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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自由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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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四月,温度渐暖;芳菲皆尽;柳花桃花半委泥。
从来到宇智波起,南安就想去南贺川看樱花,从隆冬等到春天。可惜到花开败了也没能看上一眼。
不管换了多少地方,她也不是个自由的人。小时候铁之国在闹政变,局势动荡,担心她的安危,绘理不敢放她走太远。被认归后则是屈从于条款规章,凡事不能随心。后来她到了宇智波,就再不用提了。
作为人质有许多禁制在,好比不得靠近族地边缘,又好比几个重要穴位被封死,让她施展不了忍术。
虽然这些日子里与斑的关系有了很大的改观,但她也不想徇私。谁知道会不会有眼睛盯着她,或者准备抓这个宇智波新任组长的小辫子。煤气中毒、私下斗殴;这几个月里给他添得麻烦够多了,南安也不愿再多加劳烦。
憋闷就憋闷罢,反正这样的日子也不会太久。
来之前她读过与质子的相关条款,其中有一条写到关于查克拉的限制。“若表现良好,五个月后可以申请解除”。依照时间推算,大概就是这几天。
是以,自月初起她便着手准备材料,只待到了时间上交申请。
解除封印那天下着微微细雨,主干道上的楼阁被笼罩着,雾蒙蒙的,教人看不真切。也似她那时的心情。
被带到族长宅院的时候医护人员还未准备好;特质的银针散落在托盘上等待火烤消毒,几个女孩正互相帮忙穿白色罩衫,手上在忙,嘴里也不闲着,虽说叽叽喳喳却也不会让人嫌吵。
因着年轻,她们眼里还看不到诸如疲惫、沧桑等字眼;声音也清亮,就像是往黄铜盆里扔豆子,一个字一声响。
不论何时,少女嬉闹总能让人感慨青春美好。
另一边的气氛显而易见的压抑了很多,进门时斑和几个高层在议事厅谈话,她透过半开的纸门和他打了个照面。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今天来的那群人一方面是商讨问题,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监护她。毕竟在战场搏杀了四年,也算凶名在外,身份又特殊,被忌惮些倒也正常。
“南安小姐?南安小姐?快别走神啦!”一只手在眼前招了招,打断了她的神游。
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医疗班准备好了,正催她除去衣物。因为来时设下的封印术式过于潦草,解除的话需要些外力来支援,这里特指以银针入脉,打开穴道。
议事厅与这个房间虽隔了个院子,但胜在小院空旷,除去几个练体术的木桩外也没别的东西。这才让南安好趁最后的功夫多看斑两眼,直到被催的越来越急,她才认命般地把房门拉严。
几位姑娘年纪轻,动作却很利索,在刺痛过后迎来的是一阵暖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苏醒。这种感觉让南安很难用简单的词汇来形容,激动或紧张都不太贴切。要从某个繁复冗杂的事件里解脱时,疲惫混着期待,却不敢放松。
查克拉的暖流蔓延到四肢百骸,她睁开眼睛。
真正的南安回来了。
在整理衣物的时候医疗班的孩子东一嘴西一嘴的和她讲注意事项,好比近日头昏发热属于正常现象,但以后若有不良反应一定要及时上报。
以及, “保险起见,还请南安小姐离开前先试试忍术发动。”
拉开纸门的动作一顿,“啊,我了解了。”
不出意外地,人群中她总能第一眼就看到斑,那人的头发比四年前长了不少。理论上讲,长发的男人容易给人阴柔的感觉。可他不然,一头乌发张扬地披散着,活像只刺猬。
“我把这个带来了,接着。”他晃了晃手里的短刀,然后向她抛来。
是初见面时她拿去开刃的那把。其实算不得上等品,那时绘理要看病,她当忍者赚到的报酬也不可观,缩衣节食大半年才买来一个刃都没开的半成品。但因着来之不易,她爱惜的不行。到头来却被遗失在那场战役里。
“次等品而已,你现在还差这一把刀吗?”与南安关系要好的水生这样开解她。
可不一样,那感觉像失去了相伴多年的好友,也像弄丢了的一段时光。
是怎样的时光呢?省吃俭用半年,只为了买一件半成品。再回忆起来,白驹过隙,那样的欣喜却未被抹去分毫。没有权谋,没有斗争,她还能大咧咧的和朋友插科打诨,为见恋人穿哪件衣服纠结,笨拙地学别人描眉毛涂嘴唇。一切都是纯粹的,简单的。
“快试试吧。趁着医疗班还在,有什么问题也能及时处理。”
她把刀拔出鞘仔细打量。它被修复过,现在的刀身光洁凛冽,恍若全新,再看不到过去因长期使用产生的卷边与磨痕。
刀鞘也不是当年那支,原有的断在了那场围截宇智波的战斗中。有人挥刀砍她,她用刀鞘挡了一下,一尺的木头哪能和利刃相抗?它应声断成两半。再后来她也没了意识,醒来时只有默不作声的绘理与神色复杂的焕。
她张嘴,喉咙是撕裂般的痛,那几个月太难熬了,像是把她从艳阳天拉入风雪忽至的寒夜里。她经历了好多事,却到底没问起过,那把陪了她四年的刀去了何地。
原来是在他这里。
在战后狼藉中拾起一刃废铁,又送去复原,那时的你是什么心情呢,斑?
宇智波的族服以深色为主。黑压压的一群人围在庭院里,给人带来不小的压迫感。斑身侧站着个着蓝色长衫的少年,见她望过来时笑了笑。南安觉得面善,脑中转了一圈终于有了答案,两人虽没说过话,但先前有过几面之缘。
他是斑的弟弟,宇智波泉奈。
握着刀,她笑着点头打了个招呼。
因为政治原因,铁之国尚武,其中刀术尤甚。区别于武士偏重招式与其背后精神,北白川作为忍者家族,在刀法的选择上更考虑到了效率问题。实操起来可谓美观与实用兼备。
家破人亡前,南安的外祖更是族中用刀的好手,焕还是下任族长时,也随他修习过刀术。绘理更不用提,作为亲生女儿,若说她学的不好,那世上就没有会使刀的人了。
可惜在发卖时,她的手脚筋被挑断,提重物都勉强,更何况武器。不过正所谓传承,全靠她拿一把竹刀比划,也算教了南安一个囫囵。
淡蓝色的查克拉包裹住刀身,电光闪过,伴着尖锐的杂音。和施展忍术比起来,这倒是个省力的法子。拿来展示的话,既不会对身体产生太大负担,又不会教人把她看轻。
凌空砍下,需三人合抱的木桩化成焦黑的两半。脚下虽然有些虚浮,但好在没漏太大破绽。挥刀、劈斩、入鞘,一气呵成,甚是潇洒。
医疗班的孩子几乎看呆了眼,止不住地赞她身手好漂亮。但这种花架子,唬得住后方的小姑娘,却糊弄不了久经沙场的一族之长。
“几个月没碰,你连刀都拿不稳了吗?”
她摆了摆手也不辩驳,笑道太久不连习有些跟不上;其实那是禁术的反噬,她比谁都清楚。
说是各项指标还正常,但谁会比自己更了解自己呢?她的内里已经被掏空了,徒留一个还算健康的空壳。
过去的南安像是体会不到“疲惫”这个词,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再怎么累睡一觉也能满血复活。
现在不了,稍微做点事就像要了她的命,考虑问题也一样,过去她是懒得想,现在是多想一点就头疼。
六个月没有碰刀,她掌心的那层茧却未减分毫。今日被斑指破,她强压着脸热调侃自己偷懒。但她曾是那样骄傲的人,小孔雀一般,人多了就爱开屏,宁愿逞强也不示弱,心气高的很。
哪那么容易褪掉呢?四岁,她跟着绘理学挥刀,掌心磨出了血泡,就挑破了接着练;初上战场,被七十石的重甲压的喘不过气,全靠憋着一口气硬撑;再后来,少女逐渐长大,可铁砂贴着小腿与手肘绑得紧实,一日也未曾卸下。
但她没讨厌过负重,也没讨厌过超负荷的训练,相反,握着刀能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有时她也会想,要是能变成一把刀就好了。可以肆无忌惮地挥舞,杀伐决断,而不是时刻面对着现实无可奈何。
那害我变成这样的人是谁呢?她问。
弱肉强食罢了,怪不得谁。能力够强的话,那些遗憾也不会出现。要是她能攒够钱给母亲看病,要是她能让焕认可她,要是她没有挥刃向爱人,要是她能手刃了寿丰那个混账……
前者无可溯,来者犹可追。狠戾出现在她的眼底,很快又被伪装出的温和覆盖掉。
虽然十八岁时没做到,但迟早有一天,她要让寿丰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