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葵乱事》憨妲妲

10、第十章 莲花六郎（四）

　　小圆子推开房门，见小贵子依旧是倒在原地，伸手探了探鼻息发现他只是昏过去了才放下心来。

　　“王爷，请进。”
　　小圆子引导着李隆基进了自己房中，招呼他坐下。

　　“这是？”李隆基看了看躺在床上还在昏迷不醒的小贵子。

　　小圆子笑道：“他是我自小一同长大的，是自己人，刚才应是被张昌宗袭晕了，不碍事的。”

　　李隆基点点头不再问话，之间小圆子从床铺下拿出一个蓝绸襁褓，郑重的放在李隆基的面前。

　　李隆基眉间微微一挑，并不伸手打开，抬眼看着小圆子，只见她忽然跪地沉声道：“罪臣李绪之女李妙儿参见临淄王殿下。”

　　小圆子见李隆基一脸的迟疑，伸手将包裹打开将那封已经泛白的书信叫道李隆基的手中。
　　“这是家父死前给我留下的书信，王爷看看便知。”

　　李隆基接过缓缓打开，脸上的神情倒可说称得上是瞬息万变，看完之后神情才清明下来，伸手将小圆子扶起。
　　“妙儿妹妹受苦了。”

　　小圆子抬头对上李隆基年轻硬挺的面容，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并非是白费，或者是因为终于有人可以堂堂正正的唤自己一声妙儿，或者是因为父亲一份心血终于可以得到一个正统宗室的认可。

　　“王爷……”小圆子试探性的开口，李隆基却笑着摇摇头道：“无人时唤我三哥便好，你我都是李家子孙，虽说我李家如今子孙飘零，但你我更应齐心携手，什么王爷不王爷的，听起来太过生分。”
　　小圆子脸色一红，喃喃的唤了一声：“三哥。”

　　李隆基满意的点了点头，从一边拉了凳子让小圆子坐在自己身边，二人商议了起来。

　　“妙儿这么多年在宫中受苦，眼下依旧是武周当政，恐怕还不能将妹妹接回宫中啊。”李隆基面带愧色，随即又苦笑一声道：“莫说是妹妹，就是哥哥我也是名为王爷实则被软禁在此处无法出去，亦是身不由己啊。”

　　小圆子心中理解，安慰道：“哥哥不必介怀，这宫中虽是凶险但我也算是随遇而安，明哲保身，虽不能说是乐在其中，但保全自己却还是可以的。”

　　李隆基见小圆子如此通情达理，心中生些赞叹，脸上也露出笑意，两人之间也相互熟识了不少。

　　二人相见恨晚在房中闲聊了不少时候，李隆基才起身。

　　“又有一李家后裔幸存，我心甚慰，若是能与妙儿妹妹畅所欲言，执手相谈是最好不过，只是眼下你我都是如履薄冰寄人篱下，实在难以如愿。眼看天色见晚，我也应告辞了。”

　　小圆子看窗外已经一片昏黄也知不能多留他，也起身道：“三哥保重。”

　　李隆基道：“回到住处我会向父王说起妹妹的事情，还请妹妹保管好那些信物，若是我父王得空定然会召见妹妹的，还请妙儿你再忍耐几日。”

　　小圆子点点头道：“妙儿明白，若是有什么事情用得着妙儿的，还请三哥不必客气，妙儿定当竭尽全力。”
　　“就此别过。”

　　小圆子将李隆基送到掖庭局外，心中一阵的五味杂陈，不过也激励不少。

　　这一日虽是惊心动魄，但杨思勖这次应当是真的信任自己了，也找到了宗室中可以信任之人，了却了父亲的心愿，小圆子想着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容，关上门一阵困意便席卷而来。

　　一眨眼便是一天一夜了，这一天可当真是惊心动魄，她心中想着正往榻上去，却见得方才躺在床上的小贵子不见了踪影，她心中一突，正欲跑出门去却见得小贵子正端着一盆水往这屋里来，只是脸色阴沉得有些可怕。

　　小圆子讪笑两声，小贵子却也不理会，只是兀自将小圆子的靴子褪掉，拿出手巾来帮小圆子擦拭脚掌。

　　小圆子奔波了一整天，一触到热手不禁舒服的呻吟了一声，小贵子却一个巴掌打在了小圆子的脚上。

　　“哎呦！”小圆子抱着脚直叫唤，眼角却偷偷瞟着小贵子的神情。
　　只见他脸一□□：“还知道疼啊！公公我不知哪儿是哪儿呢就被人一棍子打倒在地，还不都是因为你！”

　　“嘿嘿……”小圆子傻笑着，心中稍稍放了些，知道他还会这样骂自己定然是不会有什么真的怒气。

　　“还敢笑！公公我有什么好东西都留着给你，为你挨打挨揍也没有怨言，你个没良心的小畜生倒好，这么大的秘密竟然还瞒着我，妄我这么多年照顾你，你竟然……呜……”说着说着，小贵子双眼一红竟又呜呜得哭了起来。

　　小圆子心中又酸又疼，赤着脚跳下床来将小贵子包在怀里，一边哄着一边道：“我的好贵公公，小的知道错了，您别哭了行不行？我该死！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了小的这么一回吧！”

　　兴许是头一回见小圆子这般的服软，小贵子又是解气又是更气，眼泪流得更凶了。
　　“你个小东西，竟是个丫头片子，骗得我好苦啊……”

　　小圆子无奈的翻了翻白眼，最后只得等这老祖宗哭了个够。

　　一个时辰后。
　　小圆子用眼角瞥了瞥小贵子的脸，见他已经不再流泪，只是身子还在抽抽搭搭的，心中一阵好笑，一时控制不住竟笑出了声来。

　　小贵子脸色一红，伸手扭了她一把道：“你个小畜生，不，你个臭丫头，还敢取笑公公我！”

　　“好了好了，也不嫌丢人，都二十几岁的老爷们了，还动不动就哭！”

　　小贵子破涕为笑道：“什么老爷们，不过是个不全环的残货罢了，”说着忽然又平和下了语气，伸手摸了摸小圆子的脸道：“唉……好在你是个女的，不然真的跟我似的……”

　　“不许说！”小圆子佯怒一声，抱住小贵子的头道：“不许这么说自己，小贵子在小圆子心中是天底下最爷们儿的！”
　　“一边去！”小贵子笑着将她推到一边。

　　“今日的事情你知道了我也不瞒你了，不过你定要切记，若是此事泄露出去半个字，我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小圆子严肃道。

　　小贵子也敛了调笑，郑重道：“放心吧，就算是给我一百两银子我也不说。”

　　“乖。”小圆子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忽然一滞，直挺挺的便躺了下去，随即呼声大振。

　　小贵子倒是不慌不忙的帮她扯上被子，啐她一口道：“臭丫头。”说着却禁不住的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满眼尽是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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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圆子美美的睡了一个大觉，大清早的却被外面的喧哗吵醒，简单的梳洗了一下，披上外衣便往外跑。

　　“这是怎么了？”小圆子拉过同在屋檐下看热闹的一个小太监。

　　那小太监悄声说：“出事儿啦！这王公公犯了事儿啦，说是偷了东西被抓住了，眼下内宫局的大总管正带着人审讯呢！”

　　小圆子心中咯噔一下，内宫局的大总管杨易平不是死了吗？她急忙挤到人群中，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一身总管的衣饰，英挺的侧脸迎着清晨的曙光。

　　上任得倒是挺快的！

　　小圆子心中冷笑，正欲离开却听里面王公公忽然叫道：“小圆子！你个小杂种！本公公今日栽到你手里是瞎了眼。你给我等着！”

　　小圆子一愣，关我什么事儿？再看杨思勖正满脸深意的看着自己，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那王公公便被杨思勖的人带走了，小圆子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等到了晌午便偷偷摸摸的跑到了内宫局。

　　越过了层层的监管，小圆子终于见到了杨思勖，只见他一脸自得的喝着茶水，看到自己来了连眼睛也不抬一下。

　　“公公。”
　　“嗯。”杨思勖依旧是不抬眼，懒懒应了一声，小圆子不禁心中问候他母亲两句。

　　“敢问公公，那王公公怎么样了？”

　　杨思勖睁开眼睛，精光射得小圆子有些不自在。只见他唇角微微勾起，看不出是真笑还是冷笑，淡淡道：“死了。”

　　小圆子身子一寒，又问：“怎么死的？”
　　“问心有愧，自杀而亡。”
　　八个大字便将一条人命轻轻抹去，没有半点的情绪。

　　小圆子心中打鼓，上前了两步轻声问道：“那王公公在掖庭局说的那些话小的不懂，怎么说是小的害了他，不知公公可否指点一二？”

　　杨思勖站起身来，俯身到小圆子的耳边轻声道：“你可知那日骗你去上官婉儿住处的人是谁？”

　　小圆子一惊，压低了声音道：“那不是一个小宫女吗？”

　　杨思勖冷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捏住小圆子的下巴轻声道：“圆公公啊，你可当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一个刚入宫不久的小宫女，你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害你？”

　　“那公公是怎么知道是王公公的？”

　　杨思勖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意，直起身子缓缓道：“我自有我的办法，你只需要知道，一旦成了我的人我自然会庇佑你，不过要是你不听话……”

　　听他故意拉长了语调，小圆子赶忙道：“小的明白。”
　　“明白就好，下去吧。”

　　小圆子俯身退去，出了门心中却是极不平静，不知为何，每次面对杨思勖的时候她总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他并非是那种极无情的人，但他办事却又确实是十分果断，杀人不眨眼。

　　罢了罢了，自己有了这么一个靠山在这宫中倒确实是方便不少，她心中打鼓也不再思虑，眼下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