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仙道]家，流浪，摩尔高原》流彩

4、第 4 章

　　从流川和息吹那儿回来已经夜里1点多了。

　　进门以后,仙道拨了下灯的开关,屋里顿时亮的刺眼。

　　60瓦的灯光反射着一室纯白,明晃晃的,像是在大白天的太阳底下，我捂着眼睛冲进卧室。刚才喝的酒开始在胃里蒸腾，那些酒精大概早已经渗进血管，并一路爬升到大脑，弄的现在头晕脑涨的，一个跟头栽进床上，头一沾枕头便立刻昏睡过去了。闭眼前唯一看见的，是仙道替我拉被子时挥动的手臂，跟流川的一样苍白。

　　那天夜里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在某个不知名的十字路口，我，仙道，流川，息吹分别站在路口的四个分支点。

　　我转向仙道，在他身后我看见了我们公寓的那扇门，他笑着说过来吧，并侧身把门推开。

　　我顺着他的手势往里看，里面除了一片蓝色，就只有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那片蓝色的尽头，像是等待门口的人走过去。

　　在我刚要看清那人是谁的时候，仙道把门关了。

　　于是我接着转向息吹，她站在正对着我的路口。

　　还是在她身后，我居然看见白茫茫的一片。柔和的光线投射过来，消弱了她原本清晰的轮廓。她向我挥挥手，不是召唤，而更像是告别。那之后，她便踩着身后铺延下来的光华，走进那片白色里，一路前行，不再回头。

　　最后是流川。我看向他，他的身后是一片原野。

　　浓重的黑与灰纠缠在一起，仿佛无限压低的乌云。那草本来应该是绿的，也变成灰烬一般的颜色；天空本应是蓝的，却像是泼了黑色水粉的宣纸，成片成片殷透着墨色，甚至扑面而来的风也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然而流川却定定地站在这片暗色中不曾动摇。天空越是昏暗，他便越是苍白，却绝非病态，只是有力、挺拔、无坚可催地苍白着。

　　他慢慢地抬起手，指向我的身后。

　　我开始回头，转一点点，再转一点点。一点点，一点点。当视线与肩膀达到横向平行的时候，当我就快看见身后的景象的时候，眼睛却突然睁开。

　　我醒了。

　　在黑暗中，天花板泛着白色荧光。身边熟睡的仙道均运的呼吸着，还有墙上钟表里指针嗒嗒嗒嗒走个不停的声音。随着屋里寂静的空气慢慢下落，慢慢沉淀，慢慢蒙在脸上，我的梦也跟着醒了。

　　顿时张开梦中紧握的拳头，不知不觉的，额头上竟出了一层细汗。

　　那夜再睡不着，干脆踱到客厅的窗户旁，看着市中心海港边隐没在夜色中的山丘和船只，突然又开始茫然。

　　那样的梦是巧合，还是有什么暗示，我都不去想。

　　人要是因为一个奇怪的梦就搞的自己忧心忡忡左右猜疑，绝对会得不偿失。

　　我茫然是因为在做过那样一个梦之后，突然觉得心里空了。不是还未填充，而是又被掏空。是因为我认为对的东西不对了，是因为曾经想要的东西我不想要了，是因为原本的真相突然间变成了另一个假象，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我却茫然不知。

　　想家的念头突然像是破茧一般冲了出来，我急急地跑到电话机旁，翻开电话本抽出那张便宜极了的电话卡，拨了长长一串号码，电话那边传来一阵等待的滴滴声。

　　那边应该是晚上11点多，爸妈不会睡的，也不会出门。可是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却没人拿起电话。

　　我穿着单薄的睡衣跪在地板上等，直到那边忙音都已经响了多时，还是没有起身离开。

　　突然觉得冷。

　　全身上下没有一寸皮肤是温暖的,就好像冰水一寸一寸从头顶向下漫去,经过眼睛, 耳朵, 鼻子,嘴巴,心里肺里到处都结了冰。手也被动的僵硬了，握着听筒不能放下，膝盖仿佛也被冰层粘连在地板上，即使已经硌的生疼也无法离开。

　　小小的爱丽丝站在房间中央，以为自己已经回到家了，然而墙壁却纷纷后退，留下她一人，仍就呆在那个虚无缥缈的仙境里。

　　仙境再好，也只是幻影，长大了的爱丽丝，终于明白了这一点。

　　而我却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冷。

　　长夜，孤寂得，像月球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