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明珠》温凉玉少

5、五

　　悄静的宅子里，唐一白抱着詹格格匆匆穿过道道回廊，陶茜青白着脸跟在后面，既不敢跟太近，又不敢被落下太远，直到唐一白在一处水池边将詹格格放到地上的时候，陶茜咽了咽口水，还是没敢靠过去。
　　唐一白转头看了一眼发怂的陶茜，正欲说什么，忽而静谧中听到了一声水花破开的声音。
　　一弯银钩月孤清地挂在空中，又摇摇晃晃映在水面上……
　　一只纤柔素白的手在岸边摸索到衣服，水面又轻轻发出了漾开的声响，不久之后，一个拖着漆黑如瀑湿漉长发的灵巧身影蹑手蹑脚穿过了衰败的草丛，她沿着熟悉的路线半弓着身子从低垂的树枝下返回，忽然面前出现了一堵墙，她狐疑地抬起头，一瞬间，三魂七魄差点儿没给吓没了，在她短暂地发出了一声惊叫后，一双颤抖的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嘴：“别发出声音！”
　　稍加用力拖拽，两个人就一齐到了开阔的一小块平地上。
　　白衣少女稳住心神，忽然眼光扫见周围还有别的人，她定睛一看，顿时脸色煞白如纸。
　　詹格格背靠着一块太湖石，无声无息倚在空地前方，她旁边蹲着的那个手握匕首的人有张见过的脸，那是詹家请来的探长唐一白——
　　白衣的少女“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惶然叩首哀求道：“不要！不要伤害她！”
　　唐一白挑起眼帘看了少女一眼：“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不知怎么，陶茜仿佛觉得那少女像被寒霜打过似的，瑟缩一下，脸色好像又惨白了几分。
　　“求你，别伤害她……”她还是嗫嚅着这样说。
　　唐一白低沉着声音问道：“告诉我，你是谁？”
　　白衣的少女弯了弯嘴角：“我？我不就是那颗不见了的珍珠么？”
　　陶茜有些受惊吓，她不自觉往唐一白的方向挪动了几步：这天杀的唐一白！明明说大概是难得一见的元神出窍来着的！
　　白衣的少女察觉到陶茜的举动，她抬起那张跟詹格格长得有六七分相像的清丽脸庞看着她，轻声说道：“你们可以叫我女夙。”
　　陶茜不敢答话，夜色里只听得见唐一白不惊不慌再问：“那么，女夙，整件事情应该是怎样的呢？”
　　女夙说：“格格……是主人最珍爱的小女儿。”
　　唐一白点头：“嗯。”
　　“可是后来，格格病死了。”女夙伤感地看了一眼尸身怕是已经凉透了的詹格格，“她死的时候我就在身边，我眼睁睁看见她从屋子里走出去，我想把她追回来，可是一出门口她就不见了，我……我不想看到主人太伤心，所以就附在了格格身上，假装格格没死……”
　　陶茜倒抽一口凉气：“珍珠精，难道你要假扮六小姐一辈子吗？你脑子没坏吧？附在人的身上可是很耗真元的！”
　　女夙看了陶茜与唐一白一眼，苦笑着摇头，“难怪会不怕我，原来是玄门弟子。”紧接着，她的神色又黯了黯，过了好一会儿，才很小声说道，“我本来是要在海船上被火烧死的，是主人折身回来救了我，主人他……他现在病得很重，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唐一白眉头轻轻蹙起，沉吟道，“詹老爷寿数将尽，你附在六小姐身上，是想报恩——”女夙瑟瑟跪在一边低头不语，唐一白又眯了眯眼睛，“那报完了恩，你又打算怎么办？”
　　女夙抬头看他，张了张嘴，隔了好久才干涩低声说了一句：“不知道，反正我不会再待在詹家。”
　　唐一白思忖片刻，继而俯身抱起詹格格，女夙提心吊胆看着他，紧张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她急切地直起了腰，唐一白却转过头来对她说道：“我把六小姐送回去，你过一会儿再回屋吧。”
　　女夙怔忪，很快眼下一热，郑重伏拜在地上。
　　将詹格格小心翼翼送了回去，离开时，唐一白顺手轻轻将门掩上了，陶茜望着夜色中他俊秀的侧脸，很不甘心地切齿道：“其实，你早从一开始就怀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