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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莲花六郎(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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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掖庭局内都时有人来打听“小夏子”的事情,小圆子跟小贵子两人多方打点才将那几人打发走,倒是苦了小贵子,整日的哭丧着脸回话“大人,咱们掖庭局打扫卷宗的,只有我一人啊!”
小圆子也是心急如焚,本想着和张昌宗不过是那日凑巧,谁知他竟这般记在了心里,他每日都派人来这边调查,迟早有一天会露馅,自己老是在房中躲着也确实不是办法。
思来想去,她也未能找到什么好的方法。
眼看着皇上神智一天天的不清楚,身体也一天天的糟糕,朝中流言四起说是皇上受人蒙蔽,竟想将这皇位传给张氏兄弟,留言是真是假无从认证,但这张氏兄弟的势力却是一天天的壮大了起来,在朝内后宫也是一日比一日嚣张。
小圆子每日都只是夜里才出门,小贵子见她每日都偷偷摸摸的遛出掖庭局,心生疑窦,问她她只道是有些事情,不便相告。
这一日,月黑风高,小圆子照例躲在内宫局总管住处,细细的观察房中人的动静,在草丛中蹲了几个时辰,她也有些累了,正准备离去却见那一直紧紧闭着的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紧接着,一道黑影闪了出来。
终于来了!小圆子心想,环视了一下四周,赶忙跟了上去。
……
杨思勖自幼在这宫中生长,对宫内的建筑摆设自然是十分清楚,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自己的目的地,杨易平的居所。
杨易平,上一次让你侥幸逃脱,这一次,我要你插翅也难逃!
心中想着,忽然南面来了一行火光,紧接着便是一对匆忙的脚步声,他心中一紧,不由心骂,这二张乱政,连宫中的守卫都严密了不少,只是眼下怕是要苦了自己。一时间吗,他有些犹豫。
自己静待了这么多日,好不容易等到了今日内宫局的太监有一半都离宫采办,伺候杨易平起居的小太监也不在,若是就这般离去怕是要杀他就要再等半个月了。这杨易平掌控着自己的秘密,绝不能多留。
若是他将这个秘密告知任何一人,自己便必将死无葬身之地,自己倒也罢了,怕的是宫外的那么多弟兄将领,钱付了这么多年,若是因为这厮而功亏一篑实在不值。
正在犹豫之际,忽然西边传来一声“有刺客!有刺客!刺客往西边去了,我看见了!”杨思勖心中一滞,眼看着那一队巡逻者便往西边追去,渐行渐远。
是谁在暗中帮了自己?
他正想着,忽然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挤到自己面前,一抬头露出一张白嫩的小脸。
“是你!”杨思勖惊道。
小圆子咧嘴一笑:“若是公公觉得现在适合质问小的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公公大可再耽搁一段时间。不过那队侍卫军若是跑到西边盘查怕是没一会儿功夫就回来了,到时候,就算公公办完了事情,也难以脱身了。”
杨思勖眼中精芒一闪,不再说什么,身形一闪便推门进去,小圆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也闪身进去。
屋内灯火昏暗,稍稍弥漫着些淫靡之气,再看来,竟是一个年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太监正伏在杨易平身上行着些不齿之事。
宫中的太监都有内阴火,有对食的太监自然能让对方帮自己清内火,有些没有那个福分的太监便相互安抚,更是有些位高权重的大太监便让低下的一些小太监为自己行那般之事。
小圆子年已十六,在这宫中也算是见过市面的,对于宦官们之间流传的这档子肮脏事情也是知晓的,只是就这般亲眼看见,还是忍不住的生了些许恶心,将脸偏向了一边。
杨易平正舒服的轻声哼唧着,再看伏在自己身上的小太监头上已经流出了一条血线,顺着鼻梁流了下来,身子慢慢滑下去,露出的是杨思勖那张冒着寒气的脸,他手中的长剑正一滴一滴的滴着血。
“啊!”杨易平一个激灵爬起来,跪下便磕头。
“少主饶命,少主饶命啊!”想来这杨易平也是抱着绝大的诚意的,三下五下的额上便见了红,只是手持屠刀的修罗也好似什么也没有看见,只是冷冷的开了口。
“杨易平,你做了这样的事情,竟还想着让我饶了你的命?”
杨易平一张老脸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一边磕头一边道:“少主啊!老奴已经没有几天的活头了,您就发发慈悲饶了我吧!”
杨思勖冷笑一声,长剑一挥,杨易平便抱着胳膊鬼嚎了起来,那根胳膊已经生生的被削了下来,小圆子喉头一苦,赶忙咽下一口气将翻腾的胃液压下去。
“再叫我将你的舌头也割下来。”
杨易平无声的流着眼泪,身体不停的抽搐,身上已经全是血了。
“你究竟给二张兄弟说了哪些事情?他们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背叛了我。”杨思勖将剑尖顶在杨易平的颈间。
杨易平颤声道:“老奴什么都没有说啊!少主!”
杨思勖不怒反笑,又道:“我听闻你苏州还有一个侄子,是吧?”
杨易平脸色立即变成了酱紫,豆大的汗珠一滴滴的落在床单上,和血混在一起。半晌,他长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老奴一生兢兢业业,还请少主念在老奴的十几年养育少主的份上,留我侄子一条命。”
杨思勖点点头。
“老奴只是告诉了二张兄弟……”
“等等!”杨易平话还没说,一边一直不言语的小圆子忽然开口。
“公公,小的,小的先去门口看看刚才的那对巡逻军是不是回来了,帮公公望风。”言罢,便赶忙离开了房间,将门关严。
真是个狡猾的奴才!杨思勖不禁失笑,转头再听杨易平的口述。
……
半晌。
“小圆子,你进来!”
小圆子正在门口流着冷汗,房内忽然一声呼唤将她吓了一跳,再看看周围没有动静,才蹑手蹑脚的进了房。
“不知公公有何吩咐?”
小圆子低着头,眼睛偷偷瞄着那张早就鲜血淋漓的床,只见杨易平已经奄奄一息,但还尚存了一口气。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是这老奴才害了你的干爷爷吧。”杨思勖冷冷的开口,小圆子这才抬起头来,对上他冷峻的面容。
“是。”
杨思勖将手中的长剑塞到小圆子的手中,又道:“时至今日,看来你是铁了心要与我登上同一条船,既然这样我便给你个机会,你上前杀了这老奴才,也算是给你死去的干爷爷报仇了。”
想到张三业死时的场景,小圆子不禁心中一痛,眼睛也有些发红,手中握着好几斤的长剑,微微颤抖着一步一步往前走。
杨思勖饶有趣味的看着她,只见她走到杨易平面前忽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
“敢问公公这可是在试探小的?”
小圆子道。
杨思勖不置可否,并未回答,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冷笑。
小圆子手上青筋爆出,脸色涨得通红,却倏然回神,转身将那剑交还给了杨思勖。
“公公赎罪,小的下不了手。”
杨思勖勾起一个玩味的笑意,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长剑一挥,杨易平便断了气。
……
内宫局副总管住处。
杨思勖坐在上首,灯火昏黄,映得他脸上的轮廓更加明显,小圆子跪在下首,两人都沉默着,只听得灯芯噼啪作响。
“你是如何得知我今日之事的?”杨思勖随意的问着,脸色没有什么变化。
小圆子将头垂得更低,答道:“那次公公受伤,小的便猜出公公应是有所图谋,那次不成便定然还会有第二次。小的便在您房门外静候,实不相瞒,小的已经蹲守了八日了。”
“你为何非要追随我?这宫中有权有势的宦官多了去了,你为何就偏偏盯住我这一个小小的副总管不放?还是……你知道些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
杨思勖话尾忽然严厉了起来,小圆子心中一惊,忙道:“事已至此,小的也没有什么可隐瞒公公的,小的只是一个小女子,在宫中无依无靠,只是想寻些庇佑。至于公公的大事,小的除了……除了知道您是完身外,一无所知,再说您也知道了我的秘密,在奴才心中早已是将公公算作了自己人了,还望公公明鉴。”
杨思勖细细的看着小圆子的脸,半晌眉间的褶皱才缓缓舒展了开来,轻笑了两声道:“你倒是个聪明的奴才,起来说话吧。”
小圆子冷汗直流,见他忽然笑了,心中也不知这笑中有几分真假,只得缓缓站起身来,站在一旁。
“奴才自小见多了生死难测,自然也是明白知道得愈多,死的愈快的道理。小的效忠公公求得不过是自身平安,对于公公的大事自然是少知道为妙。”
杨思勖点了点头。
“罢了罢了,今后你便是我杨思勖的人了,若是宫中还有人意图谋害与你,你知会我一声便是,能助你的,我便出手。不过你若是惹了什么大麻烦,可别怪我力不能及。”
小圆子心中暗喜,赶忙道:“多谢公公!”
“行了行了,天也快亮了,你先回去吧。”杨思勖摆了摆手,小圆子急忙行礼,正欲离去,只听他又道一声:“杨易平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小圆子刚刚放下去的一颗小心肝,又提了上来。
“公公放心,小的绝不会做对不起公公您的事情的。”
杨思勖闭着眼睛不再说话,小圆子退出门去才发现天色已经渐渐露出了鱼肚白。
这一夜可当真是惊心动魄啊!
她心中想着,小心翼翼的回到掖庭局,却发现自己房中的灯还亮着,心中立即警觉了起来,刚一推开门便见到小贵子倒在地上,随后身后便响起了那道熟悉的奇特嗓音,转过身来正对上张昌宗那双闪着精光的桃花眼。
“圆公公,你可叫本官寻得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