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仙道]家，流浪，摩尔高原》流彩

5、第 5 章

　　关于那夜的冰冷和孤寂，天亮以后从没跟仙道提起。

　　是觉得该找个人说说，否则心里憋闷的慌，然而总觉得那个人不会是仙道。

　　那之后一段时间，选修的统计课有大作业要交，于是常常在电脑室泡到晚上七、八点。打电话给仙道说晚上不回去吃了，自己跑去学校附近的subway买个五块钱的footlong，就着橙汁把晚饭对付过去。

　　每天回去以后，通常会碰见仙道穿着宽松的毛衣和七分阔脚裤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脸上的表情稀松平常。厨房里的锅是动过的，而桌子上一般都会摆着一个用碗倒扣的盘子，里面是专门为我留出来的饭菜，也表示他已经自己吃过了。

　　我常常在进门之后就呆站在沙发的背后，看着坐在我一手布置的家居摆设间的他的背影，想慢慢记起最初搬进来时那种温暖的感觉，却只能抓住一个尾巴，短浅而细小，像某些模糊的记忆一般难以确认。他曾经数次回过头来，对站在他身后的我笑着说你回来了，累坏了吧，再看着我摇摇头，走向浴室，把门打开又关上，然后他安静地回过头去，继续看电视。

　　淋浴喷头的水急匆匆的流下来，我站在热气里，耳边哗哗的声音一刻不停，心里却安静的仿佛时间静止了。

　　我们中间不过隔着一些氤氲的雾气，两扇门，或许再加一段走廊。仅此而已。我，却已不再清楚他在想什么，又想过了什么。

　　大概他也是如此吧。

　　那样的日子有三个星期那么长。

　　因为统计课的学生用的是电脑系的机房，所以有几次在那里见到过流川。

　　他也正是赶进度赶的水深火热的时候，我见到他时他最常见的状态是左手压在厚厚一摞资料上，做好随时翻查的准备，而右手正在一堆已被涂写的乱七八糟的草纸上面疾书。开始时我坐在他的右边，他没发现，直到有一次，在那些鬼画符中间似乎终于再也找不到能插一笔进去的地方，我递过去一摞空白的草稿纸，他便一抬头，看见了我。

　　接过纸的时候他说了声谢谢，声音有些僵硬，甚至比四个人刚见面时还要僵硬，大概是不习惯跟才见过一面的人单独相处。

　　我跟他寒暄了几句，坐回自己的机子跟前开始打作业，一直到很晚才回去。

　　那段日子，我头一次见识了那日吃火锅时仙道口中拼命认真的流川。

　　去电脑室的时候他总是先到，并且身边的草稿纸摞了已有将近一厘米；我离开的时候他仍然坐在那里，一只手不停的写，另一只把着键盘不放，五根指头飞一般的上蹿下跳。我知道很多指令，哪怕渺小的微不足道，出了问题仍然会让整个程序无法运转，所以流川经常在失败之后不甘心地一遍又一遍重来，直到程序能够完美的运行。

　　那样看着他手指轻敲键盘，眼睛凝神望着屏幕，几乎专注到不知今夕是何年，眼前慢慢地出现了重影。当年披着红色11号队服的黑发少年和眼前的流川在慢慢接合，非常融洽，非常和谐地重叠在一起。那个少年一脸倔强地带球向前压近，无论是谁挡在前面，他都不会退缩；身旁的流川对着屏幕上不停出现的“Run Error”，脸上丝毫没有妥协之色，反而愈发精神集中地修改调试；那个少年在重重包围之下，一个飞身将篮球大力扣入篮中，双脚落地，眼中的自信与骄傲不言而喻；身旁的流川，深深吸进一口气，中指在呼气的同时稳稳地敲下回车键，于是那程序终于如他所愿般开始听话流畅地运行起来。我回头看他，不知什么时候，脸上原本僵硬不苟的线条柔和起来，放松地笑着，夹杂了成就感，舒畅而明亮。

　　“成了？”我问。

　　“嗯，”他淡淡笑着，眼睛盯着屏幕，“一个月的时间。”

　　他用一个月的时间，完成了别人要用整个学期才做得出的程序。

　　他笑的那么骄傲。

　　我至今还记得流川的那个笑容，时间越久，记得越深刻。后来知道他其实极少笑，于是那笑容就干脆在脑中形成了一个定格的画面，高高挂在思维空间的墙上，无论过了多久都还可以清晰的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