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血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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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歆是被朱厌的手机铃声给震醒的。
他原本是不想醒的，可那朱厌也不知道是什么品位，竟然选了这么一首破歌做手机铃，除了魔音穿耳，根本就没有别的词可以形容。他抱着头在床上滚了好几圈，像被念了紧箍咒的孙猴子。
他挣扎了一会儿，终是妥协了，决定要起来了。起来之前，他下意识地伸了伸手，想要将身边的那人揽入怀中，直到伸出去的手扑了个空，他才忽然意识到，他已经走了。
应该是在半夜里下车了吧，可他睡得太沉，竟完全没有注意到。
事实上，他没有注意到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那不知何时被替换掉的床单和被褥，以及身上不知何时穿上的衣服--苏锦鲤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竟完全没有惊动他，几乎要让他怀疑，昨晚的一切，是否只是他的一场一厢情愿的梦。
他看看自己身上那身崭新的衣物，又看看身下那半点儿褶皱都没有的床单，迷迷糊糊地想起，先前他躺到床上去的时候，被子下面好像是垫着东西的，这么说，难道大王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才上车来的？
这么一想，他的脑子顿时有点犯浑，在他以为，大王就算对这种事情不算反感，但也...绝说不上乐意，可昨晚那事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左思右想，直到绞尽了脑汁，也还是想不明白。
他从床上直起身子，揉了揉自己鸡窝似的头。那该死的手机还在响个不停，古怪的歌声直如催命一般。
“有些事我都已忘记
但我现在还记得
在一个晚上我的天使问我
你——今天——怎么——不更新——”
黎歆感觉自己的眼睛肿得厉害，像是贴着两个核桃，他眯着眼睛看去，发现对床的朱厌睡得正香，呼噜打得山响，让他产生出一种整个车厢都在晃动的错觉。
他强行按捺住将那个手机丢到铁轨上去的冲动，趿拉着鞋子下床，去摇朱厌，好让他赶紧醒过来摁了那个不知是闹铃还是啥的鬼东西。
朱厌被他一扯，差点连人带被子一起从床上滚下去。他哼哼了几声，瞥了一眼屏幕，接着就直接把手机一摁，往枕头底下一扔。他看清了站在面前的黎歆，便有些茫然地坐起身，抹着脸问，“怎么起的这么早？半夜里饿醒了？”
...你特么还好意思说？老子是被你的闹铃声吵醒的好吗？黎歆抓了抓脑袋，心里觉得还是得赶紧把这货推销出去——最好是能牵给涂舒琯，一举两得。
这么一想，他登时就来了热情，把包里装着的几个肉松饼拿出来递给他，想从他那儿套套话，“吃点不？”
朱厌瞧了瞧，没有接过，也没有拒绝，只是道，“先去刷牙，我带来的牙刷牙膏好像都在你包里？”
黎歆把那支才刚开封的茉莉花香型牙膏朝他那边一扔，又翻来覆去地在包里好一通找，这才找到那支被他包装得十分仔细的牙刷，递过去之后，又在包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套一次性洗具--那是他从之前住的宾馆里顺的，南淼淼给他的那张卡里的钱，他还没动，因此能省则省，这两天的吃喝，蹭的都是朱厌的。
不过像朱厌这种连牙膏牙刷都必须要自带、泡面还非得有火腿肠和卤蛋的事儿妈，真的会跟涂舒琯这种...不拘小节的奇才看对眼吗？黎歆回忆了一下做完实验之后，满身机油地从实验室里出来的涂舒琯，顿时觉得希望十分地渺茫。
朱厌洗漱完毕，慢条斯理地将用过的毛巾烤干，认真地叠好放进口袋里之后，才悠悠闲闲地回来，大马金刀地往床沿上一坐，既不说话，也不找吃的，而是将那个他一直带在身边的箱子放到了腿上，打开来擦起了枪。
黎歆先前就很怀疑，像这样的大型枪械，他是怎么带在身边走四方的。一开始他疑心他是走了车站的绿色通道，直到这回跟他一起过了安检，他才晓得，他应该是在这箱子上做了手脚，采用某种特殊的材料混淆视听，骗过了安检的机器——幸好车站的工作人员在没有扫描到违禁物品的情况下不会要求开箱检查，要不然，打开箱子看到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四架长枪短炮，估计当场就要将他给扣起来，在小黑屋里关上几天。
眼见朱厌拿着一块白手绢，十分仔细地擦拭着枪身的每个角落，动作娴熟，速度却很缓慢，估计等他擦完还得好一会儿，黎歆便不再等他，而是架起二郎腿，一边啃着手里拿的肉松饼，一边看着他干活。可是吃着吃着，他就忽然想起南淼淼之前跟他说的话来——京城朱家出产的武器，都是通过圈养血妖，收集他们的血液制造而成的，心里面就有些不舒服。尤其，朱厌手头上的这一箱武器，给他的感觉还是那么的熟悉，叫他能够百分之百的肯定，它的原材料是来自老唐无疑。
于是他便存了几分套话的心思，将身子挨近了些，“我说，你这枪，每天都要擦上几擦，保养一番？”
朱厌“嗯”了一声，手里的动作更慢了几分，他一仰头，视线正好对上黎歆眼底那隐藏得颇深的探究之色，不由笑了笑，“你对我的这些武器，似乎有着异乎寻常的兴趣，看起来倒也不像是觊觎，”他眼珠子转了转，“莫非，你认识它的'血源'？”
黎歆万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联想到这一层，脸色不由变化了一下，显出几分尴尬，“这——”
“是不是之前我表现得太傻，才让你产生了我很好糊弄的错觉？”他语气平淡，听在黎歆耳中，却隐隐透着危险的讯号，“你刚才起床的时候，尚还是满脸的春风得意，可自打刚才我打开箱子，你看向我的眼神之中，就始终带着戒备之色，我就在想，要不是你认识它的血源，就是阿鲤对你说了什么——或者两者皆有。” 朱厌这会儿又低下了头，从黎歆的角度看去，只见他眸色暗沉，内中却似是藏着一团烈焰。
黎歆忽然觉得自己的段位果然还是太低，本以为自己的喜怒哀乐都隐藏得很好，别人势必察觉不到，未曾想，还是在细微之处露了马脚，“我该夸奖你思维敏捷，能够从我的一个眼神，联想到这么远吗？”
朱厌没有接他的茬，而是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突然发声，“唐佩罗是不是死了？”
黎歆心中一震，下意识地想要稳住颤抖的手指，结果却适得其反，显得格外僵硬，颇不自然。
“果然啊。”朱厌点了点头，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此时他已经完成了所有枪械的清洁工作，正在将它们都锁回到箱子里。箱盖发出“铿”一声响，尔后机关转动，齿轮咬合，黎歆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副棺木，正在缓缓地合上。
“我早就告诫过他，让他低调行事，他就是不听，这下好了，整出事情了吧，”朱厌语速极快，说着说着，眼中却是透出几分悲哀，“该死的托瑞多，放着好日子不过，非得到处跑。”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咬牙切齿，就连黎歆也察觉出几分不对来。他心说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先前料想的不对？这家伙在听说老唐已经挂了之后，怎么是这样一副哀恸的样子，像是死了老情人似的，难道他跟老唐有一腿？不对，老唐那家伙，直得跟雨刮器似的，那叫一个宁折不弯，又怎么会跟他扯上关系。
若是放在以往，朱厌是断然不会有这般的好心情，来为他解惑的，因为这事涉及到一个极大的秘密，这些年来，他一直小心翼翼地用种种方式遮掩着，不让那个秘密展于人前，可是这一瞬，他眯着眼睛凝视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听着耳畔列车行进发出的轰鸣，他忽然就叹了口气，想要将这件事，说给一个不相干的人听。
“我小时候，是个自闭症患者。”他如是说。
黎歆虽然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病症，但却是第一次见到患这个病的人。他曾听人说起过，自闭症又称为孤独症，患有这种病的人，不光语言能力存在着很大的问题，而且还不能与人建立起正常的人际关系，他们不能像其他同龄人那样，对玩具或者其它东西产生出应有的兴趣，更有甚者，还存在着智力方面的问题。
可朱厌并不像是个不会说话的，看他这么精明，智力上也绝对没有问题，由此可见，他的病症后来应该是治好了的。可是他们正在好好地说唐佩罗，他突然扯到自己以前有自闭症，究竟是个什么意思？难道他这自闭症，还能是唐佩罗给治好的不成？
朱厌将身体后靠，斜倚在床上，继续说道，“阿鲤应当对你说起过我们家族的事情吧？我们家族，虽然时至今日，依旧是燕京的四大家族之一，可是实际上，说得不好听点，已经落魄得不成样子，离分家不远了。为了巩固濒临枯竭的血脉，并使之焕发出新的光彩，二十年前，家族里的长辈做下了一个非同寻常的决定。”
“他下的这个决定就是近亲结合，相当荒谬，但在当时，却也是唯一的办法。这个决定的产物，就是被寄予厚望的我。”朱厌指着自己的鼻子，眉眼带笑。
作者有话说
第187章 血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