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esterday Once More》人寸三

31、堆雪人

　　送走两个姓顾的，洛叶见小洛叶还站在窗前，她走过去，问:“还看呢？该睡觉了。”

　　小洛叶睁开眼睛，笑眯眯的，“老师，我刚才许了新年愿望。”

　　“许了什么？”

　　“希望这一年老师和我健健康康。”

　　洛叶揽住她的肩膀，“会的，等过年的时候再许一次，一定会有一个愿望被天上仙听到的。”

　　第二天，天地都白了，洛叶弄好了早饭，看了看楼下，待会儿要不要去堆个雪人？今天放假，也没什么事，顾言意就在楼下，应该也没什么事。

　　小洛叶洗漱完出来，跑到洛叶身边，“哇，昨天夜里看起来下的很大。”

　　洛叶说:“嗯，待会儿我们叫上顾老师下去堆个雪人玩儿？”

　　“好啊，但是带着我会不会妨碍你们交流感情？”

　　洛叶脸上红了，说了句人小鬼大就进厨房了。小洛叶紧随其后，扒着厨房的门说:“老师，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很像妈妈跟女儿，顾老师就是爸爸。”

　　洛叶觉得她越说越没谱，“我还没30岁，我女儿就已经16岁了？”

　　“但是你看，我跟你很像，顾言意跟顾老师一样，看起来我们就是吉祥如意的一家。”

　　洛叶说:“那你叫声妈来听听。”

　　小洛叶溜进厨房，“叫妈妈叫老了，我叫你姐姐吧。”

　　洛叶点头，“那可以。”

　　小洛叶抱住她，“姐姐，谢谢你到我身边来。”

　　洛叶说:“也谢谢你，谢谢你每天开心。”

　　小洛叶笑了笑，“因为这半年我的确过得很开心，我身边终于有人跟我站在一起，还会有人在我狼狈的时候护着我，还有人会因为有人骗我去为我讨公道，也有人会在我生病的时候背我去医院，感觉这半年我突然受到了珍视，有人会看着我，会在意我。姐姐，我很喜欢有人眼里有我，这样，我就不是一个人，在这世上，会有人因我的悲喜而悲喜，这是一种很微妙的联系。”

　　这样，就好像跟世界的联系多了一层，就会有点儿不舍得离开。

　　洛叶说：“你这么说，我有点儿舍不得走了。”

　　“不用为我留下哦，你有你的事情要做，不能因为我阻了你的人生，就算你跟顾老师离开，顾言意还在这里，就算以后他也有了喜欢的人，我们也会是很好的朋友。”

　　洛叶好奇：“你不觉得小顾会喜欢你吗？”

　　小洛叶连连摇头，“不会不会，顾言意他喜欢活泼开朗的女生，嗯，要那种外向，阳光，能歌善舞的。”

　　“你怎么知道？”

　　“哦，我有次上去找他，听别人说的，那人说，这是顾言意喜欢的女生，最好还要有一头长发，长得明媚鲜艳，倾国倾城。”

　　洛叶沉思，小声嘟囔：“顾言意年轻的时候喜欢这一款的吗？”

　　小洛叶看她，“顾老师没跟你说过他喜欢什么女生吗？”

　　“我跟他高三才同班，而且最开始的几个月没什么交流，后期就开始复习，我哪里有空管他喜欢什么女生。”

　　小洛叶说：“那顾老师是你的理想型吗？”

　　“嗯……，好像也不是，我年轻的时候喜欢戴眼镜的斯文人，最好长袍加身，儒雅风流。”

　　而那时候的顾言意，浪浪荡荡的，眼角一颗泪痣，更添风流，养眼是很养眼，但她那时不怎么看人，只是偶尔瞥见一抹风流。

　　“那看来顾老师也不是你的理想型，你们两个扯平了。”

　　洛叶捏了捏她的脸，说：“你还挺会说话的。”

　　吃了早饭，九点半，洛叶跟小洛叶就全副武装准备下楼堆雪人了，刚打开门就正好见小顾举着手准备敲门。

　　“小顾？”

　　小顾尴尬的放下手，“洛老师，老顾让我上来问你们要不要下去玩一玩？”

　　小洛叶从旁边探出脑袋，“你今天不是要回家吗？”

　　小顾跨着张脸，“不回去了，我爸妈出门旅游去了。”

　　出门旅游？不告诉孩子一声吗？

　　“他们就是故意的，今天我爸妈结婚纪念日，昨天就出门了，晚上往我宿舍打电话来着没人接，今天就给老顾打了个电话。明明就是嫌我累赘，不想我去破坏气氛，还信誓旦旦的说是为我好，让我跟老顾好好学习。”

　　小顾一脸不忿，“本来说好今年不出去的，又出门了，还不带我！”

　　小洛叶躲在门里偷偷地笑。

　　洛叶说：“你都知道他们每年都出去，昨天怎么不再确认一下？”

　　小顾振振有词，“昨天，那不是跨年高兴我就忘了，又不是我的结婚纪念日。”

　　小洛叶出来说：“那就跟我们一起，我跟洛老师准备下去叫顾老师堆雪人，我们一起吧。”

　　小顾点了点头，“那走吧，老顾在下面等着。”

　　三个人下了楼，跟顾言意一起出了公寓楼，教师公寓区里有一个不大的空地，平时都是老人家在锻炼身体，现在一下雪，就成了小孩子们的乐园，七八个小孩子团了雪球在打雪仗。小顾跟小洛叶年纪有点大，不能加入，所以四个人找了一块地方准备堆个雪人出来，

　　堆雪人，首先需要一大一小两个雪球，然后把两个雪球摞在一起，最后弄上眼睛嘴巴跟手，就完成了。

　　滚大雪球的任务就交给了顾言意，小雪球的任务被小顾领了去，洛叶跟小洛叶两个人面面相觑，我们要做点什么？

　　洛叶说：“不然我上去找根胡萝卜，然后你去捡两块石头？”

　　“但是雪人的手要怎么办？这里没有大扫把。”

　　“那就找个大点的树枝替代。”

　　小洛叶点头，“那我找东西去。”

　　洛叶跑去跟顾言意说了一声就上楼去了。

　　小顾滚着滚着雪球突然有个小雪球误伤，砸到了他的脸，生疼生疼的，他立马直起身大声问：“谁砸我？！”

　　身边的小孩们一哄而散。

　　小顾团了个雪球跟一群小孩儿打了起来，小洛叶在旁边捡完树枝回来正看见他又被打中，她把树枝搁到一边也团了个雪球，看了看那群小孩儿，不知道要丢哪一个。

　　小的时候，大概她还没上学，跟楼道里的小孩一起玩儿，等哥哥他们放了学，就可以正式开战了。小洛叶因为有哥哥所以就跟着哥哥的阵营，她哥因为是大孩子了，所以力气大，而且还堆了个战壕，他们一群人就躲在雪堆后面。对面的小孩有样学样也堆了个战壕，只不过速度太慢，所以堆成之前被打中了好几下。

　　小洛叶力气小，丢出去的雪球打到人也不疼，哥哥就让她负责团雪球，准备弹药，所以她就蹲在一边一直团雪球，然后摆一排让哥哥他们用。偶尔雪球有的多，她就拿一个打人，不过打中的机会很小。

　　这一次，团好了雪球，到对面是比她小很多的小孩，她也大了，力气肯定也大了，把小孩打哭了告状怎么办？

　　她在这边东想西想，那边小顾一人难敌，看见她手里拿了个雪球，朝她跑了过去，顺便把战线拉长了。

　　“愣着干吗？都不来帮我。”

　　小顾从她手上抢了雪球就往回扔，然后拉了小洛叶往旁边躲。

　　小洛叶被他扯得跑了两步，连忙停步，“不，不行，不能跑，雪地滑。”

　　小顾扭头说：“不跑等着被砸？那群小孩下手可黑，净往人脸上扔，被砸到可疼了。”

　　小洛叶挣脱他拉着的手，说:“那你自己跑，我会拖累你的。”

　　小顾紧了紧手，“哪儿有男生把女生扔下，自己逃命的？”

　　“但是我，我不能跑。”

　　小顾突然停下了脚步，“洛叶，你一直都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能跑步？我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能告诉我吗？”

　　刚知道洛叶不能去跑课间操时，他也没觉得有什么，谁都不想去，女生更不想去，常事儿。接着小顾开始发现，洛叶不是一次两次不参加课间操，她是一直都不去的，而且她似乎一直都是以一种慢姿态在生活学习，从来不见她焦急过，生气过，活得像是一个佛陀。

　　她慢慢的走路，慢慢的说话，慢慢的等人，慢慢的吃饭，慢慢的笑，慢慢的打扫，慢慢的写字，慢慢的给人讲题，还会，慢慢的拽他的衣角。

　　她好像是活在真空里，外界的风吹草动都能让她破碎，所以她小心翼翼的生活，不惊动任何人，过得安安静静又了无痕迹。

　　那天，她说自己是个活着就是个错误，小顾不明白，他想问，但又怕她伤心，又怕她红了眼睛，也是那天，他忽然明白，他不是怕女生哭，他是怕洛叶哭。

　　小顾想知道关于洛叶的一切事，不然他连一句安慰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他说要保护她一生的，即使她不知道。

　　老顾说要等洛老师愿意告诉他，但是他不想等，等待会浪费掉很多东西，不仅是时间，还有洛叶的快乐。

　　“洛叶，你能告诉我吗？”

　　站着的少年不笑时跟顾老师就更像了，不过少年人的意气怎么都藏不住，即便严肃，那严肃里也时不时会冒出幼稚。

　　“我……”

　　小洛叶突然就扯进了少年人的怀里，他怀里的薰衣草味道清香又淡雅，像是闯进了紫色的美丽的梦境。

　　小顾抱着她转了个身，背上就挨了好几下，他回头喊道:“怎么还打女生？你们爸妈没教你们好男不跟女斗？我都没砸你们那边的小女孩。”

　　小孩们大笑，“打雪仗还分什么男生女生，打到就行！”

　　然后又砸了过来，小顾护着怀里的人，又不能蹲下去团雪球，他只能边躲边说:“够了啊，够了，再打我就去跟你们家长告状。”

　　“你告去啊，这么大了还告状，丢死人了！”

　　小顾被砸到脖子，冰的他一激灵，只能求助，“老顾，快来救我！”

　　顾言意老早就注意到他跟小孩一起玩儿去了，也没管，这猛的听见这一嗓子，他看过去才发现小顾被动挨打了，怀里还抱着一个，看穿着应该是小叶子。

　　“行了，干什么？以多欺少？”

　　顾言意过去站到混战中间，以肉身停了战。

　　小孩们一见大人真的来了，也不动作了，派了代表说:“他刚才打了我们好几次。”

　　“那你们刚才也打了他好几次了，扯平了。待会儿我们要堆雪人，你们要不要也堆一个跟我们的比比看？”

　　小孩子高兴起来，“要要要，我们堆雪人去吧，小花她们穿得厚跑得慢，打雪仗对她们不好玩儿。”

　　“那我们去拿工具。”

　　一群小孩分好了工就散开了。

　　顾言意转身，“让你不好好堆雪人，挨打了吧？”

　　小顾放开小洛叶，拍了拍身上的雪，“那是他们人多欺负人少，我又不能真打他们，打哭了你也难逃。”

　　“你还赖上我了？！”

　　“赖什么赖，你是我哥，兄弟之间怎么是赖？”

　　“……”，顾言意转而又说:“小叶子，没事吧？”

　　小洛叶摇了摇头。

　　“你们聚在一起干嘛呢？”

　　洛叶手里拿了胡萝卜，鹅卵石跟水桶，“都准备好了？”

　　顾言意说:“我这儿好了。”

　　小顾这才去看自己滚的雪球，圆圆的，小小的，孤零零的在远方蹲着。

　　“我再去滚两圈。”，说完他就跑了。

　　小洛叶看了看他的背影，说:“树枝跟石头都在石桌上，我去帮顾言意。”

　　洛叶叮嘱道:“小心，不要滑倒了。”

　　小洛叶走到小顾身边，小顾抬头看了看，“我自己来就行，冷，你就不要动手了。”

　　小洛叶点头，“嗯。”

　　小顾滚着雪球，看着雪花一层层裹上，天上又开始落雪，落进他的脖子里，点点冰凉。

　　“我刚才的问题，你可以告诉我吗？”，小顾又解释道:“我不是想探究你的隐私，我只是不想当个糊涂虫。”

　　你难过，你伤心，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难过伤心，这很无力，很让人沮丧。

　　小洛叶说:“可以。”

　　小顾瞬间高兴了起来。

　　“但是，”小洛叶说:“但是，我有几个要求，你要答应我。”

　　小顾问:“什么要求？”

　　小洛叶揣在口袋里的手紧了紧，“第一，我跟洛老师是一样的，我不希望你告诉顾老师，因为洛老师说她有一天会告诉顾老师，我想等她愿意的时候亲口告诉顾老师。”

　　“好，说到底这是他们之间的问题，我保证我不告诉老顾。”

　　“嗯。第二，不管你听到以后有任何想法都可以告诉我，”

　　她的指甲深深刺入手心，疼痛在逼退眼睛里的湿润。

　　“我说的任何想法，包括你会厌恶我，不再想看见我，或者我们不再是朋友。”

　　小顾顿住，直起身看她，怎么会有厌恶这种想法？

　　他说:“我肯定不会！”

　　小洛叶笑了笑，“你不要急着否认，顾言意，我见多了，所以并不会难过。”

　　小顾抬了抬手，又觉得不好，只能装作脖子里进了雪花摸了摸脖子。

　　他心口像是坠了铅块，沉甸甸的，“你不难过，眼睛红什么？”

　　小洛叶眨了眨眼睛，让眼睛里的湿意褪去，她说:“你答应吗？听完后你以后想怎么做都可以，不过请你帮我保守秘密，别让多的人再知道。”

　　“好，我答应。”

　　小洛叶脸上露出个浅浅的笑，“谢谢。”

　　小顾皱眉，他不喜欢小洛叶跟他说谢谢，像是陌生人一样，他们明明有比一般人更深的羁绊，不应该这么客气。

　　“第三，是个愿望，并不能说是要求。顾言意，我想告诉你，我很高兴认识你，希望你也很高兴认识我。”

　　“我现在就能让你的愿望实现，洛叶，认识你是我长这么大遇见的最好的一次际遇。”

　　小洛叶低着头笑，“好，那我来告诉你，我要好好想一想怎么说，等我们堆完了雪人，我们四处走走，好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