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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宿命 ...

  •   逢春便开,就有人会不在乎樱花吗?想必不会的。

      不论来火之国多少年,南安总会震撼于春季的南贺川。绯色一团团连成片,落英缤纷,让人离不开眼。也是这样的季节,她第二次见到了她的少年。

      南迁后的几个月里,她趁着闲暇把周遭逛了个遍。看腻了街景,就偏爱于自然风光;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这是最好的季节。

      铁之国见不到春色。一年里面,去掉三个月的短暂夏天,剩下九个月,除了漫天的风雪什么也看不真切。北白川驻扎在铁之国的三百年,活像是被鹅毛大雪围困一般。

      她对南贺川旁的那颗银杏一见钟情。树干粗壮,树枝也结实,银杏树繁茂到像是银杏林。倒不是因为树龄长而喜欢,主要是它好爬,能撑住她在上面待一整天。

      樱色的花海;空中的鸟雀;远方的村落;还有那条蜿蜒曲折的河川,往昔看不到的景色她在树上全都能看见。

      见到春天,也算是自由吧。

      石头入水的声音打断了她的神游。循声望去,是个着深衣的少年在试着打水漂。她有些眼熟,但又不确定那人是不是武器店遇到的男孩,就扒着树枝看他扔了半晌的石头。不过他扔得一次不如一次。原先还可以到河对岸,现在没弹两下就随着一声闷响入了水。

      到了后来竟是男孩先认出她,恼羞成怒地跑到树下问她为什么要偷看。

      “喂,我超敏锐的,肯定是因为被你盯着影响我发挥啦!”

      “你怎么和那家伙一样。告诉你,我可是…”

      那年斑十五岁,这是他和柱间决裂的第一年。

      脱口而出的话到底是没说完,看着男孩的表情猛然变得深沉,她也没想过要多问。毕竟绘理说过,给他人保留空间是高情商的体现。

      在南安的认知里,自己向来谈不上热情友善,所谓好脾气不过是因为怕麻烦。她懒得去争执,懒得去理会,也懒得和别人有交集。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想给他留下好印象。

      从第一次见面就想。

      虽然上次他没怎么理会她就是了。不过问题不大,帅哥值得她披起两次友善的外衣。

      “还能再遇见就说明我们两个特别有缘分啊,怕你没记住我再仔细自我介绍一下。”

      为显生动,还若有其事地清了下嗓子。

      “我叫南安,今年十四岁,来自铁之国的北白川一族,几个月前刚迁到这里。”

      铁之国武士执政,长期生活在那里的忍者多受其影响。自报家门也是那时养成的毛病。在此之前,没人和她讲过关于忍者不能说姓氏这种约定成俗的规矩,刚来到火之国的北白川也还没来得及树敌。

      此时的南安并未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妥当。让别人知道身份,也没什么大不了。

      南迁之前,大部分族人都会在自我介绍时提一嘴北白川,毕竟这个姓氏曾是荣耀的象征。哪怕后来江河日下,但习惯没变。

      可基于火之国暗潮汹涌的局势,这一举动显得太过违和。对于尚处在少年时期的斑而言,其冲击力说是惊世骇俗也不为过。

      那个打破世俗教条的人此刻正在歪头看他,对刚刚荒谬的行径毫无自觉。光打在她眼底,一双深绿色的眼睛被照得格外亮。

      柱间的事情后,对于外族人,斑的态度向来是“回避结交”。所以在武器店时对她的示好,他选择了置之不理。可此时却有一个想法从他心中萌生滋长。

      看着眼前的人笑得毫无戒备,他突然想要再试一次。

      从一开始就没有隐瞒的话,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会不会不一样?”

      许多年后,他仍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那时的他附生在用作祭品的尸体上。虽然和预期的复生不一样,但再见光明,总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他感受到了许多熟人的气息,除了她。

      “你说这个术式能让我超越巅峰时期,那为什么不把她转生出来?”

      “您指谁?”

      “我的妻子。她身体康健时,雷遁无人出其右。”

      南安的尸身不难找,在山洞中蹉跎的年岁里,她与他只隔着六尺黄土。偶尔,他会有种她还在陪伴他的错觉。

      他见过太多惧死的人,颤抖的手,觳觫的眼,哀求的声音。所以那天的她被衬得格外平和。

      翡翠般的眼中无惊亦无惧,似古水无波澜。

      “我猜到你没死,但我不愿信。”

      明明是在笑着,他却只从她脸上读到了失望。

      “还不如一骗到底呢。整整六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他的诘问。语气却笃定到他不敢再回想。

      倘若自己没有抛下她,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声音从旁边传来,那是秽土转生的操纵者通过先代土影与他对话。

      “因为传闻都说你们不和呀。”

      也对,时人口中的他们大多不堪,事实也的确如此。只是真正的原因有区别罢了——不是因为她的告发,而是在他。

      若当初真死透了也算一了百了,生不出什么风波。可自己瞒了她整整六年,爱之深,责之切,她不会原谅的。

      没有忍者能第三次施展落雷,南安却做到了。

      一次损了她的根基,为了杀他;一次毁了她的前程,为了救他;最后一次要了她的命,因为活得太寂寞了,她想去找他。

      表面上,她是一个好妻子,温柔体贴:大度周到。能陪他在交际场上虚与委蛇,也能在批阅公文时给他端上一壶茶。虽然自己在木叶的风评并不好,她却实打实地坐稳了“和善可亲”的名声。

      可实际上,温柔如水的她从未扑灭过心火。那些年南安一直在压抑着对寿丰的恨,他全都知道。好比几次碰面时她几乎握进掌肉的指甲,又好比夜深时她近乎咬牙切齿的梦话。

      倘若那时她真的放下了仇恨,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她很努力的想过好这一生。准确的说,是不惜放下仇恨,也要陪他过好这一生。相守如是,抛弃亦如是。人总是这样,以爱为名做许多事。

      就好像多年前的她歇斯底里,自己劝她放下。

      “停下吧,我希望你好好活着。”

      她答应了。

      但到头来,还是失约了。

      那年寿丰已年逾七旬,脊背佝偻,脚步蹒跚,族中已无人愿追随他。许多人都说南安没必要再去寻仇,更没必要为这样一个人施展禁术,把自己的性命搭上。

      他明白,那是因为一人独活,太孤单了。

      “可惜再见不到落雷的风采了,不过你怎知我全盛时期有多强?”

      他眼中闪过一棵老杏树,树上坐着个小姑娘,她还在最好的年岁,未历经过风与霜。

      “不知道,不如你让我见识见识?”

      倘若…从没有认识过,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可以。”

      可惜未被证实的猜想注定是毫无意义的。一切有为法,皆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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