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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曾经,在米兰,不该邂逅的最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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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就放在桌上
地球仪正旋动
找个点凭直觉按下去
可不可按住你
是谁在彼端露台上凝望
隔着大洋隔着大洲
互传着渴望
我由欧洲一直飘到亚洲
望住窗外飞越过几十个国家
几千万公里土地几亿人
我怀疑我们人生里面
唯一可以相守的机会已经错过
你会否曾打过电话
我怀疑叹息好深的那个是你
这里你坐过吗
我认得你的字迹
偶尔看着同一片落霞
我由亚洲一直飘到欧洲
飞机上错身广场上碰面
或其实根本在这道墙背面
或是有一天知道你在左转
我便向右终不会遇见
---朵仪清雪
“各位乘客,飞往米兰的国际航班就要起飞;为了不耽误大家的行程,请立即登机。”刚在法国参加了一个世界性的关于手术技术与医疗器材的学术研讨会,说不疲劳是骗人的。但‘好友有命:别人可以不到,但你必须来。要知道,这是我进军世界顶尖时尚舞台的第一步。你敢不来捧场,我就跟你绝交!’要说此女,不是别人;据说就是现在时装界红得发紫,且声势正如日中天的No.1 Model 芝兰?迪奥小姐,时装界都昵称其为”Miss Blue”。其实我和她相识的时间不过是在美国的大学四年,但不知是特别投缘还是我命犯客星,总之,我身边从此就多了一个赶也赶不走的牛皮糖一颗---芝兰?迪奥小姐,当然她是自诩为我平生第一好友的。而且这位小姐向来神通广大,消息灵通得足可以令FBI汗颜,这次当然也不例外。在我结束会议的一小时后,一张飞米兰的头等舱机票就快递到了我下榻饭店的房间,真是让人想假装不知道或拖延时间都没有机会和借口。
上了飞机时间还有少许,我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是最前排一个并排的两座连位之一。身旁的位置还空着,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坐旁边。还来不及多想,浓浓的睡意已经席卷了过来。
“各位乘客,班机将在十分钟后抵达米兰机场。感谢大家的合作,希望您在米兰能渡过一段愉快的时光。”空中小姐亲切甜美的嗓音唤醒了沉睡的我,这一觉竟然睡得如此香甜。对于一向浅眠的我来说真是有些不可思议,大概是因为这艘航班的靠枕很舒适的缘故。“你终于醒了?贪睡的东方小姐。”耳畔一把慵懒中带着奇特韵味的悦耳男声,在几乎是贴着耳朵的地方响起,惊散了我残存的最后一丝睡意:原来我以为的舒适靠枕是身旁人的肩膀?!
我猛然抬头,一双奇特而艳烈的美丽眸子在眼前清晰呈现---那是双澄澈湛蓝含着一抹银色的眸子。几乎立刻危机意识在脑中拉响警报,我迅速低下头,甚至不去看清对方的容貌,只是轻轻地道出歉意“很抱歉。我刚刚结束一场旷日持久的会议,所以很疲倦。十分感谢这位绅士的帮助。”我的法语并不很好,但简单的对话也还难不倒我。想必对方是纯正法国人了,他的法语说得十分好,听起来简直是一种享受。“能为淑女服务,荣幸之至。”然而这刚刚被我认定是纯正法国人的男士,紧接着却是一口标准的国语---俗称普通话,而且竟然还带着古文式的措辞。
惊讶使我不自觉的又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次却似乎在那抹漂亮银色里看见了笑意。于是,我第二次低下头,比第一次更迅速,也因此仍是没看清对方全貌。“再见。可爱的东方女孩。”抛下一句带着笑的道别,对方起身离开了。我这时才能抬起头,入目的只是恰好消失在登机口的潇洒俊挺的背影。生来头一次,我感到后悔:为什么没有仔细看清对方的样子?背影已经是如此卓绝出尘,此人的风采真不知是怎样的“颠倒众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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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nny,你到了?好,现在马上来‘多欧莫’大教堂。我在教堂前的广场等你”前脚刚踏出机场,她大小姐的指示后脚就通过手机传递来了。无奈的摇摇头,我认命的拦住一辆TAXI直奔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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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我对素昧平生的米兰唯一的印象就是闻名世界的米兰时装节。而对意大利这个国家的整体印象更是薄弱的可怜:罗马的“特雷维”喷泉、威尼斯的“嘉年华会”、“城中之国”梵蒂冈。好在司机是个热心的小伙子,他不但把我送到还特别充当向导简单介绍了“多欧莫”。---原来“多欧莫”是世界第二大教堂,只仅次于梵蒂冈的“圣彼得”;该教堂始建于1386年,直到1858年才竣工,前后经历了五个世纪。
真想不到那位小姐什么时候转性了。记得她一向是时尚的忠实追随者,从来都不喜欢古董(她大小姐只要自己不喜欢的,特别是具有文化气息的名胜古迹,就将之一律归类为老古董)。这次怎么会约在恰恰是最具深厚文化底蕴的教堂?直觉告诉我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对这位大小姐是不能掉以轻心的,否则会被设计得很惨。不过,以前她从来也不曾以我为被整对象,顶多是分配助手和听众的角色给我。
边走边揣测的我并没有留意四周,所以当一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鸽子突然落在面前时,着实吓了我一跳。看来是常常有人喂的缘故,广场上的鸽子都不怕人。尤其是我面前这小家伙,睁着一双无辜的小眼睛,歪着小脑袋徘徊不去,似乎一定要讨到吃的才甘心。我把全身搜索了一遍,终于在旅行包的侧兜里发现一片独立包装的饼干。随手撕开包装,把饼干掰成小块磨碎放在手心上,蹲下去喂给那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小家伙。
送走可爱的不速之客,我心情大好;站起身来四下看看,开始在诺大的广场上搜寻芝兰的身影。广场的中心有一个圆形大花坛,里面满满种着不知名的月白色小花。花坛四周聚集了大部分的鸽子,似乎都在期待着什么一样不肯远离。教堂结束礼拜的悠扬钟声响起,许多人从里面走出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没有人出来了。或许我该进去看看?念头一起,我信步走向教堂。
微微的,风起了,带着那些小花的清幽香气扑面而来。这时,从我以为已经无人的教堂里走出来一个人。来人的步子并不怎么急,但很快就走近了花坛。一阵势头较大的风席卷过去,鸽子纷纷飞起,却奇异的没有散去而是在那人周围盘旋。本来是披着的风衣被他的右手执住一端的领子,半举的左手指尖向后,似乎意图抓住风衣的另一端。而那件银灰色的风衣则在风中飒飒飘动。
尚未看见容貌,我的目光就已经被那人俊挺的身材、劲瘦的身形紧紧吸引住:那人上身穿着一件很有质感的墨黑色高领丝绸衬衫,脖子上细长的银灰色领带解开成两条迎风飞舞的带子,下身是一条看不出什么质地但同样质感十足的棕黑色修身长裤,脚下是同色系的皮鞋。修长的双腿几乎是身体的1/2有余,乍看似乎不和比例,但在有些紧身的长裤衬托下却显得十分抢眼;更因衬衫被黑色皮带收进长裤里,突出了完美的“T字”形体。这样的身材、身形,在即使是身为医生见过很多类型身材、因好友是世界名模而见过无数绝佳身形的我来说,也不得不承认:这人有着世界上最优美的身形。同时,我也知道这奇异而梦幻的一幕已经深深印在脑海中,令我毕生难忘。
然而,更大的震撼却在对方的目光直射过来时降临。---我此时距那人只有几步之遥,双方都能很轻易的看清对方。于是,我看见了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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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记得是几岁的时候,曾听过一个希腊神话,讲述的是一个美丽女妖的故事:女妖有个好听的名字---美杜莎。相传见到她的人都会因为直视她的眼睛,而被魔法附身变成石像永远沉沦。当时就一直对这个故事印象深刻。后来长大些时,又看过一本唯美奇幻派少女漫画家的书,也描述了美杜莎的故事:美丽的少女美杜莎,一出生就被善妒的赫拉女神下了诅咒---一生得不到爱。起初,少女并不懂这诅咒的厉害但当爱上她的人一个个都变成了石像后,她终于懂了。而善良的少女为了避免再有人受害就从此用白纱蒙住双眼不再爱人,直到一位英俊的王子出现才使这局面被打破。痴情的王子希望见到心上人的样子,少女在爱人的百般要求下终于答应让他在镜子里看一眼。少女却万万没想到王子会因为太过震撼于她的美貌而忘记了呼吸,以致窒息死去。深深懊悔的美杜莎也在王子身旁自尽了。那时虽被故事凄美的情节所感动,却无法想象怎样绝世的美丽才能让人忘记呼吸。曾经也萌生过寻找那种美丽的念头,但终于还是在渐渐长大后被现实消磨掉了曾经的雄心壮志。只是偶尔想起来会禁不住为之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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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杜莎?!这是我脑中唯一转动的念头。
清澄湛蓝的双眸带着七分慵懒三分雍容,一抹泛着银色的艳烈深蕴其中;一头黑色及肩中长发,发丝顺滑、亮如瀑布,在风中舞出漂亮的弧度;俊秀的鼻,微薄的唇,飞扬的眉。他有着中国美男子的斯文儒秀,及欧洲皇室贵族的优雅高华。他的美并非是流于阴柔的漂亮,但似乎也惟有“美丽”这两个字可以道尽他这张绝世容颜的真髓。
“Sanny,”是芝兰的声音。我寻声望去,却是在“他”后方不远处看见了芝兰熟悉的倩影。芝兰向前快走几步,似乎欲挽住“他”的臂弯。而“他”则不动声色的偏了少许,似是不经意间的行为,但却逃不过我这双武者的眼睛。
“芝兰,你的架子是越来越大了。”我笑笑,没有戳破对方的小动作---难得能有让她大小姐踢到铁板的机会。“不好意思,都是因为Alexander做礼拜的时间太长了。”
亚历山大?!有意思。倒是很有气魄,但似乎和他一派翩翩贵公子的外表很不搭调。
“你认为我不适合这个名字么,可爱的东方女孩。”听到这把有几分熟悉感的声音,我微微一震:难怪对他的感觉似乎不是全然的陌生,原来他是“那双眼睛”的主人。
“Alexander,你认识Sanny?”芝兰的声音里微微透漏出一丝恐慌---当然这是只有了解她很深的人,譬如我,才听得出来的。“一面之缘罢了,我和这位先生恰好是乘同一艘航班来的。”我实在不忍让芝兰惶恐,这是绝对不适合她的情绪。“Mr.Alexander,你好。很高兴见到你。关于你的问题,我的答案是:是的,我个人认为或许Apollo更适合些。”
“阿波罗么?那个在奥林帕斯诸神里以俊美著称,除了一张脸外一无是处的风流种子。” 他扬了扬左眉似在表示不以为然,这个动作本来或许不怎么样,但由他做出来却显得潇洒真致。
“恰恰相反,在我看来Apollo是对一位绅士最高的赞美。”这绝对又是一个超级难缠的人物,如果一个应付不好后果殊难预料。
“那么,你的意思是你最欣赏的男士是花花公子了?”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戏谑,我则暗暗心惊---那抹银色里还毫不掩饰地闪烁着猎人见猎心喜的光芒。扪心自问,我好象没有做出什么足以招惹他的事情;事实上我接触他的时间除了飞机上睡得一塌糊涂的那三个小时,我和他说过的话用一只手就可以数完。莫非,我睡着的时候把他的衣服弄脏了---欧阳飒好象笑过我:这么大的丫头了,睡得特别沉时还会流口水。---不过我倒是十分怀疑其真实性。我小的时候都没这毛病,难道长大了反添了不成。
一道略带责备的目光刺痛了我,我才从太虚幻境里回魂。首先抓住视线的却不是尴尬的好友而是笑不可抑的他。此时我方后知后觉的发现,我似乎在百般困扰下把疑虑问出了口。
“开个玩笑。” 我讪讪地用右手的食指摸了摸鼻子---这是我的习惯,每当我感到不自在时就会下意识地摸鼻子。幸好,芝兰的可视电话适时响起,多少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讲完电话的芝兰,表情变得很难看。我猜到一定是有关服装秀的事,否则芝兰是什么都可以不管的。果然,芝兰先向我作了个揖,示意我多多包涵---这还是大学时偶然间看的武侠片里出现的,当时我曾解释给她听,想不到从那以后她就经常用来“假公济私”。然后才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面对他,“Alexander,你帮我送Sanny去走秀会场好不好?我必须先回去。”他,只是扬了扬眉;却不置可否。“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Sanny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是第一次来米兰不认得路的。拜托,拜托。就这一次,下不为例。”芝兰一径委曲求全的态度终换来他轻微的颔首,我却看出他早就准备同意,只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而毫不知情的芝兰却欣喜若狂,在他面颊上印了一个香吻。一刹那间,我分明看见在他的眼底闪耀地都是彻骨的冰冷;不能控制地,一股恶寒从我脚底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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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Mulliner728上的我僵硬无比,原因无他:不幸的我又和他并排,都在后座。“你,很怕我?”他轻声问我。“并不。”我没有看他,只是也轻声回答他。“因为刚才的眼神?”他知道!这男人厉害至此么?我自认并没有泄露太多情绪---而我从来也不是被轻易看穿的那个,历来都是我在不经意间看穿别人的。俗话说:说得多,错得多。这下,我更是沉默:在太强大的对手面前献丑不如藏拙,保存些实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原以为会面对来自他的压力,谁知他也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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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多瓦里奥,去死吧!”怎么也没料到,本来是来看服装秀的我;才刚到会场外,迎接我的竟然会是真枪实弹的洗礼。
出于习武者感应危险的灵觉,我在敌人袭来的前一刻已经作出反应:伸手一推,推他进车;顺势一带,锁上车门;就地一滚,藏身车底;振腕一扬,银针飞射。我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可谓不快。但另一道身影也在仅慢我少许后即出手反击。我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微微吃惊---竟然是那个开Mulliner的酷司机。虽然我看出他不是等闲之辈,但也没想到他会是个终极保镖似的角色。看他一边双手消音枪连发,一边恰到好处地躲避敌方的各种攻击(包括子弹和拳脚)还游刃有余似的。
于是有惊无险地,来袭的攻势都被我和酷司机化解了。我正想长吁一口气,却感觉到一种极端的危险猛然间逼近。“危险!”来不及思索,我立刻飞身将刚出车门的他扑倒在车里。同一时间,一声微响撕裂了我身后的空气。紧接着,我就在异物入体的冲击下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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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nny,”我听见芝兰语带哭腔的声音!记得她大小姐是从来不哭的,就连当初被那个显赫的家族排斥到几乎山穷水尽的时候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艰难地,我用力睁开发涩的眼睛寻找芝兰。“Sanny,你吓死我了。我才想怪你都到了米兰也不来参加我的秀,谁知道Alexander就来后台告诉我:你出事了!”
“芝兰乖,我没事。来,好孩子告诉我:我昏迷了多久,医生的诊断结果是什么?”我微微活动四肢,感觉虽然酸痛无力但应该没有什么大碍。想想倒也有些讽刺:昨天在世界医疗会议上高谈阔论并赢得满堂喝彩的我,可曾会料到今天自己就躺在了病床上;更有意思的是这家医院竟然已经开始实践我在会议上提出的相关理论---我闻到了药草的清香,这正是我的建议之一,在手术后实行芳香治疗辅助法。
“你已经昏迷了五天五夜。进了三次急救室`,动了两次大手术,”芝兰说到这停顿下来,给了我一个“幽怨”的眼神,言下之意是:不能怪我大惊小怪,甚至失态到大哭,实在是你伤得太离谱了。我无奈地回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表示:是、是、是!是我错。是我罪大恶极,不该受这么重的伤。
芝兰这才满意,继续道“你的主治医生诊断说,你中的子弹里有不明物质。怀疑是具有破坏白细胞、血红蛋白的作用;而且会产生昏迷不醒,身体虚弱等有害健康的并发症状。你至少还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很明显这次的狙击事件是有组织有计划的,对方很可能还使用了什么新研发的药品。看来我在无意中成了替罪羊。而且由于我的出现使对方误中副车,这大概也是敌我双方都始料未及的结果了。这个Alexander到底是什么人目前虽然还不知道,但我因为他而卷入了一场纷争中已经是既成事实了。
我兀自陷入对这次意外的思索中,因而没有注意芝兰是什么时候离开、病床旁已经换了一个至少是此刻我绝对不愿意见到的人。
一道灼热的视线射在我的脸上,我骤然一惊;游走的思维回归,使我的目光碰撞上对方的。“你?!”我知道他是必然会出现的,不论是基于什么原因,结果都是将他牵引至我面前,而这也恰恰是我最不乐见的结果。---我的灵觉一直警告我,离他越远越好。
他漂亮眸子中那原本妖艳的银竟似隐约泛出薄薄的淡金色泽,且有渐渐变浓的趋势。“你,是在生气么?”不知怎么我竟似明白他眸子变色的原因。“我以为你会先质疑我的身份。但看起来你似乎更在意别的事情,甚至到了动怒的地步。为什么?”我不明白也想不出,什么事能令喜怒不形于色的他这样生气。
“是么,你真的什么都没有感受到么?”他温柔的语声带着浓浓的魅惑,不知什么时候迫近了。在我尚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那轻轻、凉凉、柔柔的触感已经把氤氲着清冽曼佗罗花香的气息染上了我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