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谣传她很凶》白桑君

13、出逃

　　暗道黯然无光，只有裴泱手中燃着的火折子在无风自摇，短焰直指前方，在狭小的暗道中留有点点斑驳。

　　两人并走前行，一路只有“噼啪”响动的火焰留下声音。

　　她先开口对季长由说：“如今没有任何旁人在，你同我说说吧，什么线索。”

　　季长由沉默半晌，呼出一口气说：“二皇子与北原国有往来。”

　　她停下脚步，对季长由说：“通敌之罪，这可是罪该万死！他是疯了不成？”

　　“还记得那次吗？若不是少将军你只身率三千兵绕后方去烧北原军粮，火烧他们的军营，否则那一战根本不可能胜利。”季长由自嘲说。

　　“你突然提起此事，难不成那次是二皇子暗中告密不成？”她对季长由说。

　　“少将军聪慧。”

　　“我早猜出军中有人告密，但的确想不出是二皇子所为。”她说，“季家，是因为此事被灭门？”

　　一句话，直接刺穿季长由的心，让他浑身一颤。

　　他朝前方望去，眼中透露出迷茫：“是啊，就因为此事，季家被冠为通敌之罪。”

　　“真的好不甘心。”

　　裴泱见他眼里涌出几滴泪，恸哭流涕，她一时沉默。待他抹开眼泪，哽咽问出：“少将军，为什么，明明季家满门忠烈，一生与北原为敌，却是被冠上通敌之罪，惹得满门抄斩的局面。”

　　她看着季长由，眸中印出的火焰随风飘曳，直直射进他的眼中，像是要将他燃烧殆尽。

　　她说：“我没法评判你们季家，若你们季家当真是冤罪，那你就拿出翻案的决心，而不是此刻哭着说自己何罪之有！此乃懦夫之举。”

　　“所以，你有决心吗？”

　　“有。”季长由哽咽说道。

　　她挑眉看着他，一声“嗯”让季长由再次喊大声音。

　　“有！！”

　　这一声响彻整个暗道。

　　她这才笑着说：“这样才对，虽说小瑾是不是你们季家所杀一事有待调查，但起码你曾是我的兵，我会助你一臂之力去翻案。”

　　旋即她语气一冷，“可若真是你们季家所杀，那就不要怪我对你们下狠手。”

　　“不会的，何二娘子绝对不是季家所杀！若真是季家所杀，我季常，愿接受上天的五雷轰顶。”季长由发誓道。

　　她笑道：“好。”

　　她转身朝前走，脚步加快几分，待靠近到距离不到一尺的青灰色石门，才堪堪停下。

　　她抽出小巧令牌，近距离插到锁孔中，意想不到的是，她竟听闻到一段对话。她神色一变，停下手中动作，扭头制止正欲开口的季长由。

　　一门之隔，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厢房，只是木窗旁站着两人，靠着木窗的女子身着红色石榴裙，低头抚着雪白小犬，正是与裴泱不对付的胡九娘，胡江韫。

　　胡江韫轻瞥朝她行礼的男子，散漫抚摸怀中小犬，听着男子给她汇报的情况，“大人，不是属下不愿意交出新来的囚奴，而是那个囚奴被绯大人带走了。”

　　“不用跟我解释这些，”她紧盯男子，抚摸小犬的手此刻猛的一抓，惹得小犬小声嗷嗷叫唤，“给我一句准话，那个囚奴，能不能给我带来？想清楚再说。”

　　“可是……”男子犹豫说道，行礼的手不断冒汗。

　　“可别忘了你身上的毒。”她沉声说道。

　　“属下，属下，能带来。”男子回复道。

　　“一日，我只给你一日时间，若不能带她来见我，那你身上的毒，我可就恕难从命了。”她说道。

　　旋即她从窗旁缓缓走到门前，离去前，她看着一旁被绑的小童，她见小童一直唔唔叫唤，面上一凝。

　　“对了，别忘了把这个房间里的小童带下去处理了。”她留下话道。

　　“是。”

　　裴泱捂住挣扎的季长由，等耳旁传来关门声，她这才松下心，收回手。

　　“小澜，是小澜！”季长由说道。

　　他瞪大眼睛看着裴泱，“少将军，我，我终于找到小澜了，可是为何她会变成这样？”

　　“我只是离开她两年，两年而已。”他掩面而泣。

　　她低头不理会，拿着令牌转动锁孔，迅速推开石门，挥开扑面而来的尘灰，拽着季长由直奔进房中，入目便是在一堆衣服之中。

　　门后竟是衣柜。

　　“现下不是讨论她的事，而是考虑怎么离开的事！”她对季长由说，“小童已经被抓走了，没了他，我们要如何离开？”

　　“如果不离开这里，你要如何为季家翻案？你要如何去找你的阿妹？季长由，给我清醒点！拿出之前离开的劲啊！”她沉声说道。

　　季长由听闻止泪，他看着裴泱，无意识说出：“离开，离开这里。”

　　与此同时，门外喧闹沸然，尽是女子嘻嘻笑笑的声音，几道如黄鹂般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翠娘，就是在这间房中拿衣裳？”

　　“是呀，小十一，安婆就是叫我两来这间房中拿，可得赶紧点，不然赶不上演出，我们还得受罚。”

　　“哎，楼中姑娘那么多，竟然要全去蒋府演出，连生病的萧娘子也不例外。”

　　“翠娘，还好我们只是小奴仆，没有参演的必要。要是真去了，被选上了，那可就惨了，你是没见过先前的李十六娘，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还有谢五娘……”

　　门外两位婢女推门进来，直朝最里面的衣柜走去。

　　踏踏声直逼两人所在的衣柜，困在衣柜的两人全身紧绷，凝视眼前的柜门。

　　吱呀一声作响，两人眼疾手快冲出去，赶在婢女发觉前挥手砍颈，让婢女还没见到是何人时，身子便提前一步软下。

　　“接下来怎么办？”季长由看向裴泱。

　　她低垂头打量躺在地上的婢女，而后端量季长由，看得他浑身一颤。

　　“你能扮女装吗？”

　　季长由瞪大眼睛，说话结巴起来，“我，我一个大男人，怎会穿，穿女装？”

　　“即使能出去给季家翻案，能出去找阿妹，你也不穿？”她环臂抱胸说道。

　　季长由沉默一瞬，“穿。”

　　她一听，小声笑起，她可算是抓到季长由的把柄。

　　一炷香后，裴泱整理好身着的浅青色襦裙，转身去瞧墨迹的季长由。

　　“你可好了？”她走到季长由身旁，“再不走，真的来不及。”

　　季长由羞涩地朝后一退，“我，我系不上。”

　　“磨磨唧唧。”她小声吐槽，伸手拿过带子，“给我。”

　　季长由脸上泛红，直到胸上被紧紧勒住，他才忍不住叫唤一声：“啊！好疼！”

　　“叫什么？穿女装就得这样！”她说道，“系好就赶紧走，耽搁我离开，我拿你试问！”

　　“好的，少将军。”季长由忍着胸上的痛意回答。

　　两人端起衣柜内的衣裳一同离开，关门声应声而起，徒留下靠坐在衣柜旁的两位婢女，两人身上所穿衣服皆是裴泱与季长由的衣裳。

　　裴泱与季长由刚关门离开，就被匆匆赶来的小娘子批头一顿骂，“你们两个怎么才端来衣裳？耽误表演时候，你们两人能担当得起吗？快去快去！”

　　那个小娘子推着两人朝前走，这小娘子一路上尽是骂骂咧咧，“快点快点，蒋家管家一直在等候，真的是，来这么早干嘛，赶着叫魂啊！还有你俩，别以为偷懒不去，我就骂不了你们俩？”

　　“一天天的，尽是犯事，不是那个萧娘子生病，就是那个谢五娘逃跑被抓，得了失心疯！”

　　裴泱一听，心里升起好奇，“谢五娘怎么了？”

　　若她没记错的话，这谢五娘在先前两个婢女口中提到过。

　　“逃跑被抓，楼主下令给她关进地牢，整整一个月，人倒是活了下来，但得失心疯，整日抓墙扰声，废了，废了。”小娘子摇头说道。

　　“你问这些做甚？快点搬！小妮子胆肥了，敢问东问西了？”小娘子说道，她还想上手扭裴泱的耳朵，但被裴泱不留痕迹地躲开。

　　她见小娘子面上不悦，悄声靠近。

　　“好姐姐，你告诉我吧，为何今日蒋家要楼中所有姑娘？”裴泱柔声说道。

　　“哼，别以为叫唤我一声好姐姐，我就会回答你的问题。”小娘子说道，她眯眼端量两人，“不过你们两人为何我从未见过？新来的？”

　　“好姐姐，最近楼里姑娘少了不少，所以就对外招呼不少像我一般的姑娘。”裴泱说道，面上并未有任何反应。

　　“是吗？”小娘子垂头思索，“最近的确少了不少姑娘，你两可真是走好运，只是个小婢女，不是被卖到楼中的姑娘。只是怎瞧那小娘子身材如此壮硕？”

　　小娘子一眼便瞧见裴泱身旁的季长由，瞧得他赶紧用衣裳挡住脸。

　　“她自小在乡下做事，自然要比旁的娘子要壮硕不少。”裴泱赶忙回复道。

　　“罢了，见你两是新来的婢女，我李三娘就告诉你两。先前蒋家就经常会招进些姑娘入府，只是今日不知为何会招楼中全部姑娘，而且啊，凡是进了蒋府的姑娘，我就没见过她们。”

　　“但有个例外，就是李十六娘。她当时是被人从蒋府抬出来的，本以为她早已死去，没想到她居然活着出来了！那时候她全身赤裸，身上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就连她最美貌的脸，都被毁得像鬼魅，吓人的很。哎，真不知道她究竟遭遇到了什么。”

　　不知不觉，三人就抵达到一间厢房，啪嗒打开门，便瞧见里面的姑娘面上各个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她们见到抱着衣裳的两人，更是叹气一片。

　　斜阳晚照，穿过窗棂，垂落在整个屋中，暖光垂在姑娘的脸庞，可她们却像是被火击中一般，不断蜷缩。

　　“都给我换上！可别耽误时候！”熟悉的刻薄声响起，那是安婆的声音。

　　“安婆，当真要全部姑娘一起去吗？”一位面带泪水的姑娘说道。

　　“这可是蒋家要求的，我没办法。”安婆摇头说道。

　　哭声顿时响起一片，更有甚者直接哭晕过去。

　　“好了，蒋家说过，这次只会挑选几个而已，不会像之前那般多。”安婆安慰道。

　　裴泱与季长由被李三娘带到角落，两人放下衣裳后，抹去额角的汗渍。

　　裴泱悄声说道：“好姐姐，一会要怎么去蒋家？”

　　“走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