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羊》白夜苍茫

24、二四。重生

　　屋子里庞杂的系统开始运行，而倾颜已经无暇顾及这些。过于大量并且迅速地输出生命力，会伴随着强烈的痛苦。

　　毕竟自己也同意了，否则这种生命力的输出是不可能进行下去的。

　　一方面是因为夜和非君在陆远征手里，另一方面，不知为何，也许是因为陆远征的这个愿望太过强烈，倾颜只觉得他其实也很可怜。

　　既然只要自己痛苦就可以了，或许可以试图帮他向着这个违背自然规律的愿望靠近一些。

　　我的生命力，尽管拿去吧。

　　放任自己的能量流失之后，倾颜彻底丧失了知觉。

　　歆娴熟地操作着仪器，不忘见缝插针地把目光投向屋中的人们。

　　沈栖夜被固定在输出端的左手背上，蓝色妖姬的花瓣已经转为刺眼的赤红，显示屏上能量流动的波动非常大。

　　还从未见过这种生命力的输出，而且这么强烈。那个女孩蕴藏的能量果然很珍贵。

　　就算现在的转化率还只有百分之六十九，但这么大量的生命力应该已经有可能让远征最珍视的那个男人重生了吧。但是....

　　有了生命，真的还会是那个人么？

　　那个女孩应该非常痛苦吧？这种不合常理的能力必然是会有代价的。

　　虽然那个苍夜的年轻领袖似乎拥有“镇静”的能力，运用得当的话，既可以让人无声无息地死去或是失去知觉，也可以用来减轻痛苦。不过，远征说他很危险，所以只能用最严密的措施囚禁起来。。

　　没办法，为了远征的愿望，你们就好好配合一下吧，反正远征也没兴趣对你们怎么样。

　　远征，就算我只是你的一颗棋子，就算你只会对我程式化地微笑，就算你只在面对那个男人的时候才会表露出你真正的感情，但是，只要你还能让我在你身边为你办事，只要你还把我看做有用的棋子，那么，我甘愿一直这样。

　　甘愿陪着你，用我的心温暖你，即使我明白这样做是徒劳无功的，即使，只是我一厢情愿。

　　因为，只有你，在这个可怕的地方还有着自己的一颗心，尽管已经扭曲变形。

　　歆调试好所有的东西后，默默退开至屋子的角落。这间屋子里的人根本不可能有闲心注意她。

　　一个还不能称之为活人的人，一个被固定着当做输出端还一脸紧张担心着恋人的人，一个痛苦得几乎不省人事的人，一个只是目不转睛看着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那个人的人，还有一个，自与爱人分开那一刻之后，第一次露出紧张表情的，自己依赖着，深爱着的人。

　　双手交握放在胸前，细碎的话语淹没在机器的轰鸣声中。

　　既然你当时留下了我这颗心，那么，我就是属于你的，作为，你重要的棋子之一。

　　倾颜已经失去了时间概念，醒来时，只剩下滴滴答答的机器运转过后的余音，以及一屋子各怀心事的人。

　　一分钟...

　　两分钟...

　　十分钟...

　　没人说话，没人行动，倾颜对上栖夜担忧的目光，勉强地微笑示意自己还活得很好。之后，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转移到了那个静静躺着的人身上。

　　蓦然间，他的右手食指微微动了一下。

　　所有人，大气不敢出，眼睛也不敢眨。

　　之后完全像是做梦一样，莫语就这样抬了抬胳膊，支着机器，试图坐起来。

　　陆远征冲过去扶住他，倾颜勉强抬起头，看到陆远征后背剧烈的颤抖。

　　栖夜也彻底愣住了，因为，陆远征居然在流泪。

　　歆用手紧紧揪着胸口，看着陆远征情绪非常激动地抱着莫语，看着莫语那双闭了六年的眼缓缓睁开。

　　远征他，应该高兴得快要疯了吧？

　　莫语的眼睛睁开了，瞳孔既不是非君泛着金属光泽的浅灰色，也不是正常人的棕黑色，而是一片浑浊的灰黑。

　　陆远征已经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平时那种洞察力完全被欣喜挤出了大脑，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种不正常的眼神，就算他记得清清楚楚莫语的眼睛是纯黑色的。

　　而且，陆远征甚至没有发现，莫语的手摸向了放置工具台上以备不时之需的一把改锥。

　　其实这是一个很缓慢的过程，长到歆已经从角落跑到屋中央。

　　栖夜和非君都看见了，只是这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就连他们也还在震惊中没有回过味儿来，何况他们并不在意陆远征的安全，甚至可以说如果他们当时能够思考能够行动的话，多半也会坐观屋中间这两人的发展。

　　倾颜则是自顾不暇，蜷在地上连抬头看着大家都要拼劲全身力气。

　　就这样，缓慢地，陆远征被一个瘦小的身躯活生生推开，一把大改锥一起一落。

　　陆远征失去平衡时只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以及，眼前鲜红的液体肆意挥洒，将细弱的身躯上纯白的制服染成一片盛放的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