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星星的你）我的守护》乙姬V5

4、三

　　1984年时，张英牧已经33岁了，也该成家立业了，张母在八年前的那场大病后，身子骨早就不如从前了，这两年虽然日子好了，不用那么辛苦了，却又开始为儿子的终身大事担忧起来。
　　水朝低处流，人往高处爬。如果张英牧没有当上律师，张母自然也愿意在家附近找一个媳妇，可现在水涨船高，她当然会希望找一个对儿子有助力的媳妇，或是有家世，或是有学历，总得能给儿子帮忙才好。
　　可换个方面想，就张英牧现在的条件，钱没攒几个，房子还是那两间旧房子，虽说是个律师，也没什么作为，哪个有钱有才的好姑娘又看得上他？
　　高不成低不就，张母真是快愁死了，更让她发愁的是，儿子对结婚这件事一点也不热心，几次相亲都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去的，即使去了也很快没了后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年近六十，身子骨每况愈下，总得在死前见到孙子，才能含笑去见英牧他爸吧。
　　“英牧，早点结婚吧！”张母又开始了每日一念。
　　“妈妈，现在还没有结婚的条件。”
　　“要什么结婚的条件？想当年，我还不是嫁给了你爸爸，你爸爸又有什么条件呢？更别说我家英牧还是一个律师，多么吃香的职业，有远见的女孩都会喜欢的。”
　　“妈妈，我希望再奋斗两年，到时换一座房子，您挑选的空间不是更大了吗？”张英牧也很发愁，在他妈妈的眼里，世上没人比他更优秀，可事实如何，他心里有数，更何况，他确实是还没有结婚的计划。
　　“都是我拖累我们英牧了，都是妈妈的错。”一提起这个，张母就要抹眼泪，她一直认为，如果不是当年她的病，他家英牧早就可以买房子了，现在哪里还用担心这个？
　　“妈妈！您放心，我赚钱速度会很快的。”
　　“啊，英牧，你可不能走歪路啊！”比起钱，张母更担心儿子的前途。
　　“说哪儿的话啊。妈妈，老师回来了，他请我当私人律师了。”
　　“哦，太好了。恩人回来了，他是姓许吧？”张母也记起了当年伸出慷慨之手的救命恩人，虽然从未谋面，但感激之心却从未消退过。
　　“呃，妈妈，他姓韩。”坏了，老师已经换了身份了。这事不能跟任何人提及，包括自己的母亲，也不能泄漏半个字。
　　“姓韩吗？大概是妈妈记错了。他这两年去哪里呢？我记得那位先生很喜欢我家的泡菜。”
　　“去——出国进修去了。”
　　“真是个好人啊。英牧，你好好的帮先生做事吧，不要出错哦。”
　　“知道了，妈妈。”呼，总算转移了妈妈的注意力，要不然她又要水漫金山了。

　　两年后，住进了新房的张母再也不理儿子的任何搪塞的理由，一门心思的冲着媳妇孙子进军。
　　“英牧啊，这个星期六，尹太太又介绍了一个好姑娘，你可一定要去见上一面。”
　　“妈妈。”如果求饶有用的话，张英牧愿意把双手双脚都举起来。
　　“一定要去。如果不满意，李太太也介绍了一个，星期天去见。”
　　张英牧灵机一动，“妈妈，老师那里这个星期要交帐了，我这个周末都要去老师那边和他一起核算，恐怕要呆在那里了。”
　　“英牧啊，韩先生那儿的事怎么这么多，上个星期不是也去过吗？”即便是恩人，但妨碍到了他家的大事，张母也不由得有点微词了。
　　“不是，是我出了一点差错，上周没有算明白，这周又去一一核对过，真是累坏了。”张英牧一副腰酸背痛的样子。
　　“好吧，那就都推到下个周末吧。”张母还是心疼儿子，暂且放了他一马。“你这回可要跟韩先生打好招呼，一定要把下个周末的时间空出来，不然我亲自上门去请韩先生帮忙。”
　　“好。”能逃过一次是一次，至于下周，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再说吧。

　　熟悉的脚步声，熟悉的敲门声，韩俊旭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开了门。
　　“你来了，张律师。”
　　张英牧似乎有点错觉，他是不是没睡醒，他怎么觉得老师的脸上有了一丝暖意，但定晴再看，依然还是八风不动，果然是他看错了，是阳光的映衬吧。
　　“老师，外面阳光很好，您要不要一起去郊外走走？”
　　这两年来往得多了，张英牧也看出来了，老师是一个对人际关系极其冷漠的人。他已经在这里住了四年，前两年是当兵去了，可就算后来这两年间一直住在这里，他也极有可能不认识附近的任何一个邻居，他压根就从未打算跟他们打交道。
　　张英牧觉得，老师应该不是魅惑众生的九尾狐，或许他是树妖之类，傲然独立于世间。他看着对面正在垂目品茶的老师，或许只有那种经历过漫长岁月的妖精才会有这种静如古井的淡然与冷漠吧。
　　英牧也捧着温热的茶杯暖手，初春的阳光虽然温暖，但还是无法驱散所有的寒意。他轻吸一下茶香，他对于接下来的拒绝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还是交浅言深了。
　　“好吧，去看看新开的桃花吧！”韩俊旭看着窗外枝头的嫩叶，淡淡地出声了。
　　“老师？”英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满眼惊喜地看着对方，对方淡然起身，“你是骑自行车过来的吧，那我们就骑车去郊外好了。”
　　呃，老师怎么知道他今天是骑车来的？他有千里耳不成？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老师答应了。
　　“老师，我去准备一些吃食饮料，您不是不能吃外食吗？”
　　“不用了，路上再买好了。”韩俊旭看着这个满心欢喜的男子，心里也微微一动，或许这次情况会有所不同。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已经在地球上呆了376年了，韩俊旭取出一套夹克衫，他早就已经适应良好，从外表上看不出与地球人有任何差别。只是，这从未有丝毫变化的容貌，却总是让他无法在一个地方多呆。
　　他向镜中的自己扯动嘴角，却无法露出笑容来。这三百多年来，他经历过太多人与事，早就麻木了。其实他早就决定不再与地球上任何一人扯上瓜葛，人心易变是他这三百多年来最深刻的教训，再深的交情到最后都会因为他不变的年轻，而眼睛中染上恐惧与猜疑，甚至是背叛与伤害。他知道寂寞是什么意思，他也从来不觉得自己寂寞，他只是想更多的领略地球人的不同面貌，才一直留在人群中，才没有继续隐居下去。
　　那么，就让他来看看这个第一眼就让他觉得不够聪明的张律师到底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吧？

　　“老师，咱们走吧！”英牧把食品袋放进篮子，招呼老师出发。他回头看了一下老师刚刚伫足的地方，没什么特别的，不过一间电影院罢了。
　　“老师，想看电影了吗？”
　　“没有，只是看看张贴画罢了。”
　　电影？啊，最近妈妈总是逼着他带相亲的女孩子去吃饭看电影，他已经被迫看了不少了。
　　“其实最近有几部还不错，老师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去看看吧。”
　　“不用了。”电影院人太多，他不喜欢那样的环境。
　　哦，或许等下回程时去租一些录像带，老师有可能会感兴趣。

　　英牧从来不知道，在汉城的近郊竟然还藏着如此美丽的一个小山谷，现在正是这个小小的桃花谷最迷人的时候，粉红色的花朵层层叠叠，在微风吹拂下微微飘落。在枝头仔细寻找，那稚嫩的绿芽已经崭露头角，春天真的已经来了。
　　“老师，你怎么会知道这儿？真是太美了。”在一层薄薄的粉红地毯上坐了下来，再深吸一口传来的甜香，人间仙境也莫过于此吧。
　　俊郎非凡的韩俊旭在落英缤纷中漫步，偶尔抬头等待着花朵为他而倾倒，阳光透过粉红的花瓣温柔的抚慰着他的脸，英牧忽然有了一个傻念头，此情此景，如果让老师穿上儒生服，手上执上一卷书卷，岂不更相得益彰？
　　“在想什么？”俊旭拈着一朵落英，坐了下来。
　　“哦！”英牧如梦初醒，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都这些年了，他还一直觉得自己在老师面前，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即使他现在看起来比老师年纪大多了。“老师如果穿上一身儒生服，再在这树下拍照，肯定会让大家惊为天人的。”
　　俊旭淡淡一笑，当年他也是不小心步入这个山谷，才发现这处美景，这么多年下来，人事全非，只有这些树这些花还依然坚守在此。近百载来，他一直一人独享这处美景，今日却头次把人带来，或许自己还是对这个人有些信心吧。
　　“张律师，我们相识有多久了？”
　　这是老师的第一个笑容吧！英牧觉得他今天真是再英明不过了，这可以称得上他人生的里程碑啊。
　　“老师，有十年了。”当初实在太过震撼，依然历历在目。
　　俊旭轻轻招手，把矿泉水瓶抓入手中，拧开喝了一口，见英牧虽然惊异得连连擦试自己的眼睛，却并没有他看熟的畏惧之色。他又召来了装着午餐盒的袋子，一边从中取出了寿司盒，一边淡淡地说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英牧来回看了看，1米的距离，只要招手就可以拿到东西，这就是老师的法力吗？那当年，老师也是这样把他召回到屋顶的吗？
　　“老师，你是妖精吗？当年你就是这么救的我吗？”英牧脑海中压根就不曾想过，老师会对他不利的可能性，这么些年，老师想害他的话有的是机会，更别说当年还曾出手救过他呢？
　　俊旭愣了愣，他记起来了，当初他因为同事的陷害，身体出了问题，在救张律师的时候差点没成功，当时张律师就觉察出他的特别之处了。他轻松了下来，一个知道他秘密长达十年的人，从未泄露过一字半语，也从未借此谋过利，不是这个人特别精明，就是特别傻。而张律师，毫无疑问是特别傻的那种，傻大胆到一直往他身边凑。
　　“不是。”
　　英牧虽然从来没有开口问过，但说他没有好奇过那一定是句假话，这些年他都猜了N种可能性了，机会难得，作为律师一定要抓住。“老师，开始我以为您是九尾狐，后来我认为您是树妖，如果不是的话，那到底会是什么？”
　　“外星人。我来自一颗与地球环境类似的星球。”
　　“ET？”不像啊，从外形上明明与人类一样，而且质量属于一流水准。“老师，您没看过这电影吧？当时上映的时候，您正好当兵去了，不过现在有些影院还在放映，或者我们可以去买个录像带。”
　　“我看过的，挺适合小孩子子看的。”
　　呃，这眼神，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只是在找话题而已。换个话题，赶紧换个话题。
　　“老师，寿司味道怎么样？那是您家附近最好吃的一家店，我记得你喜欢吃的就是这种吧。”
　　俊旭无语，默默地把寿司盒往这边挪了挪，英牧赶紧夹了一个，塞进嘴里，赶紧占住嘴巴，怎么有种多说多错的感觉？
　　“老师，您怎么不吃呢？”见俊旭没再往寿司盒里伸筷子，英牧赶紧夹起一个送过去。
　　俊旭摇头不要，“我不能沾人类的唾沫或者血液。”
　　英牧懊恼地把寿司放回去，又掏出一盒饭团，送了过去，“这盒我没碰过的，老师。”埋头吃了两个寿司，猛然一个念头跳入脑海，他差点没被喉间的寿司梗住。
　　“老师，您怎么可以随便说出自己的弱点？真是太不谨慎了。”英牧紧张地四处看，见没什么动静才放下心来。“老师，不要随便说话，以免有心人对你不利。”
　　这大概就是关心吧！俊旭微笑，“谁会知道？谁会对我不利？你吗？”
　　“咳咳！老师，我可以向上天发誓，绝对会保密的，更加不会动什么心思。”英牧几乎要疯了，他可从来没起过任何小心思啊。
　　“没事的，那还称不上我的弱点，只是会生病罢了。”
　　生病啊？那还算好！不影响性命就行。英牧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些年见过的老师，好像只有一次，就是第一次，其他时候老师都是健康精神的。
　　“老师？”英牧迟疑了一下，“当年，就是你救我的那天，你是不是也在生病？”
　　俊旭的脸色难看起来，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年那个恶心的闵京旭，要不是他那杯吐了口水的茶，他怎么会难受了好几天？
　　似乎提及不好的回忆了，今天就是一个转移话题的日子，英牧几乎要翻白眼了，还有什么话题是安全的，快想！
　　“对了，老师，您是不是听力特别好？”
　　“怎么说？”
　　“今天我都没说自己是骑车来的，您就知道了。”
　　“嗯。”
　　“那视力呢？”
　　“你自己慢慢看吧！”
　　啊，不要啊，挑起他人的好奇心却不满足，这是不道德的行为。
　　算了，这话的意思是以后老师在他的面前，不会掩饰自己，真好！老师已经把自己当成朋友了吧！
　　英牧暗下决心，老师其实是个没什么心机的人，或许是艺高人胆大，不怎么在意人心险恶，可他却不同，在这一行中打滚，早见惯了世人的丑恶行径，自己一定要好好努力，尽全力保护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