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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午宴外客,山下送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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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家老来唤,且要非景氏宗亲的长孙承渊也一同前往,景愉自然明白祖父之用意。若是能够借此达到目的,彻底打消婶娘姑母们用婚事来做文章的念头,也是她心中所愿。
只是她担心长孙承渊对此却是一无所知,又无法对他讲明,若是一会儿宗亲在席间问起,怕是要露陷。
故此,景愉左思右想之下还是觉着不妥,便打算阻止此事。
她寻机对长孙承渊笑道:“此乃家宴,入席者皆为我景氏宗亲,公子若是觉着不便也不必勉强,我可让家老将酒菜送至厢房内。”
一旁的景恬见状,当即面露惊异之色。不明情况的她暗里拉了拉景愉的衣袖,小声说道:“堂姐,你这是为何?也太拿公子当外人了。”
长孙承渊倒是豁达,他对景恬摆手笑道:“无妨无妨,愉姑娘能如此设身处地的为在下着想,承渊感念。只是既然老太师诚意相邀,在下也不敢推却,若是能够借此机会向景氏的各位前辈赐教,也是在下的荣幸。”
本想给长孙承渊一个台阶下,景愉特意为她想了一个不去的借口。可她没想到长孙承渊居然欣然接受了邀宴,反倒让她有些应接不暇了。
初见长孙承渊起,景恬便觉得他与景愉甚为般配,听他答应赴宴,便附和道:“瞧瞧,不愧是长孙家的二公子,真是会说话。”
景愉无奈,只得勉强微微展臂作邀请状:“公子若能赏脸,自然再好不过,请。”
应对那些宗亲女眷时,景愉都不曾有过丝毫慌张,可如今她心里倒是有些拿不准了。
至暖朝堂前廊道券门时,景恬趁着景愉和长孙承渊没在意,悄悄抬手将头顶将发簪取下藏于袖中,随即一副惊慌的神情:“哎呀,我的发簪不见了。”
景愉和长孙承渊听后也停步不前,景愉看了看她发髻上确实不见了一只金簪,便觉着奇怪:“是否方才落在何处了?”
景恬恍然大悟的连连点头:“一定是在石子道那里遗落的,我这就回去找。”
景愉伸手道:“我差家仆去找便是了。”
可景恬却不同意:“不成,那是我十岁生辰时母亲送的,我一定要亲自寻回才行。”
听景恬这么说,景愉倒也能够体会,便准备随她同去:“既如此,我与你同往。”
可景恬却连忙摆手推辞:“不用了,都已经到这儿了,你是东道,怎能丢下客人不顾呢?我一人去就行了,马上就回。”
说罢,不及景愉开口,她便一溜烟儿似的跑到廊道拐角处,不见了人影。
券门前只剩下了景愉和百里承渊二人,这令景愉颇为不自在。有不能将他丢在这里不管,只好领着他继续前行:“我这堂妹生性顽皮,但本性不坏,让公子见笑了。”
长孙承渊却不以为意:“看得出恬姑娘为人率直,虽不喜循规蹈矩,却是个真心待人的好姑娘。”
仅仅见了一面且不过寥寥数语,长孙承渊就看透了景恬,颇有识人之明,景愉不免对其稍稍有所改观,转而笑着前方引路道:“公子所言甚是,来,这边请。”
立于暖朝堂前等候的杏株和景怡,见着景愉二人已至,便即对内禀报说:“太师、夫人,小姐和长孙公子到了。”
相继入座的诸多宗亲看向堂门外,只见景愉和长孙承渊一左一右并肩而入,顿时被二人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风华气质所吸引。
坐于太师夫人身侧的景老夫人,忍不住凑到她耳边小声赞道:“看这两个孩子,多般配啊,还是你和兄长的眼光毒啊。”
老夫人低笑不语,而是起身招呼道:“快过来坐吧。”
发现景恬不在,老夫人又问:“咦?恬丫头呢?”
“来了来了。”
话声未落,只闻门外传来景恬之声,而后便见着她手握发簪来到堂口:“方才发簪遗失了,我刚寻着。”
老夫人笑道:“冒冒失失的,快入座吧。”
或许是为了刻意凸显长孙承渊,老太师安排他坐在了自己的身旁,景愉则坐在老夫人身侧。并为宗亲介绍道:“诸位,这位便是长孙氏的二公子承渊。”
长孙承渊拱手向他们施礼:“晚辈见过景氏各位宗亲长辈。”
众人皆知晓长孙一族的地位,无论老少纷纷起身回礼。
吩咐开席后,各桌觥筹交错,敬酒声不断。
同坐主席的景彮举盏相敬道:“长孙氏如今可是如日中天呐,以前只闻公子之名,却未见真颜,今日得见三生有幸,若是时常来襄州地界,往后可要告知我等一声,也好代族领一尽地主之谊。”
承渊起身回敬道:“晚辈虽冠长孙之姓,却鲜问族务政事,只好游历山水、增广见闻,不想给人平添麻烦,不过若日后再来襄州,必亲自登门拜访。”
这时,景彮之妻李氏则接过话来:“这都快要一家人了,有什么拜访不拜访的。”
此语一出,景愉的心瞬间被猛然提起,她的确预想到了他们会那这个说事,可没有料到竟然如此之快、如此之直接。
眼下若是长孙承渊面露讶异之色,或是矢口否认,恐怕老太师先前所做都会付诸流水。
承渊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景愉,转而笑道:“景愉小姐才貌双全,晚辈自是仰慕万分,才会斗胆拜山求见。然婚姻大事不可仓促,将来有无缘分,一者要得到老太师的准允、二者也要等在下问过父母,这三......还是要看景愉小姐本人的意愿。”
他的这番话,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景愉的身上。而这也是景愉没有想到的,长孙承渊居然在事先不知情的情况下,主观改动了自己登山的缘由,消除了众人怀疑自己对其有意的猜测,更是消除了景愉内心最大的担忧。
现如今长孙承渊已将他那里的破绽堵住,剩下的自然也就容易多了。
她假意做羞涩状,低头不言不语。
这时邻座的景恬离座溜至景愉身旁,双手按着她的肩膀细观其面,转而笑道:“哎哟,堂姐她脸红了呢。”
众人听罢皆哄笑,而老夫人轻轻将景恬拨开,转而把景愉搂入怀中面对众人:“你们这些个长辈,一个一个都闲来无事了,竟然拿着我孙女儿打趣,再胡闹下去,我这做祖母的可不依。”
午膳后,宗亲们逗留了少顷便陆续告辞下山。
当景峁这一大家子辞行离去时,景愉亲送至山下,沿途拉着景恬的手,姐妹俩有说有笑。
临别之际,邓婶娘对景愉道:“山间风凉,快快上去吧。”
景恬拉着景愉的手舍不得分离:“今儿个才觉着咱们之间有姐妹之情,日后堂姐若是下山,可一定要来湘东城来找我。”
望着她们一家登上马车,直至消失于山径林道深处,景愉这才转身准备回去。
刚一转身,便见着长孙承渊牵着白马朝自己走来。
景愉见他的行囊包裹已负于马鞍旁,似有离去之意,便问:“公子这是?”
承渊道:“在下留在这里的使命已经结束,也当适时该功成身退了,方才已拜别了太师和老夫人,现恰好遇到小姐,正好向您辞行。”
回想起午宴上的事,景愉心中一直有疑惑,加之将才长孙承渊说及“使命”一词,使她觉着,长孙承渊似乎并不是一无所知,而是有意配合自己:“公子在午宴之上,怎么会?”
听她这么问,承渊笑答:“你我都是大族子弟,同样的事情在下也经历过,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说着,他看向了山下景氏宗亲离去的方向:“我想短期内他们应该不会拿你的婚事做文章了,正好姑娘也可依照自己的心意甄选良婿。你我毕竟没有婚约在身,只是口头敷衍罢了,到时他们自然也就不会在意今日之事了。”
见长孙承渊为自己设想的如此周到,景愉也不禁垂首笑了笑:“不管怎么说,我都要向公子道声谢。”
长孙承渊微微摆手:“区区小事、无须挂齿,在下还有要事需赶赴武安,就此别过。他日无论姑娘驾临武安或是东洛,只要承渊在,必回一尽地主之谊,以报今日款待之情。”
言毕,他便一跃跨上马背,扬鞭而去。
望着他策马奔腾于山野之间的背影,不知怎的,景愉心中居然会有一丝奇怪的感觉:虽然他是长孙家的人,也未必会是个坏人。更何况,他也不算是个纯粹的长孙家子弟。
“小姐!老夫人让奴婢来接您上山。”
身后杏株的呼唤声打乱了她的思绪,她回眸之余,无意间发现散落在黄土之上的竹叶之中,有一片小黄纸。
弯腰将其拾起展开一看,景愉顿时愣住了......
这是一封写给长孙承渊的信,从纸上的大小和色泽来看,与午膳前长孙承渊从雪鸽腿上取下的信件一致。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令景愉震惊的是信上所写的内容:
二公子承渊敬启
属下今晨收到百里雪鸽传信,奉您之令,已着手将季屏等无人敢领的一百余具尸骸收敛,并于东洛城南择地好生安葬。
下山后,长孙承渊见有一剑童执马在别苑门前等候,便勒住缰绳:“甘松,我们走。”
甘松也跨上马背,两人结伴而行。
期间,甘松不忘问道:“公子,昨夜你找笔砚要写的信,东洛有回复了吗?”
长孙承渊的脸色有些失落:“东洛回信说正在办,父亲大人虽然不悦,看在我的面儿上也并未阻止。不曾想我不在时竟出了那么大的事,我不能在城内阻止父兄大开杀戒,能够做的就只有那么多了。”
说着,他将手伸入袖袋之中摸索着,可突然发现信件不见了。
甘松问:“您在找什么?”
长孙承渊笑着摇头道:“没什么,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