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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那双温柔的手伸过奥林帕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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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疑到起妒忌
而妒忌都因为你
为你我难再克制
沉迷不知顾忌
狂热便不讲道理
让我对你爱到死
我也许不懂何谓爱
但我很清楚恨与悲
惟独有你让心继续的痛
这便是爱吧
我便能继续爱到死
一切伤痛都不留余地
一切苦恼都原为你
茫茫苍天赤地
能用甚么取代你
让我破除这诅咒
恋爱只有一项定理
不痛的爱淡而无味
著了魔般的我渴望再抱紧你
生生世世也一起
---帕格尼
记得欧阳飒曾这样评价我:看似精明时实则迷糊,不该糊涂时偏犯糊涂。意思就是通常来说我也许是属于精明一族的,但有时却会迷糊得令人发指;而有时一些很应该在事前先问清楚的我却直到事后仍然糊涂懵懂。当时我给他的反应是嗤之以鼻,甚至私心里有些嘲笑他小鼻子小眼睛---概是由于此君嫉妒我在南丁格尔的人缘比他好,而明明院长是他且对医院付出最多,最尽心尽力的也是他。
然而现在我却不得不承认,至少这一次是他对了。我只因为欣赏法兰西丝就贸贸然答应赴诊,却忘了问到底是什么病。而我的自尊是决不允许我向法兰西丝承认我的迷糊的,所以即使她现在就在眼前,我也不会再问她去自曝其短。只不过直接结果就是:我一介弱质女流要背着一个巨大的背包---里面当然是相关的各类诊病仪器以及辅助性质的药品,去应约。最糗的是,我这副蠢样子被那位少爷撞个正着。而这位一大清早不请自来的少爷还振振有词地声称:我昨天午夜十二点打得那个的电话,除了扰人清梦没有丝毫建树;他还怀疑我用一番明显是推搪、没有丝毫真实性的说辞是企图背约潜逃,所以特地来查明真相。最最可气的是连一向老实的欧阳飒也可疑地嘴角上扬了少许,分明是在心里暗暗嘲笑。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做了个深呼吸。一边不动声色地放下背包,一边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那个笑得猖狂、全无一点尊重淑女意识的少爷---艾弗雷克。“艾雷少爷,请问、什么事情、这、么、好、笑~~~呢!?可不可以,告、诉、我?!”嘴上说着,手上也一点也没闲着,我出手如风,迅雷不及掩耳地连点了艾弗雷克几处穴道。几乎立刻,艾弗雷克的狂笑就变成哭笑不得了---我点了他的麻穴、痒穴、笑穴,当然也并没有忘了让他一个小时之内无法动弹。
“飒,艾雷都不告诉我。我知道你最好了,你来告诉我吧。”
“小雪,我错了。我不该跟人学坏。看在我为南丁格尔任劳任怨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吧。”难得欧阳飒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心情大好。不理身旁那尊“塑像”的愁眉苦脸,我开心地笑起来。
“笃~~~笃~~~!”两声音量不高但足以让每个人都听见的敲门声,为这场闹剧划下了休止符。---是法兰西丝。
“不好意思,门没有锁,我自己进来了。希望我没有打扰各位的雅兴。”
“没什么,我们走吧。”我正准备认命地背起背包,法兰西丝却先我一步抢在了手里。我微微一怔:虽则我并没有一点防备,但站在几步之外的法兰西丝却能够先我一步。着实也说明了她的身手决不简单,甚至可能要比我预估的高出许多。或者昨天我的眼中更多是法兰西丝带着淡淡哀愁的一面,其他的即使注意到也都被我忽略了。
“很高兴见到两位英俊的绅士。不过我们时间紧迫,请原谅我们先走一步了。” 法兰西丝一边笑着向二人问好,一边背好背包并拉起我的手。如果在平时这句问候倒不失为一种恭维,只是在两人现下这种情况却有些像调侃了。果然,两人的脸上都挂上了苦笑。
“飒,艾雷,你们要好好相处。如果谁不乖,我就会生他的气,而且会气很久。”我用会令他们在心里呕得半死的语气似真似假地嘱咐道。说完就快快走人,不然说不定真被两人来个反戈一击,这可不是说笑的。---我虽然总爱小小恶整他们一下,但也决不会因此而真的认为他们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
飒也许真的是好脾气,但艾弗雷克肯定不是。这是我在救他的时候就已经有的认知。我从没有问过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只是把他当作知心好友。而当我告诉他,我并不想知道有关他的一切,只想多一个朋友时;浮现在他脸上的明亮耀眼的喜悦欣然神色,至今仍深深印在我的脑海中。所以到今天,虽然已经足足一年有余,但我对艾弗雷克的了解依然只是:美国人、难缠、缠人(仅限我一个倒霉鬼)、总爱用“我最心爱的Sanny”的肉麻称呼来让我鸡皮疙瘩掉满地。其实,在这一年余,他出现的次数也只是寥寥三次---还要加上这次。我知道他有他的生活,本来也并没有对交朋友这件事太放在心上--- 一则我从来不是个喜欢结交朋友的人,二则我看得出来艾弗雷克也不是那种很有闲暇时间的人。可也正是这个“不是那种很有闲暇时间的人”硬是坚守了朋友的承诺。我知道这对他来说决不是件轻松的事。
“法兰西丝小姐,希望你能全权保护舍妹的安全。”欧阳飒语声温和,但任谁都能听出其中那份不容违抗的坚定。一旁的玻璃上清晰地印出已经在我身后的艾弗雷克的眼神,原本我似乎不太可能看得如此清楚---玻璃毕竟不如镜子。然而我仍是看见了,只能说明一件事:艾弗雷克的眼神非常锐利,那种能穿透人心、令人无所遁形般的锐利。
还没来得及深思艾弗雷克的那抹锐利,法兰西丝已经把神思有些恍惚的我塞进了一辆红色法拉利。一路上我们谁也没有说话,但我分明感到法兰西丝偶尔飘过来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研判意味。
在我感到时间的流逝前,“红色旋风”就已经停止了运动。甫一下车门,迎面走来的黑衣男子几乎立即把目光投向了我。我的目光也几乎立即与对方交汇,双方又几乎同时一震。不同的是对方一震后即刻恢复如常,而我却不可遏止地微微颤抖起来。是他?!怎么可能?他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才对。这里分明是中国,相隔了十万八千里。但又怎么解释对方看见我时,那震惊不已的神情。如果、如果他真的是他,那么、那么是不是意味着‘那个人’~~~也来了。---我还记得他总是形影不离‘那个人’身边的,除非‘那个人’命令他离开。即便那样他也不会离得太远。
“法兰西丝,对不起。我、我突然想起今天要给一名重症患者会诊。我是主治医生,不能缺席。改天我再约你,真的很抱歉。”我刻意忽视法兰西丝重又浮起的更深浓的哀愁神色,她是知道我在说谎的。---我因为欣赏她而内疚,她又何尝不因为欣赏我而不能用强。所以她只能哀愁,然而我是实在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即使已经经历了三年岁月的洗礼,还是、忘不了。等同落荒而逃似的,我连背包都没有索回;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就打算钻进去。只要离开,就逃过这场大难了;只要离开,就可以继续做回那个几乎遗忘最残忍伤害的我。只要我离开!
“他已经死了一半。”低沉的意大利语好似一道闪电劈中了我。直到出租车司机因多次询问都得不到答复而终于失去耐性地开走,我还是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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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做了不知是第几次的深呼吸,拳头也不知是第几次的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我仍旧没办法再迈出一步,只要一步就能进去。门就近在眼前,却怎么也积聚不起勇气。---尽管‘他’已经答应不提过去的一丝一毫,尽管我身上带着最先进声音最自然的变声器,尽管在这除了‘他’和‘那个人’没有任何人认识我。
“医生?请进。” 门毫无预警的开了,里面是一个护士打扮的棕发美女。我被她轻拉进去,门随后在我身后合上。
“他好不容易才睡着,请你先在这里等一等。”她安排我在套房外间的沙发上坐下,美丽的眼睛含着请求。又是一名为‘那个人’沉迷到失心失魂的痴傻女人,在她身上依稀仿佛有我的影子。看见她这样,我反倒暂时平静了。“好,我就在这等。等他自己醒来。”虽然是从我嘴里发出却陌生的令我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但不可否认的是的确听不出是变声器的效果。想不到这耳钉形状的小仪器真的效果奇佳。
“谢谢你,医生。不过你看起来真不象个医生。你是那么文气,就象一位从中国古代走来的性情安静祥和的公主。而且你竟然还是那个在世界医学界享有盛名,惯于创造奇迹的神秘 ‘黄金刀’。听说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死神禁区’!”
有那么传奇么?听她的语气这个什么‘黄金刀’简直是属于专门抢死神生意的族群。“我想知道,病人一般会睡多久?”迟疑了一下,我终于还是不能自然的说出‘那个人’的姓,只好以病人代替。美女护士微一错愕,才反应过来。但她显然很不适应有人用‘病人’这个词去称呼她私心倾恋的人。“他,他本来就是个浅眠的人。最近睡得就更少了。已经三个月了,也几乎看遍了那些所谓的世界名医。情况却没有很大起色,到了这半个月更是每况愈下。”
都这么糟了?!怪不得‘他’说‘那个人’已经死了一半。“护士小姐,请你马上出去。我要立刻为病人诊病。放心,暂时还不需要叫醒他。”美女护士似乎感受到我的焦虑,只留下一句“我的名字是Sanny,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请叫我。”便很顺从地离开了。Sanny?不会是Sanny的。我用力甩开因美女护士的名字而产生的联想,勇敢地走进套房里间---我最期盼见到又最不想见的‘那个人’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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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没有睡在床上,而是躺在落地窗边舒适柔软的大躺椅上面。长长的睫毛盖住了我记忆深处最钟爱的银色,白皙的皮肤因为病痛折磨而略显病态的暗青。他,竟然会病得几乎有些形消骨砾了,完全不复记忆中的艳烈。只有那一头黑发依旧亮如飞瀑,仅仅改变了长度。然而长在如今这样的他身上,却呈现出一种似要吸尽主人生命力的妖异美感。
我强忍狂涌上来的泪意,轻轻地、颤抖地探上他的脉门,温和而缓慢地送出一股怡然真气,直到他脸上的暗青暂时褪去。疲惫的我趴在椅旁,意识渐渐沉重。---我知道这是我真气损耗过巨的征兆:谁让我一口气几乎过了二分之一的真气给他,不但护住他的心脏还祛了三分病气。可我是怎么也不忍更不能就这样袖手旁观的:一直以为自己恨他入骨,到真正见他才知,恨不过是为了保留自尊继续爱下去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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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温暖的手在我头上,轻缓的抚摩柔和地驱散了睡意。我略微抬头,使得因甫从昏睡中醒来而迷离的眼睛撞进了一汪靛蓝的银灰里。而那曾经无比熟悉的带着奇特韵味的悦耳嗓音就那么毫无预警地传进我耳膜。“你怎么发抖了?”
不等我回答他又忽然钳住了我的手腕。“你是谁!”他靛蓝的眸子里闪着无比犀利的沉芒,但我还是惊觉出不同。是了,我怎么反应迟钝若斯:记忆里,他的眼睛从来都是湛蓝中泛着一抹澄清的银色。
“你的眼睛,~~~~看不见了?”我不理被他钳制的右手腕所传来的剧痛,径自又伸出左手轻轻抚上他的眼睛。但这次他却没有钳住我,还缓缓撤去了加诸在我右手腕上的力道。而这时间,我满心满眼都是‘他失明了’这个事实。无论如何,我一定会让他重见光明。---刚才输真气的时候,我已经约略知道了病况:他也中了‘Death’s-Love’,就如同年余前的艾弗雷克。---‘Death’s-Love’这个名字还是事后艾弗雷克告诉我的.上次艾弗雷克是胸口中弹,子弹里的成分有80%就是‘Death’s-Love’。
我不再说什么,---即使有完美的变声装置也未必是绝对安全的;面对眼前这个人,就算是毫厘的疏忽也会使你万劫不复。一旁的小茶几上,有他完整的病况资料,---只是上面登记的是数个完全陌生的名字。相信真正知道病人是他的医生就只我一人。仔细研究了所有资料的我虽早有预料,也还是吃了一惊:子弹里的成分100%都是 ‘Death’s-Love’,而且纯度提高了50%。有什么人想置他和艾弗雷克于死地,而且要他死的决心远比要艾弗雷克死的决心坚决十倍百倍。
“医生么?”他喃喃的只说了一句话,就沉默了下来。我无暇多想什么,他的病其实已经有了恶化的趋势。虽则我暂时阻止了病情的继续恶化,但还是必须立即手术。如果,我真的不顾而去或是晚个三五天,后果实在是我无法也不能想象的。
“你头部有血块,压迫视神经导致失明。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准备好一切事宜,立刻进行脑部手术。不过,手术的风险很大,一般来说只有30%的成功率。就算是由我来执刀也只能提高到50%。”
“对我来说50%已很足够。”他的眼睛明明没有焦距却还能准确无误地“看着”我在的方向。然而我看着那双曾经极尽艳烈、极尽风华而现在却连我的影象都无法映出的眸子,一种极痛、极苦的情绪从心底缓慢却顽固地升腾上来。渐渐地,我再无法克制,汹涌袭来的苦痛终化成无声宣泄的泪水。
“医生怎么还没有病人坚强?”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来到了我身后、也不知他是怎样知道我在流泪的,我的思维能力全被他温柔拭去眼泪的动作夺走了。“也许我真的死了,倒是件好事。”他微笑着这样说,“至少,你不会再因我而难过。”
“我不是你的私人护理,你搞错对象了。” 我猜想他一定或多或少感到了什么,依我对他的了解,他决不是会以这样温和的态度对待陌生人的那种人。还是尽快把一切了结,然后尽快离开才对。
“你再小憩一会,我去准备了。”我匆匆说完就想离开,这时身后却传来了他温柔得犹如叹息的声音“Snow,” 那一声阔别三年之久的昵称几乎摧毁了我所有的心防,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能作出反应“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他轻轻叹息一声,从身后环住了我。我顿时全身僵硬,却没有反抗---反抗之于他是根本没有意义的;而他拥抱的力道虽并不重,却也决不容我逃开。他没有任何解释,我也没有再问。其实答案早已在我心里,会问出来也只是下意识的行为,并没指望得到他的回答。
“你的破绽实在太多。比如,不顾自己的手腕可能骨折却只是一心要确定我是否失明。”
我浑身一颤,知道他轻轻一句话就已击中了我的要害---爱,有时可以是最坚强的精神支柱;有时也可以是最致命的弱点。“别怕。”静静地,我和他就这样站着:听着彼此的心跳,感受彼此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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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的,记得的只是他那温柔而固执的拥抱。似乎在那拥抱中蕴涵着什么我所不知道的含义,只感到一股浓浓的沉重萦绕心间,久久不散。
“Sanny小姐,” 法兰西丝突然出现打断了我的思索。“帝门图司让我来协助你,请跟我来。我们有最先进最全面的医疗设备,现在已经空运来这里一些了。你看看,如果还缺少什么请立即告诉我。四小时之内就可以运到。” 法兰西丝看我的目光变得极为复杂,复杂到我一时也无法分辨出那其中的许多含义。
“你,叫我什么,Sanny?”这代表、她知道了什么吗,“不,我并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Alexander先生心里一直有一个结,很深很重的结。三年前他和帝门图司从米兰回来后,我就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那一天是你们中国的中秋节,但对我们来说却是最痛心的日子:‘红色八月’。我想全世界没有人能忘记那噩梦般的十五天。”
“你的意思是‘红色八月’和,他有关。” 法兰西丝苦苦一笑,“正确的说法应该是:‘红色八月’是Alexander先生一手策划并付诸行动的。也正是这次行动奠定了他在□□世界无人可比的首席教父地位,和今天统驭全世界黑手党的悲哀辉煌。”是么?原来我所认识的帕格尼并不是全部,或许身为教父的一面才是他真实的一面吧。黑手党,从来不曾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和这个只在报纸、杂志上见过的名词联系在一起,而且是十分紧密的那种。幸还是不幸呢?大概是不幸居多吧。对他、对我,这都不会是我们身边的人所乐见的结果。
或许,我没有答应芝兰的邀请、不曾去过米兰,是否我的生命中没有帕格尼的出现,一切就都会不同呢?我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