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丸2]未来》言峰

12、第 12 章

　　日向创还是没能决定好，到底要不要接受那个计划。他接受不了，却也放弃不了。不过好在还有时间可以让他继续思考。
　　就在这种时候，九头龙菜摘死了。
　　具体情况日向创不得而知，他只是正常地上学，然后突然听到有人死了的消息。日向创一开始并不知道死者是九头龙菜摘，死亡这个字眼似乎很遥远，但在日向创知道死者的身份后，这距离就突然地拉进了。
　　身为学生，日向创不知道警方调查的结果，只是听说是校外的变态偷女生的衣服，正好被九头龙菜摘撞见，于是变态痛下杀手。
　　警方只是草草调查过后就收场，前后加起来不超过两天。老师们要求学生不往外乱说，整件事就以没抓到凶手的犯人结案。
　　九头龙菜摘是最大的□□九头龙组的小姐，是超高校级的□□九头龙冬彦的妹妹。日向创的脑子里划过对当事人来说已经没用的头衔，但就是这么一个，理论上家族势力庞大、有能力让犯人以血还血的女孩被杀，最后却这么草草了事。
　　日向创苦涩地想着，他知道在这背后、最为本质的原因：因为九头龙菜摘是预备学科的学生。所以在希望之峰学园不希望把事情闹大的情况下，警察的敷衍、老师的冷漠、九头龙组的漠不关心，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因为她是预备学科，所以连生命都无足轻重。
　　日向创又一次深刻意识到，隔开普通人与天才的沟壑，是用性命都填补不了的，绝对无法跨过的鸿沟。
　　预言家说的话再次出现在日向创的脑海中。他说：注意小泉真昼，边古山边古，和……
　　九头龙？指的是九头龙冬彦，还是九头龙菜摘？日向创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难道是因为这件事牵扯到了本科生，才会这么草草了事？
　　不过无论如何，日向创认为自己有必要去九头龙菜摘死的现场调查一番。
　　夜晚，日向创一个人偷偷摸摸地进了那栋楼。也算不上偷偷摸摸，毕竟现在尸体已经搬走了，也没有黄线挡着。
　　夜晚的教学楼空无一人，尤其这间发生命案的教室仍然保持着原本的样子：被打破的玻璃，干涸的血迹，以及地板上的沙粒，白线圈出的轮廓。似乎没人想收拾这间教室，也可能是刻意保存下来。
　　日向创并不是一个敏锐到能瞬间将线索串联起来的人——如果他是，他应该是超高校级的侦探。各种线索虽然确实有种违和感，但如果说是校外的可疑人员杀了人——也能说得通。
　　日向创认为真相并不像官方通报的那么简单，可他也没有再多的线索。他把自己发现的线索全都记在电子手册里，无可奈何地决定离开。
　　远处有两个人影随着灯光晃了晃，一个红色短发，另一个是长发——小泉真昼和佐藤？这种时间，这种地点，日向创悄悄跟在她们身后，直觉告诉他，她们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巧合。
　　本身这两人就与九头龙菜摘有矛盾，难道说，她们有什么关于这件事的线索没有说出来？
　　小泉真昼从包里拿出什么给佐藤看，随后两人犹如争吵一般情绪激动起来。小泉真昼手上拿的东西不小心掉了下来，日向创这才看清那是什么。
　　是照片，九头龙菜摘的尸体照片。看样子不止一张。
　　日向创躲在暗处，浑身发冷。
　　他不认为也不愿意相信，小泉真昼杀了九头龙菜摘。那么，就是小泉真昼在事件后偶然去了现场，然后拍下——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日向创和小泉真昼聊过，她说她喜欢拍人们的笑容。
　　那些照片最终到了佐藤手里，她带着那些照片跑开了，小泉真昼还留在原地。
　　“小泉同学，”日向创从暗处走出，小泉真昼被吓了一跳，抓着裙摆的指节泛白。在看到是日向创后，小泉真昼很快就放松下来：“日向君怎么还没有回去？”
　　“……”日向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那个照片……是事件后拍下来的吗？”
　　“啊，这个，那个，”小泉真昼目光游移，不敢看向日向创，“只是偶然路过。”这么为自己辩解着，小泉真昼却又反问道：“日向君离得那么远，也看到了照片吗？偷偷跟踪女孩子，不是男子汉该做的吧。”
　　她在紧张。日向创能清晰认识到这个事实。因为被看到了照片？
　　“……抱歉，我只看到照片上的是九头龙同学。”的尸体。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答复，小泉真昼反而不紧张了。
　　“我只想问问小泉同学，”日向创在小泉真昼身上感受到的那股异常的气息，“为什么会拍摄尸体？”似乎完全源于小泉真昼本身。
　　就在这瞬间，明明外表上仍然是构成“小泉真昼”的应有的一切，内在的东西似乎变了。
　　“……为什么？”小泉真昼跟着日向创反问自己。她低下头，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没过几秒，小泉真昼自己找到了答案。她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落在日向创眼里却显得阴郁和怪异。
　　“因为啊……”小泉真昼有些恍惚地说道，“因为她很美。这么多年，那一刻的她是最美的。安静倒下的她，用血装饰美丽的她，死去的她——真是绝望，采摘死去的样子比她还活着的笑容还要美……”
　　“小泉同学！”日向创不得不打断小泉真昼。在一起打游戏的她还不是这个样子，她现在很像……
　　……很像那天被日向创撞见的佐藤。
　　“啊，抱歉！啊啊，我在说什么啊日向君。抱歉，我这就回去了！”小泉真昼从那种状态惊醒，像只受惊的兔子，匆匆离开。
　　果然不太对劲，佐藤是，小泉真昼是，预言家也是。日向创很想知道，他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么，那么。日向创顺着预言家提示的思路思考，九头龙是被害者，小泉是拍下了证据的证人，真凶难道是边古山……？日向创摇摇头，把不合实际的猜想甩到脑后。边古山边古只和小泉真昼有交集，她没有理由去杀人。
　　那么，还剩一个人。
　　小泉真昼给她照片的理由已经很明了了，她在包庇佐藤。佐藤也有动机杀害九头龙菜摘。日向创猜想，照片里一定有决定性证据，佐藤才是真凶。不过说到底，这些都是日向创的猜想罢了。
　　天色已晚，日向创决定明天再去问问佐藤。
　　于是，第二天，日向创就收到了佐藤的死讯。和上次一样，被定性为是校外的杀人狂犯下的案子。
　　……怎么可能！
　　日向创用笔写下已知的信息。佐藤大概率是杀害九头龙菜摘的凶手，小泉真昼在包庇她。会在这个时间杀死佐藤的，一定是与她有着深仇大恨的人——比如说，妹妹被杀的九头龙冬彦。
　　昨晚佐藤得到了可能是证据的照片，她一定会及时销毁照片。日向创这么想着，校内的垃圾场确实有焚化炉。
　　日向创去了最近的垃圾场，因为是属于预备学科的公共设施，用了很久的焚化炉没有被维修。日向创在那里面找到了照片没烧完的边角，但是……照片的灰是不是少了点？
　　昨晚小泉真昼明明给了佐藤一叠照片，现在焚化炉里的灰只有薄薄一层。
　　也就是说，昨晚有其他人拿走了照片。有照片在，杀死九头龙菜摘的凶手是谁，就已经很明显了。
　　日向创拿出手机，想直接问问九头龙冬彦，却发现发出的信息前面顶着一个感叹号。怎么回事……？日向创决定打电话，可电话响了几声后就播报无人接听。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日向创有77届b班全部学生的联络方式，他深吸一口气，打算问问边古山边古。
　　也没有回音。
　　诶……？
　　那就当面去问他！预言家的制服日向创已经还了回去，日向创现在不能混入本科生的校区。绿头发的保安拦下了日向创。
　　原·超高校级的拳击手，逆藏十三。
　　“预备学科的替代品要多少有多少，谁会因为死几个人这种程度而过分深究啊？”他这么说，“无能的人就该像个无能的人一样。有空羡慕有才能的人的话，还不如像齿轮一样生存下去就好了。像你这样没有才能的人，根本不需要每天考虑什么，只要得过且过的生活下去，就是无上的幸福。”
　　又是这种说法，才能至上论。日向创擦擦嘴角的血，不得不怀疑自己。
　　七海千秋对他说，才能不是一切，才能不是人生。可是他人的态度也好，做的事也好，无疑在贯彻日向创最开始的观点：才能就是一切。
　　没有才能的人是寄生在有才能的人身上吸血、让自己逐渐肥大的虱子。虫子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影响到人类，虫子的性命在人眼里理所当然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我……果然还是想要才能。”日向创低声自语。没有才能的人什么都做不到，哪怕是进入教学楼、询问一些事情，这种简单到本科生们完全不会注意的事。
　　“哈？你说什么？”逆藏十三以为日向创还没吃够教训，刚想再来几下，却发现日向创的眼神根本没有落在他身上。
　　如果不想再当一条虫子的话。如果想要成为“人”的话。如果想要拯救谁的话。如果想让自己能够昂首挺胸的话。如果想让自己能够相信自己的话。
　　是的，只要有了才能，只要成为“希望”，即使是预言家口中的、那个不幸的未来，也一定能够拯救。日向创本身也能与认识的那些朋友真正平等地相处。
　　“……即使那不再是我。”
　　平平无奇的预备学科。足以担负起“希望”之名的强大。日向创已经决定了，要选择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