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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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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之烛放下茶杯,打量着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亲人。
记忆中找不到相处过往,但至少如今,他并不讨厌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方之尘在桌前站定,没地方坐,只能看着方之烛微笑:“哥,好久不见。”
拼桌三人从聊天中抬头看了一眼,抱歉道:“不好意思了,我们很快吃完。”
“不必。”方之烛起身,冲小二说,“东西打包吧。”
小二:“好嘞。”
拎着打包好的芝麻糕,二人离开茶馆。
方之尘千里迢迢过来,不会只是为了看望闲聊,方之烛直接把人领到不远处的护城河边,开门见山地问:“有什么事?”
“哥果然跟从前一样。”方之尘没有回答,反而有种叙旧的意味,“我们很小的时候,每次我哭,你就问‘有话就说,哭什么哭’,还骂我。”
方之烛:“……”虽然的确是他的性格,亲耳听到仍奇怪了点。
方之尘笑着看他:“从小到大,我其实最怕大哥了。”
“怕我……”方之烛思忖着这两个字的含义,“为何?”
方之尘:“因为大哥对我好,我知道。”
这下方之烛愣住。
他想过自己和方之尘或许关系不差,但没料到会从方之尘嘴里听到这句话。
这和卫泱说过的,似乎很不一样。
一旁,方之尘打开油纸包拿芝麻糕吃:“母亲把所有事都告诉我了,谢谢哥。”
方之烛:“我没做什么。”
“母亲说大哥回这里,我就一直想过来看看。”方之尘低声说着,“哥,我请母亲交给你的东西,你为何不要了?”
方之烛又是一愣:“那个箱子是你……”
方之尘点头:“箱子和里面的东西都是你的,只是交由我保管了一段时间,上次物归原主,可你没带走。”
方之烛:“为什么用那种方式?”搞那么神秘。
方之尘吞下芝麻糕,嘴巴动了动,却没说出什么。
方之烛不是多言之人,见方之尘仿佛有难言之隐,也不追问,两人都沉默下来。
气氛有丝凝固。
春日里阳光灿烂,柳枝垂落一地,轻风拂过,带着淡淡花香。
不远处过来一个小女孩,手里举着个五颜六色的花环,边跑边咯咯笑,年轻的父亲故意落后两步:“爹爹来啦!”
另一头,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爷子在做糖人,十指飞快翻飞,几下子,一只小鸟形状的糖人就完成了,立马被一个年轻姑娘买走。
岸边,来洗衣服的大娘大妈聚集一堆,聊地里收成、聊娃儿调皮、聊新买的衣服颜色,河边不时响起整齐的笑。
方之烛回过神来,道:“你来见我,不仅仅是为了说这些吧?有话直说。”
方之尘再次打开油纸包拿芝麻糕吃:“哥,你现在过的幸福吗?”
方之烛:“为什么问这个?”
“母亲说你回到这里,没带走箱子。”方之尘轻轻咬下一口芝麻糕,说话有些含混不清,“从前的全部忘记,生活在这里,哥,这不是你的性格。”
方之烛:“你指什么?”
方之尘:“这么多年,我没见过比哥更清醒理智的人。”
方之烛轻挑眉头:“我现在也没有不理智。”
“可是你没有拿走那个箱子。”方之尘叹气,“当然,我尊重哥的选择,只是觉得哥不是这样的人。”
方之烛:“没有必要。”
他看着和他有两三分相似的眼睛,道,“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太过执着不是好事。”
方之尘:“我明白哥的意思,只是哥,如今的你,是真正的你吗?”
方之烛被他逗笑:“不是我还能是谁?”
“哥,其实卫泱……”
“原来在这里!”
一道黑影飞扑而来,嘴里大喊大叫,“终于找到了,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方之尘离的近,最先反应过来,立即拦在前面:“哥!”
河畔的尖叫此起彼伏,人们四下逃窜,很快跑了个干净。
来人拎着长剑疯狂戳刺,嘴里不断喊着:“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只不过技不如人,三两下就被方之尘控制住了。
饶是如此,这个一身破破烂烂的男人仍对着方之烛吼叫不止,嘶哑的音调在河面回荡,像困兽绝望的嘶吼。
方之尘一把点上他哑穴,男子发不出声响,瞪向方之烛的眼神红的简直要滴出血来。
方之烛仔细从记忆里搜寻了一下,确保自己不认识此人,但看此人神情,显然有深仇大恨。
远远的,有人朝此张望,方之烛不想被人围观,想了想,对方之尘道:“带他走。”
方之尘结了个跟随咒,带着刺杀男一起离开。
距离镇门两三里的野外荒无人烟,三个人到此落脚,方之尘解开咒语,难听的辱骂声随之响了起来。
方之尘受不了:“还是继续闭嘴吧。”
方之烛从腰间摸出一颗药丸,趁对方张嘴骂他丢进去,随后卡住他的脖子一扣一托,药丸被吞了下去。
少顷,咒骂声渐弱,来人大口喘着粗气,慢慢瘫倒在地。
方之尘见状又惊又喜:“哥,你的药丸……”
“自己做的。”方之烛简单答道,蹲下身看向男子,问,“你是谁?”
男子呵呵怪笑,不说话。
方之烛:“跑来杀我,现在闭口不言。”
方之尘:“哥……”
方之烛冲他摆手,继续对那男子说,“你杀不了我,别白费心思了。”
男人双目圆睁,激动道:“总有一天我能杀了你,杀了你!姓yu的,你今天不杀我,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方之烛微怔,方之尘也跟着呆住。
姓什么?鱼?于?抑或余?
不管是哪个,都跟方之烛无关。
莫非……
方之尘开口道:“你要杀谁?”
男子:“就是yu长信,就是你!我要杀的就是你!”
方之烛:“……”
方之尘看了看自己兄长,道:“他不是你要找的人,他是我大哥,我们都姓方。”
“我要杀了你,我……”
话音戛然而止,许久,艰难接上,“姓……什么?”
方之烛:“我叫方之烛。”
这下轮到对方目瞪口呆,但他仿佛担心被骗,还是挣扎了一下:“你,你明明是yu长信……”
“凭你现在的模样,有必要骗你么?”方之烛不轻不重地戳在他痛点上,“人都分不清,能杀得了谁?”
男子盯着方之烛,嘴巴张的老大,过了会儿,剧烈颤抖起来:“……我……”
之后,男子将方之烛认认真真端详了几遍,每看一遍,脑袋都低几分。
最后向方之烛正式道歉时,不再怒火冲天,能正常沟通了。
方之烛送上另一颗药丸,待对方能自由活动,重复道:“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男子低着头,声音也很小:“兄台对不住,我是路过此地,见你坐在那,一下子认错了。”
“二话不说先动手。”方之尘凉凉的,全然不似在大哥跟前的温和模样,“若不是我们命大,现在你只能对两具尸体道歉。”
男子越发惭愧,方之尘还要说话,方之烛冲他摇头,自己问道:“我很像你要杀的那个人?”
“……很……像。”他抬头,又盯住方之烛看,“可是这样看,仿佛又不像。”
方之烛:“为何?”
对方嗫嚅着:“长的像,可是……神情不像,是我没弄清楚。”
既是误会,方之烛便不打算追究了,但他堵另一件事很好奇:“他叫什么?”
对方:“余长信,丰年有余的余。”
方之烛:“为什么杀他?”
方之尘看过来,他哥并不是喜欢打听旁人私事的性格。
但方之烛显然有其他道理:“下回再被认错,能有更多时间反应。”至少知道自己被追杀的原因。
这话不知哪里不对,男子听完后愣了好一会,忽然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是真的哭,垂着脑袋,泪如雨下。
边哭边说:“我,我叫翁瑞……我……”
方之烛兄弟二人眉头抽抽,无奈等在一边。
幸好翁瑞没哭很久,把压力释放出来后人就正常许多,先跟兄弟二人郑重道歉,而后开始说余长信的事。
他说:“你们听说过‘魔君’么?”
方之尘:“听说过,传言是百年一遇的修行天才。”
翁瑞:“余长信,是魔君的恋人。”
他指着方之烛的脸,“和方兄极为相似。”
方之尘:“你亲眼见过吗?”
翁瑞点头:“其实现在想想,除了脸,其他地方无一处相似,是我先前太过激动。”
方之尘:“余长信对你做什么了?”
“他给我朋友下毒!”翁瑞一下又激动起来,“我朋友如今还昏迷不醒!”
方之尘:“照你所说,余长信仇家很多。”
翁瑞呵呵冷笑:“余长信为人歹毒,若非失踪不见,早就死无葬身之地!”
闻言,方之尘担忧地看向兄长:“哥,如此一来,你很危险,不如同回燕州,暂避风头。”
方之烛不置可否,也不怎么担忧:“你方才说余长信不见了?”
翁瑞道:“大约两年多以前,传闻余长信不见,魔君发疯一般找他,但无人知晓他在何处,也是因为此事,魔君从江湖消失,许久未曾现身。”
他歪过脑袋,定定看着方之烛,“真的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