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黎》一轮满月

52、第五十二章

　　江黎昨晚上真的累着了，一夜无梦，只是睡着的时候迷迷糊糊觉得像是被鬼压床，完全动不了。

　　晨光熹微时，他眯缝着眼，望进一双神采奕奕的黑眸。

　　那双黑眸的主人凑过来亲他一口，对他说：“早，小黎。”
　　“生日快乐，小黎。”

　　江黎还有些懵然，呆呆愣愣的，半晌才意识到昨晚上发生了些什么，瓷白的脸后知后觉地发粉。

　　他含糊不清道：“早。”

　　然后把自己重新埋回被子里。

　　洛泽看得好笑，拍了拍被子卷里不愿再见天日的少年，自己先起了床。

　　江黎：天呐。干了些什么啊。
　　天呐，天呐。

　　他脑内跟刷弹幕似的层层叠叠，恨不得挖个洞逃离这个世界。

　　不过，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尴尬归尴尬，学习不能落，起床铃声势浩大地在走廊奏响的时候，他还是闭着眼爬起来了。

　　眼不见，心不烦。

　　结果手一动，酸痛，腿倒还好，就是身上的皮肉，大多是碰哪儿痛哪儿。

　　他深吸口气，站在床沿，正努力克制给洛泽一拳的冲动，就见洛泽拎着一张扭干的毛巾走过来给他擦脸，好声好气跟他说话，伺候他完成了洗漱，甚至还想陪他上厕所，那点儿气性就没了。

　　说到底，不也是他自己默许的吗。

　　江黎努力PUA自己，沉默地跟着小心翼翼又咧着嘴的洛泽去了教室。

　　俩人因为江黎的一些心理准备，到的时候算晚了，江黎照例扣着帽子低着头往最后一排座位走，拉开板凳的瞬间，一堆大大小小的盒子从抽屉里掉出来。

　　噼里啪啦，全班都转过来了。

　　周与邹一看，哟，江黎来了，扯开嗓门：“祝江哥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全班跟着附和：“生日快乐！”
　　不太整齐，有些人跟江黎关系好，说的快，有些没啥关系的，顺口跟风。

　　但是，也足以令江黎动容。
　　他说：“谢谢大家。”

　　没怎么遇到过这些场面，一句“谢谢”后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应。

　　好在也不需要他做什么反应，大家喊完，有些坐回了位置，有些火急火燎跑过来，嘴里喊着：“快快快，拆礼物啊！”

　　许欢：“江哥江哥！都掉地上了！”

　　柏生希：“洛泽洛泽，快快快，帮江黎捡一下！”

　　廖孙乐：“我的呢，我那个大件东西呢？”

　　许安城：“底下压着呢。”

　　大家全围过来了，其实人不多，算上洛泽江黎和几个凑热闹的，一共也就十来个人，那这堆成小山的礼物盒子哪儿来的？

　　几人都挺疑惑，但也替江黎开心，生日嘛，礼物嘛，越多越好，开心最重要。

　　倒是站在江黎身边的洛泽，略微撇眉。

　　等几人把掉地上的盒子全放回桌上，江黎顺手拿了顶上一个粉色的小盒子，盒子很轻，里面就一张精美的贺卡，江黎没多想，直接打开一瞅，内容如下。

　　亲爱的江黎同学：
　　生日快乐！
　　（中间铺垫一大段……）
　　这一块画了一个巨大的爱心，写了巨大五个字：跟我交往吧！
　　最后，是这位胆大包天的女孩子的联系方式以及姓名。

　　人家甚至人性化地表示，可以先加好友，聊几天再决定要不要接受她。

　　不过围着的众人，自然只能注意到最大的几个字。

　　周与邹：“我靠啊！大胆示爱！”
　　廖孙乐：“哟哟哟，这可是隔壁班班花！”

　　众人：“哇哦！”
　　这一次很整齐，全班的头又转过来看一眼。

　　江黎：……
　　“没可能。”

　　洛泽从江黎手里拿过那张贺卡，不动声色地扔一边去：“嗯。”
　　“看下一个。”

　　江黎从善如流又拿一个。

　　很好，熟悉的配方。

　　江黎嘴角抽搐，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又扔给洛泽。

　　江黎这手气也是够好，拆一个来一个告白的，这都第三个了，还是表白信，甚至这一张还附赠女孩子大头照一张。

　　江黎：……

　　众人：“哇塞塞！哇撒撒！”

　　洛泽牙都快咬碎，他额角有青筋在跳，伸出一只手揽住江黎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小黎啊，你觉得还有几个啊？”

　　江黎：……
　　怪我咯？

　　他一爪子拍开洛泽的手。
　　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安抚性地捏了捏洛泽的指尖。

　　柏生希：！！！
　　对不起，众人看不到，但我不是人！

　　洛泽心里的火算是下来一点，冷眼看江黎在众人的起哄下继续拆。

　　这一次江黎学乖了，不去拆放顶上的小盒子了，直接从下面刨出来一个大的，所谓事不过三，这一次总算拆出来点正常的，虽然是一箱袜子，总比情书好。

　　江黎拆了几个，又拆出来一箱泡面，一本画册，神神秘秘还不让当众打开，还有据说是周与邹放在学校孔子像下面供奉了一年的逢考必过神器。

　　东西挺多，眼瞅着快上课了，洛泽帮着拆，专挑女孩子写的情书拆，拆完就扔。
　　哦，好像还有个男的，洛泽没耐心更没那个肚量去看，大多看一眼就往一边丢，但这一封字体属实太丑，他猜多半是个男生。

　　很好，更气了。

　　等到好不容易众人散去，江黎心情其实不错的，这个生日很开心，开心得可以载入史册了都。

　　洛泽心情就不那么好了，玛德，哪儿来这么多人惦记他的少年？

　　江黎没在意那些表白信，毕竟是个有男朋友的人，男朋友还站着看他拆情书最后气死了还得帮他拆。

　　那些女孩子送的东西，他都原封不动地放着了，正被主动请缨的周与邹搬出去放班级门外。

　　可惜，早自习800年不巡一次课的巡课老师，咱们多日不见的王成主任，正好今儿就来了，看到门外七八个小盒子，带着一点老头子特有的好奇心，打开了那么一两个，气得吹胡子瞪眼就进了三班。

　　王成手里拎着那么两张粉粉嫩嫩的书信，站在诵读声戛然而止的三班讲台上，朗诵女孩子们写给江黎的情书。

　　江黎：……
　　洛泽：……

　　然后无语的俩人伸手给了献错殷勤的周与邹的后脑勺两巴掌。

　　某些挺着大肚子的老头声情并茂：“亲爱的江黎同学，第一次看见你，是在校门口，你迷人的眉眼，让我认定，你就是我将会穷吾一生追逐的光芒！哦！我美丽的少年！”

　　他读得委实是抑扬顿挫太过好笑，三班人就算憋着也漏出几声笑来。

　　江黎绝望地伸手按住自己的黑帽子，头埋到了课桌上，生无可恋。

　　洛泽伸手拍拍江黎的后背，贴心地伸手捂住江黎的耳朵。

　　江黎：……
　　谢谢你，或许你就是掩耳盗铃的傻子本人。

　　王成念完一封，意犹未尽，笑得要死的章纹实在憋不住了：“老师，老师，别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许欢：“哈哈哈哈哈差不多行了哈哈哈哈哈。”

　　周与邹有气无力：“就是就是，差不多得了。”

　　王成冷哼一声，把信往讲桌上一扔，目光在教室里逡巡：“那个叫江黎的同学！起立！”
　　没人动。

　　王成眉毛一竖：“请起立！”

　　班上众人：噗。

　　江黎：……

　　谁敢动啊？他一个违反校规校纪随时会被剃头的人。

　　周与邹看一眼他扣着帽子的可怜寿星江哥，转过身给了江黎和洛泽一个悲壮的眼神，随后，径直起立！

　　柏生希：！
　　是条汉子！

　　许安城&廖孙乐：！
　　兄弟！肃然起敬！

　　王成走下讲台，眯着眼打量周与邹，半晌憋出来一句：“现在的小姑娘……嘶，这眼神不太好啊？”

　　三班众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与邹：……
　　虾仁猪心。

　　周与邹硬着头皮：“不是，老师，我那个是，是，呃……人格魅力。”

　　三班众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黎扣着帽子，努力减少存在感。

　　王成若有所思打量周与邹半天：“不对……我记得，嘶——”
　　“运动会那一次，我追着跑那人，路上好像有人叫他江黎。”
　　“人家明明是白头发。”

　　王成盯着寸头卤蛋周与邹，明显不信，转头随便点了一个女生：“他是江黎？”

　　幸运女人李丽遐：……
　　作为跟柏生希统一战线的人，怎么可能出卖江黎，于是她郑重点头。

　　周与邹松口气：“那个，老师，我那是，假发。”

　　三班众人：憋笑ing。

　　王成狐疑地看了一眼他：“好像还晒黑了？”

　　周与邹：“对对对。”

　　眼瞅着王成就快信了：“行吧，你跟我来一趟……”

　　就听赵老头的大嗓门从后门冒出来，他一边说话一边拍了拍装死的江黎：“小江同学，有你的生日包裹！”

　　三班众人：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瞎演半天戏了。

　　周与邹：……
　　江黎：……
　　他机械抬头。

　　王成机敏地凑到赵老头面前，指着戴帽子的人，笃定地问：“江黎？”

　　赵老头：“对啊。”
　　“人家今天过生！有几个快递寄到门卫室，我给他拿过来了。”

　　江黎接过赵老头手上的快递，生无可恋道：“谢谢老师。”

　　王成邪魅一笑：“好啊你小子。”
　　“跟我出来。”

　　他顿住，指了指还立着的周与邹：“还有你小子，你更不错，跟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