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星河》眷眷细语

10、过往

　　第十章 往事

　　渡口的风一阵紧似一阵，渡河上的雾气黑压压的，看着让人透不过气来，对面渡城里怨气冲天，普修大师又该来超度做法了。
　　帆帆老师呆立在河畔，手脚冰凉心亦冰冷，快二十多年没回渡口了，那时她也是和星河、江湄一般的青春年少。可是她却生无可恋，扑通跳进刺骨的渡河里，多亏路过的西山先生救了她，并把她带回了西山书院，从此她就没有离开过。
　　渡口的日子太难了，生女子多的人家，女孩一担长大就会卖给有钱人家做奴做婢，导致渡口的男女比例失调，许多男子寻不到老婆，于是，慢慢衍生出一种陋习“换亲”。
　　换亲，就是用自家姐妹为兄弟换个老婆来，帆帆的弟弟长的矮小，母亲为他们寻了一户人家，男孩子是个哑巴，女孩子长的平常，也就是说帆帆要嫁给一个哑巴。
　　她哭过闹过逃过，都没有用，父亲说除非他死了，否则决不能让家里断了后。
　　于是，她在一个深秋的夜晚，决绝地跳进了冰冷的渡河里，许多年她都会做同一个梦，冰冷的河水将她一没到底，窒息的感觉如临死亡的深渊。
　　西山先生收留了她，她是脱离了渡口，可是父亲却一气之下上了吊，母亲也因此一病不起，弟弟没几年也喝药一并去了，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没了。
　　从此渡口的女子就像被下了诅咒一般，没有人再敢逃离，乖乖听从命运的安排，如若不然将是家破人亡。
　　星河却来到了渡口，那个娇小的女孩子，竟然在这凄苦之地生根发芽，这可是生她养她的土地，星河求明霄凿了深井，建了药舍，那么娇小的人儿，真的就开始了悬壶济世大事业，深居简出，粗布麻衣，不为名不为利，义诊施药，星河让她汗颜，也让她刮目相看，帆帆老师怎敢告诉星河她的过往，太残忍也太不堪了。
　　看得出来，星河挺喜欢留在西山书院的，可是西山书院不能留她，因为那里已经容不下她了，帆帆老师知道，明霄喜欢星河，她曾经撞见过，夜幕低垂的树下，明霄将星河揽在怀里，所以她才透漏给明霄，星河的母亲是暮云，以明霄的个性，应该明白他们两个是不可能了。
　　江湄年少丧母，帆帆也视她为己出，西山先生有意与中州城主家联姻，她一定会从中帮忙撮合，江湄那丫头也是爱惨了明霄，希望她能得偿所愿吧！
　　无论是谁总是要认命的，有取舍才会有结果，西山先生救了她，那她就用一生来偿还，无名无份的追随他，心甘情愿，甘之若饴，帆帆深深吸了口气，转身离开。
　　许是眼泪早已流干了，从来渡口到离开，帆帆老师未曾落一滴泪。
　　渡口的日子没变，换亲的陋习依旧存在。
　　这不，天刚蒙蒙亮，药舍的门就被人敲开了，星河忙穿好衣服，下楼开门。
　　一兄台抱着一女子闯了进来，星河看了一眼那女子，就明白是喝药寻了短见了，马上准备催吐的药，摸摸脉搏还有救。
　　一阵忙活，那女子终于开始呕吐，星河直起腰，擦擦额头的虚汗，对男子道：“万幸，万幸，多亏来得及时！”
　　男子抱拳：“多谢姑娘再造之恩。”
　　星河微笑摇头，才有时间细细打量来人，那男子身形魁梧，剑眉朗目，绝不像是渡口的人。见服药女子悠悠好转，男子扶她起身作势想要离开，对星河微微红了脸，道：“姑娘，在下走的急了，没带银子，下次来诊费一定奉上。”
　　星河摆手：“好说。”常嫂在旁边听着，脸都绿了。
　　等她们走远，星河拍拍常嫂的肩膀，安慰她：“江湖救急，那兄台一定会来送银子的。”
　　“唉！”常嫂叹了口气，“可怜渡口的女子了，不是换亲就是被卖，还不如喝药呢。”
　　星河听了咋舌，半晌无语，当真是救了病救不了命啊！
　　过了个把月，大家都快把这事忘了，那位兄台去而复返了，还带着一位兄弟，二人骑着高头大马，神采飞扬，穿着一身青布蓝衫，背后斜插一把短刀，一看就是练家子。
　　星河瞪大眼睛，亮亮地看着二人附身下马，张大嘴巴恍然道：“哦，哦，原来是来过的兄台。”
　　那人拱手，剑眉舒展：“在下康城，这是我兄弟溪桥，上次走的急了，这次特来感谢姑娘。”说着递了一个锦盒给常嫂。
　　“兄台，客气。”星河颔首。
　　常嫂在旁边惊讶出声：“啊，这么多银子！”星河转身看去，银子是挺多的。
　　“兄台，诊费用不了这么多银子。”星河忙回头对康城二人道。
　　只见那二人已飞身上马，康城朗声道：“这是预付的银子，以后少不了麻烦姑娘。”说着二人催马而去。
　　常嫂与星河面面相觑，“来去如风，他们会不会是土匪啊！”常嫂皱眉道。
　　“我倒觉得他们是劫富济贫的大侠。”星河一脸的憧憬。
　　这个世道太需要大侠了，大侠也可以是御剑而飞，白衣胜雪，衣袂飘飘的少年郎，星河的目光穿过摇曳的竹林，飘出好远，她似乎又瞧见明霄君那深邃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她，看的她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