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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悉理宗亲,双刃之险 ...

  •   上山的每一步都显得分外沉重。景愉觉着胸口始终堵得慌。不仅仅是自己体格孱弱的原因,更让她心悸的,是长孙承渊的那封遗落下来的信。

      昨日她从太师口中得知,在南公长孙焕的操纵之下,身为刑狱司主理的沈冰,已经裁断诛灭季屏及其三族并已行刑。身为所谓的谋逆罪人,尸首被弃至乱葬岗,根本无人胆敢去料理收殓。

      而长孙承渊人虽远在襄州,却似乎也收到了风声,并用可夜行穿梭的百里氏雪鸽传信,亲自命人安顿了季屏等人的尸身。

      同样都是百里氏的人,却做出了截然相反的举动。

      矛盾的思绪在她胸中冲击着,让她愈发觉着呼吸困难,终于难以支撑自己的身体,眼前一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笙寒......”

      脸色惨白的她躺在床上,额头放着冰水浸泡后拧干的白巾,耳畔听着母亲季婉的轻声呼唤。

      缓缓睁开双眼,朦胧的视野之中出现了季婉的身影。她还是以往那样的美丽,还是像以往对着自己笑。

      她忍不住了,立刻坐起身将其抱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抚拍着她的后背,在耳边轻声安抚道:“别怕别怕,有祖母在。”

      听到太师夫人的安慰声,满眼泪光的景愉当即瞪大了双眼。目光斜视看着站在一旁的杏株和景怡,她才明白,原来自己早已不是贾笙寒了。

      她在心里庆幸着:自己没有把“母亲”两个字脱口而出,没有哭着诉说心中的痛苦。

      老夫人一面用丝巾擦拭着景愉脸上的热泪,一面问道:“做噩梦了?”

      景愉赶忙将自己的身份调整回来,调匀呼吸之余顺着老夫人的话,语带哭腔的回道:“孙儿梦见自己被野狼追赶,好可怕。”

      心疼之余,老夫人不免笑道:“傻丫头,你自幼至今都连真狼都没有见过,怎么做起这么稀里糊涂的梦来了?”

      说罢老夫人招了招手,一旁恭候着的杏株赶忙将刚刚炖好的冰糖燕窝端了过来,还说道:“下午奴婢迎小姐上山,怎知刚上半山腰小姐就突然晕倒了,可把奴婢给吓坏了,幸好怡姑娘及时赶到,与奴婢一起将您搀扶上山。”

      得知是景怡和杏株一起把自己扶上山,景愉憔悴的面容不□□露出满怀歉意的笑容,她看着景怡和杏株道谢说:“有劳你们了。”

      老夫人接过碗来,对她们说道:“你们先去歇着吧,老身有话与小姐说。”

      两人听后欠身行礼,相继离开屋子。

      景愉见老太师并不在,便问道:“祖父呢?”

      老夫人一脸不悦的说道:“还说呢,幸亏她们俩把你架上山之时,你祖父在书房没瞅见,我刻意没告诉他,晚膳时只说你累了想歇息,才打发了过去。你也知道他虽看起来硬朗,毕竟上了年岁,身子骨大不如前了,若是让他见着你又昏倒了,非得急病了不可。”

      一听这话,景愉不免有些自责:“是孙儿不孝,惹得您二老为我担心了。”

      见着景愉低头认错的模样,好似全身淋湿、无家可归的白兔,老夫人又怎能忍心再去责备她?只好用汤匙舀起一勺燕窝递到了她的面前:“你这条命捡回来实属不易,是上苍对你的眷顾,往后可要好生爱惜自己,切莫再有闪失了。”

      抬首看着汤匙中晶莹剔透的燕窝,一想到老太师夫妇对自己这么好,景愉渐涸的眼眶再度湿润了起来:“孙儿明白了,往后定然不会再做让您二老担心之事。”

      老夫人笑道:“那便好,快些喝吧,已经热了三回了。”

      食罢,老夫人将空荡荡的碗放到一边,转而问景愉说:“白日里我和你祖父虽默许了你收留景怡,但你心里可要真有数才行。”

      四下无人,景愉也可以放心的直抒胸臆,便对老夫人笑道:“不过是庄婶娘准备的后手而已,她知晓您二老眼中只有我,根本不可能立他人为族领,正如景恬所言,她见操纵婚事不成,便想在我身边安插一双眼睛,可又怕事情败露,便寻了一个既听她话,即便事败也不会在意其死活的人,如此看来,生母性命捏在庄婶娘手中又不得宠的景怡,也就成了唯一的合适人选了。”

      见景愉将事情看得很透彻,老夫人的脸上微露满意之色,点头笑道:“恩,其余宗亲你怎么看?”

      景愉回忆着说:“男丁孙儿并未深交,女眷倒是稍加留意了一些:二叔祖家的遇事几乎不讲话,可孙儿注意到他们一直在暗中观察,应当遇事不喜冒头、却能做到是非了然于胸;三叔祖家的两个堂叔,虽是亲兄弟,却貌似不和,尤其是那李氏婶娘,最擅长见势添柴、挑拨离间,这点可与庄氏婶娘事事出头截然相反;而邓氏婶娘虽内心良善,却生性怯懦,这点远不如景恬。其余的么......”

      说到这里,景愉脸上开始泛起了难,而后见祖母冲着自己笑,自己也不免掩口笑了起来:“其余的人太多了,孙儿眼都花了,无暇细看呢。”

      可老夫人却对她的这番话感到十分欣慰:“恩,近百人的宗亲,如今让你换个角度去看待他们,能够做到这一步也确实难为你了。你所言的这些就是族内各分支的领头人,掌握了他们也就等于掌握了所有的族人。”

      随后,老夫人握着景愉的手说道:“俗话说夫妇一体,女眷们的态度大体与她们的夫君无甚差别。景彣家的确最为良善、又没什么心眼儿,尤其你堂母邓氏,自幼照顾你也是不图回报的,今日你与他们家的景恬交好,景恪也是个能干的孩子,往后也要多多仰仗他们,只要善用,日后他们会成为你的一大助力。至于景彬家的父子,他们都颇有才干,但却是最危险的,只要你能够镇得住,他们是会乖乖听命于你的,但若是他们觉着你弱了,便很有可能倒戈,所以,你得把他们的缰绳给勒紧了,不然的话非把你给颠下马背不可。”

      说到景彰一家,老夫人竟笑道:“最有意思的便是这景彰一家了,他们有野心是明面儿上的事情,尤其是那庄氏,虽有如跳梁小丑般上蹿下跳,可也不得不防。不管是她们,日后对待任何人,哪怕是身边最亲近者,都要留有余地,不可偏信偏任。”

      景愉听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同时也感到道路艰难:“孙儿年纪尚浅,与他们这些老手过招,只怕是力有不怠。”

      老夫人却大笑道:“白日和她们当面锣对面鼓时,祖母可没见着你害怕,那庄氏被你两三句话弄得恨不能钻进地缝儿里。怎么事后却忐忑起来了?”

      见老夫人打趣自己,景愉赶忙将手放到老夫人的手背上轻轻推了推,作娇羞状道:“哎呀祖母,您就别再取笑孙儿了。”

      一想到景愉要只身面对着一大家子杂事,老太师不禁叹惋:“若不是你父早亡,这景氏一族的重任也不会落到你的身上,现在我们二老该想的,也不是如何为你铺平道路,而是应当为你早日寻得佳婿才是。”

      讲到此处,景愉觉着老夫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异样,便皱眉问道:“祖母何故这样看我?”

      老夫人微微凑近景愉面前,轻声问道:“说起佳婿,你觉着白日里那个长孙承渊如何?”

      景愉当即回避老夫人试探的目光,低声抱怨道:“祖父强留他不是为了应付那些宗亲吗?祖母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

      老夫人笑道:“说句实在话,我和你祖父都觉着他是个好后生,人品谦和有礼、眼明心善,实在难得。”

      想起长孙承渊,虽然通过一些事令景愉对其改观,可她却从未往那方面去想,便直接否定了这一念头:“长孙氏执掌朝政大权,这些年来为了排除异己大肆杀戮,昨日又闻在东洛抹去了数百人的性命,这样的家族血腥气息太重了,孙儿不喜欢。”

      对此老夫人也十分理解,然而这并不影响她对长孙承渊的好感:“也难怪你不知其中深浅,南公长孙焕所迎娶的正室夫人百里氏,乃是北公百里观潮的嫡亲姑母,百里夫人却多年未有子嗣,于是长孙焕便从侧室所生子嗣之中,挑选一人过继给她膝下做嫡养子,也就是如今的南公世子长孙铭。然而长孙铭与百里夫人并不亲近,缘由在于长孙焕为了安百里夫人之心,赐死了其生母,百里夫人担心日后其记恨于自己,于是......”

      讲到此处,景愉已然明白了,便接过话来:“于是便从百里家挑选了一个子嗣过继,毕竟百里是她的娘家,比起长孙氏的子嗣来说自然要更亲近她些,也可借此机会利用百里氏的背景威慑长孙铭,而百里氏的‘煌狮战甲’威名远播,如此一来也可与百里氏交好,真是一举多得啊。”

      老夫人点头道:“不错,长孙承渊无论对于长孙氏或是百里氏来说,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两侧皆有继承族领的嫡长子,他没有任何的压力,更不会为他人所忌惮,与之恰恰相反,若是两族有事,他还可中间串联调停,自然是两面讨喜。”

      至此,景愉总算是彻底摸清楚了长孙承渊的复杂背景,随即感叹道:“表面上看却是如此,可万一两族之中有任何一族生变,恐怕这‘过子之谊’也会生变,那时他的处境,很可能恰恰会成为他的致命伤......”

      这一点老夫人并未想到:“说的是啊,看来你这丫头这一病还真是开窍了不少。”

      事实上,老夫人和太师虽然喜欢长孙承渊,却也未真正动心思撮合他与景愉,不过是老夫人来调侃景愉罢了。

      加之景愉却无此意,老夫人也不再提及此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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