵,你的大部分行为完全是在冒险,一旦有些事超越了他的底线,难道届时你真准备跟他翻脸?到时这里就不再是你的游乐场,而是你的葬身之地了,雷纳德!”他一边说着,一边不时地用目光扫向比利。
比利也因为艾温斯犀利的言词,脸色不由一阵阵转白。
是的,雷纳德不止一次地提及到他和卡罗桑妮婚姻的解除,会给他们所在的有两个家族带来怎样的冲击,而他和乔纳索……届时同样都将要做好牺牲的准备。
他们都在冒险,用生命在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他们的话题似乎永远都离不开这些老生长谈对权力和利益的角逐,家族的兴旺安定,缔结的重要,和违背的下场,仿佛他们天生就是这些团体里的异类,在随波逐流中毅然奋力地游向自己的内心世界,享受着,挣扎着,鄙视着,却又不得不受制着。
最后他们谁都没说服谁,雷纳德和乔纳索已然站在了同一战线,照样暗地里忙碌,艾温斯没回纽约,费尔顿自然也留了下来,颇有怨言地鞍前马后,至于摩兰奇,他最爱的哥哥每日被那个□□小子纠缠不休,趁机耳鬓厮磨大吃豆腐,真是一刻都松懈不得,要他回纽约?
哼,除非他死!
这些人赶在这种节骨眼儿跑来休斯顿,理由有的是夹风带雨,有的人则有点闹着玩,可往往有些时候,表面上的东西表现出来的肤浅也许只是一种假象,实质里,每一个人都在按部就班地下着自己那盘棋。
又过了三天,雷纳德终于渡过了“危险期”,由重症病房里转出来,装模作样地被众人护送着回到堡里。
似乎……事情就这么平静地翻过去了,休斯顿的天空依旧晴朗,然而躲在云层上的雷霆却在酝酿着,随时准备破空而出。
各商家私底下的动作越来越多,就像是地下活动频繁的老鼠,他们在暗处看着,防备着,互相穿梭于自己连环状的关系网,因为他们知道,表面的平静只是一种假象,雷纳德大难不死后第一个站出来造势的,绝对是莫里蒂家。
埃德蒙多的到来就像是在他们每个人头上都敲了狠狠的一记,而这场事故的策划者不管是继续张牙舞爪地卖弄,还是急速收敛自己的爪牙免受野兽的重踏,既然戏已开幕,就哪还有擅自落幕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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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里蒂家庞大的自卫军在雷纳德出院那天的晚上,以空降的形式集体降落在了卡罗桑妮的私人飞机场内,而久未露面的卡罗桑妮也终于以女主和首领的身份与埃德蒙多一起,组织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地下清扫行动,那些躲在地下的蝼蚁,见不得光的鼠辈,还用一些只靠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枪手们仿佛一夜之间就从这座城市里消失了一样,被清扫得干干净净,而后,几个拥有自己独立的黑势力团体,就如被剪光树叶的主干,迅速地,有条不紊地显现了出来,惴惴不安地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但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自那天过后,莫里蒂家精锐的自卫军团又倏然地,神秘般地从休斯顿全部失去了踪影,并没有如他们想像的那样,雷厉风行地将他们一干扫净,于是,他们便更加如故事里那个住在楼下的房东一样,整夜整夜等待另一只鞋飞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到最后,一个接着一个,彻底地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