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葵乱事》憨妲妲

9、第九章 莲花六郎（三）

　　“本官搜遍了掖庭局都没有找到‘小夏子’这个人，圆公公骗本官可真是骗得好苦啊！”张昌宗阴阳怪气的走上前来，伸手拍了拍小圆子的脸颊。

　　小圆子心中大叫不好，却也无可奈何，立即跪地。
　　“大人，大人……”

　　“嘘”张昌宗伸出一根手指掩住小圆子的唇，一双眼睛眨了眨，笑道：“美人如斯，本官即便是寻国万水千山，心中愤恨丛生，一见美人却也生不起来气啊！”

　　小圆子心中只觉得一阵恶心，却又不能伸手将这只滑腻腻的手拍开，只能环视一下四周，见好几个宦官都站在回廊中看着他俩。

　　“大人，您看这儿这么多人，要不然您先回去，小的梳洗一下便去找您。”

　　张昌宗笑着，嗔声道：“若是公公再跑个没影儿，本官找不到了可如何是好？”

　　小圆子看不出那双桃花眼中闪着的是喜是怒，只得小心道：“小的不敢，不敢。”

　　张昌宗握住小圆子的手，笑道：“想来是那日我喝多了酒，惊到了美人，这次我可不会如此鲁莽了，今日我便要带你去见皇上，我俩一同享受圣恩，岂不快哉？”

　　小圆子见他今日好似并非要□□自己，心中稍稍放下了些，却不曾想这厮竟是要将自己想给皇上。

　　“大人，这可万万使不得！小的不过一个没有卵子的杂货，怎可玷污了圣上龙体！”

　　张昌宗道：“美人怎可妄自菲薄？圣上也是风雅之人，爱美之心与我无两，定然会赏识美人的，虽说你不能与我一样承沐圣恩，但定也能哄得圣上龙颜大悦啊！”

　　小圆子看他一脸的神经兮兮，一时之间竟不知应当如何应答，之间张昌宗拉着自己的手便往外走。
　　“本官这就将美人引荐给皇上。”

　　小圆子哭笑不得的跟着他走，到了皇上的寝宫前，几名带刀的侍卫将二人拦了下来。

　　“张大人，不知此人是谁？”侍卫神情严肃，似乎是并不待见这位皇上面前的大红人，眉眼之间更能看出几分轻蔑。

　　“本官带了位美人前来取悦圣上，不知将军有何指教？”看这张昌宗由刚才的那般神经兮兮的模样忽然变得现在这般严声厉色，小圆子不禁有些惊叹此人的变化之快。

　　“美人？”侍卫眼睛将小圆子从头至脚看了几遍，接着道：“本将只看出这是位小公公，何来美人一说？”

　　张昌宗轻蔑一啐：“美人便是美人，何来男女之分？又何来宦官之分？真是粗人！”

　　侍卫脸色一红，手中大刀倔然出鞘，却听得殿内一声微弱的呼唤。
　　“六郎！是你吗？进来！”

　　小圆子心中暗惊，刚才出声的想必便是皇上了，其实她心中却有些稍稍的失落感，叱咤风云的女子，在国事家事上处理得滴水不漏，此时听得声音却是如此的微弱衰老，壮士暮年，美人迟暮，当真可悲啊。

　　侍卫军愤愤将长刀收下，沉着脸将二人放行。

　　小圆子跟在张昌宗身后，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只见这宫殿比自己以往见到得任何一座都大得多，但大，也空旷，长长的纱帐轻轻飞舞着，如同仙境一般，那么美丽，却也那么荒凉。

　　“六郎，快些过来。”

　　小圆子定睛一看，见得一位老妪满头白发倚在榻上，面色憔悴，这难道就是心狠手辣，权势滔天的武则天？

　　张昌宗快步上去，也不行任何君臣之礼，依偎在武则天的身边，伸手揉捏着武则天的肩头，一边柔声道。
　　“媚娘想六郎了？”

　　小圆子又是一惊，见到皇上不行礼不说，皇上小名“武媚”乃是当年太宗皇帝赐名，唯有高宗皇帝才唤其媚娘，眼下这张昌宗竟敢如此呼唤，这恩宠……怕是无法想象的！

　　“今日未见六郎，不知是去了哪里？”
　　武则天说话语速很慢，但字字可闻其宠，张昌宗倒像是个孩子依偎在祖母身边一般。

　　“媚娘别急，今日我可为媚娘带来了一位美人！”说着，张昌宗便爬了起来，将小圆子拉到武则天面前。

　　武则天睁开眼睛，看到小圆子的脸时忽然睁大，竟大怒。
　　“大胆张昌宗，竟带了个残货来侮辱朕！”

　　张昌宗好似是从未见武则天对自己发如此雷霆之怒，一时愣在了原地，半晌才跪地。
　　“下官知错了，皇上赎罪！”

　　武则天粗粗的喘了几口气，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罢了罢了，你过来吧。”

　　张昌宗这才唯唯诺诺的蹭了过去，在一边侧躺了下来，却也不敢再离武则天太近。

　　“朕头疼。”
　　武则天眼也不睁，此时已经恢复了刚才的懒散语气，张昌宗轻声慢气儿的擦了擦额头上瞬间渗出的汗珠，伸手帮武则天揉起了鬓角。

　　小圆子自刚才武则天忽然发怒时便跪在地上，眼看着张昌宗已经为武则天揉了一炷香的时间，二人也不说话，只是闲聊着，好似自己根本不存在一般。

　　暗自忍着膝盖的剧痛，忽然脚下一抽筋，小圆子忽然倒在了地上，武则天闭着的眼睛也忽然睁了开来。

　　“皇上，这小奴才……”张昌宗试探的开口。
　　武则天垂着眼道：“六郎刚才唤朕什么？”

　　“媚娘，臣唤得是媚娘，”张昌宗面色有些僵，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变故中回过神来，“媚娘，这小奴才您要怎么处置？”

　　“拉出去杖毙了吧。”武则天淡淡的开口。

　　小圆子忽觉得天崩地裂，没想到自己的性命竟就这般糊里糊涂的丢了，瘫倒在地，眼睛死死的盯着将自己带来的张昌宗。

　　只见他脸色通红，却没有为自己说话，心想也罢，自己也从未指望过这厮会救自己。

　　说着，两个侍卫便将小圆子拉了起来，拖出殿外。

　　“怎么？又有被拉出来的冤大头了？”殿外的一名侍卫笑道。

　　拉着小圆子的其中一人道：“是啊，刚才听动静，皇上又动怒了，我当差这么些年，还从未见皇上对张大人发这么大的脾气呢。”说着又看了看脸色煞白的小圆子，“只是这么个替死羊，年纪轻轻的，可惜了。”

　　“可惜什么？不过是个杂种。”
　　另一侍卫道，说着又调笑的拍拍小圆子的脸。

　　“可别忘了花几两银子将你那宝贝命根子赎回来埋在一起，来世也好做个全环人！”

　　小圆子心中只是一片冰凉，自然没有空跟这几个奴才废话，一抬脸正巧看到一名公子正往这边走，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模样。

　　“参见临淄王。”几名侍卫齐齐问安，小圆子心中一惊，这想必便是临淄王李隆基了！她心生一计，虽是有些冒险却也只能一试了！

　　她忽然挣脱了那两人的束缚，急急忙忙跑到李隆基身边，从怀中拿出一个物什，在李隆基面前一闪，只见李隆基脸色一变，还未说话那两名侍卫便上前将小圆子再次擒住。
　　“小子！还敢跑！”

　　“敢问两位将军，这小公公犯了什么罪？”李隆基道。

　　“会临淄王爷，这小太监怕是冒犯了皇上，皇上下令要杖毙。”

　　李隆基环视了一下四周，从怀中拿出几锭银子，塞到其中一名侍卫的手中。
　　“这小太监我看着十分有眼缘，可否请二位通融一下？”

　　眼下皇上性情多变，每日几乎都会有一些无辜的宫人被处死，侍卫们更是杀多了，也早已麻木了，只是这年头人命不值钱，那救一条命也并不难，毕竟皇上一句话，说完就忘，宫里人心惶惶，更不会有人去核实这人究竟是否真的处死了。

　　那名侍卫不动声色的将引子塞进袖中，对那两人使了个眼色，几人都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儿，也都明了，放下了小圆子便离开了此处。

　　小圆子跪在原地，待那几人都离去了才爬起身来。

　　李隆基上前严肃道：“那东西你再拿给我一看。”

　　小圆子看看四周没人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交给李隆基，只见玉佩下方一个“李”字清晰可见。

　　“你是如何得到这枚玉佩的？你与这玉佩的主人又是什么关系？”李隆基压低了音色，小圆子看着他刚毅的脸颊，心一横道。

　　“个中缘由实在复杂，若是王爷能移驾到我住处，奴才有些东西拿给王爷一看，王爷便知，只是……”小圆子看了看李隆基身后的几个随从，“只是此事事关重大，王爷可否只身前往？”

　　李隆基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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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郎，你可怨朕方才对你太过严厉？”武则天缓缓道。
　　张昌宗咬着唇摇了摇头。

　　武则天轻轻笑了起来，伸手摸摸他的脑袋。
　　“六郎啊，不是朕不懂你的好意，只是那小人儿长得实在有些古怪。”

　　张昌宗道：“什么古怪。”
　　武则天怅然的摇了摇头。

　　“朕也说不清，只是那人怎么看怎么像是李家的人，看得我心中一阵阴寒。”

　　只是因为看着不舒服便丢了性命，回想起刚才武则天的盛怒，张昌宗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