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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药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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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药舍
在外面游荡了那么久,总是要回家看看的,家是港湾是避风港,可是却有人宁可在外面游荡也不想回家。
回到家,椅子没等坐热乎,母亲就开始痛诉父亲的罪恶行径,隔壁的寡妇小娘子李氏住到家里来了,星河的心沉到了地底下,碾压得支离破碎,她打破头也想不明白,是怎样的心里扭曲让两个人变成这个样子,是爱么?爱怎会让二人如此伤痕累累身心俱疲,如果不爱了为什么不能放对方一马,这样纠缠一辈子有什么意义。
生活需要温度,家里更需要温度,要不和离吧?星河劝父亲,父亲瞪她一眼,“孩子这么大了,我和谁和离去。”
“就因为我长大了,我才明白,不幸福就要和离啊!”星河苦口婆心的劝。
父亲更生气了:“还有你这样的儿女,真是不孝!”
母亲不然,狠狠道:“和离?不可能,让我成全他们那对狗男女!”
星河悲哀地望着母亲,是什么能让一位如水的女子,变得咬牙切齿面目可憎,你若是不肯放过别人,亦是不放过自己啊!
兄长义亭君说:“跟我回普修城吧,雪柳人虽然长相普通,心地还是不错的。”于是星河离开青山堡随兄长去了普修城。
一个人如果没有一个温馨的家,就像是不能靠岸的浮萍,无处安放的归宿感会伴随你的一生,除非能寻得理想的伴侣,给你一个温暖的未来,你要养上好久的伤,才会脱离原生家庭带给你的不安全感,所以爱是双刃剑,它可以暖你一生,亦可毁你一生。
普修城比中州城还要大还要繁华,星河明白了红漪夫人为什么会那么霸道了,普修城首富的千金,那种身份可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要不怎么说‘富贵’呢,人只有先‘富’了才会‘高贵’。
一到雪柳家,星河更是惊叹不已,和明霄君家的府邸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雪柳的个子很高,和兄长不相上下,人很温和,倒是不难相处,让星河不舒服的是雪柳的父亲苍颜,他的脸很白一种病态的白,嘴唇却很红,长了一双鹰眼,他好像可以看透人的灵魂,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最令她惊叹的是苍颜的身份,普修城主,看来兄长是撞大运了,如果和雪柳成了亲,那就是城主的乘龙快婿,身份可不简单啊。
雪柳是真的想嫁给义亭君,才会对星河那样好,为她买了了好几套漂亮的服饰,还带着星河走了好几家药庄,希望她能在普修城里觅得留处。
听说苍颜的老朋友过生日,携了义亭和雪柳同行,顺便将义亭君正式介绍给大家,雪柳也想拉着星河同行,那样的场合星河想想就头大,一帮不认识的人,在一起嘘寒问暖觥筹交错,兄长义亭君也劝她,既来之则安之,见见世面也好。
去了生日宴会以后,星河肠子都悔青了,那是明霄君的外公陇首的生日,她的目光穿过热闹的人群,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老者身侧的红漪夫人,和红漪夫人身旁的明霄君,雪柳和义亭君随着苍颜老先生上前献礼祝贺,雪柳嘱咐星河,随意找一个位子坐下。
星河避开众人,在宴会厅寻了一僻静的地方坐下,看了一下四周的人,都是陌生的面孔,这才放下心了,等一下和雪柳打声招呼,她就打算离开。
明霄初见义亭君,着实吃惊不小,听了苍颜的介绍才明了,他上前拱手施礼,见到明霄君,义亭君也吃了一惊,原来明霄君还有这样的身份,也忙拱手还礼,不漏声色低低道:“星河也来了。”明霄站直了身子四处张望,寻不到星河的影子,莫不是一见他就溜掉了。
院子里的空气新鲜多了,好宽敞的院子,四面栽满了鲜花,星河靠在围栏上,说不出的沮丧,寄人篱下不说,还要参加这样的宴会,正想着一男子走过来,星河瞟了一眼,原来是一药庄的陆姓公子。
“陆公子。”星河有些尴尬地打招呼。
“星河小姐,您好!”对方拱手,“听义亭兄讲你偏爱医学,想留在普修城。”陆公子倒是个热心的人。
星河笑笑,“去留不一定呢,是我兄长费心了。”
“留下是好事,不如来我家药庄吧!”
“多谢,我、、、、、、”
星河的话没讲完,明霄君已经沉脸站到二人面前,也不说话,冷冷地看着陆姓公子,陆公子想说什么,看明宵的那张脸,也就憋了回去,摆摆手离开了。
二人也不答话,静静对望着,身后是喧哗热闹的宴会厅,更加衬托出眼前气氛的凝滞,明霄君想走上前去,星河抬手制止他,她不喜欢让他看见自己现在这副样子,穿戴一新像个富家小姐的样子,虽然惊艳却不是她真正的样子,她不属于这里,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星河、、、、、”他轻声唤她。
“说过不要再见面了,对不起,我不该来这里的,我该走了。”星河后退,绕过围栏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明霄君动了动嘴唇,那两个字终是没有叫出口。
说好了不见,一切都说好了,不再纠缠,为什么一见面,又回到了起点,心又纠结在一起,难道世界是圆的么?
没过多久,星河拒绝了兄长和雪柳的挽留,离开了繁华的普修城,她总是有自己的路要走的,她不属于普修城,去哪里呢,回渡口吧!
渡口还是原来的渡口,就是多了两口深井,井水清冽,甘甜可口,星河湿了眼圈,明霄君终是做了应允她的事情,井旁的二层青石屋里,走出一个朴实的妇人,上下打量着她,“你就是星河姑娘吧?”
星河点点头,妇人拿出一串钥匙递给她,“明霄公子说了,有一位眼睛亮亮的姑娘会来,如果来了就让我把钥匙给你。”
青石屋的门开着,一楼有桌案有各种药材,二楼是简单单的卧室,一张大床,一把古琴,一排书架,一张书案,推开窗见矮矮的篱笆将石屋围了一圈,院子角落里是新栽的竹子,让星河想到明霄君的雅舍。
那朴实的妇人人称常嫂,就住在渡口,平时就是来帮星河打理药庄接待病人,星河为青石小屋取名‘药舍’,算是在渡口安了家。
药舍里的女郎中,好像不是很会赚钱,收的诊费也凭病人的实际情况给,有钱呢多给些,没钱呢就少给些,所以药舍除了吃穿用度,只能算是收支平衡正常运转。
常嫂在屋子的西边屋顶,养了几只信鸽,全身的羽毛像雪一样白,脸上长着一对黑珍珠似的小眼睛,眼睛下面长着一张又尖又红的小嘴,还有一双锐利的小爪子,星河为他们取名‘雪球’,星河还想养只狗,可是考虑到会吓到病人,只好作罢。
一日清晨,雪球咕咕地叫着,落到星河的手上,腿上绑着一纸条,星河取下拆开,上面写道,‘帆帆老师与江湄午时到’,星河大喜,“常嫂,常嫂,中午有客人,我们要准备好酒好菜。”
常嫂见星河少有的开心,就问:“姑娘,是明霄君要来么?”
星河诧异的望着常嫂,“你认识明霄君?”
常嫂讨好道:“我家里困难,是他介绍我来的,他说姑娘心好,所以我就来了。”
星河点点头不再发问,递给常嫂一些银两,吩咐道:“准备三四个人的饭菜吧。”星河又仔细看了纸条,字迹很熟悉,像是他的。
在这个世界上,想见一个人很容易,想躲一个人也很容易,难就难在想见却要躲起来的。
当服饰光鲜的帆帆老师、江湄和明霄君走近药舍的院落,越发衬托出药舍的古朴,还有药舍主人的素雅,不曾润染色彩的原浆衣裙,让人看了平添了几分温暖,走近药舍少了俗世的喧嚣,多了内心的平静。
江湄一身淡粉色华衣,外披白色纱衣,面容白皙水嫩,星河围着她转了一圈,由衷的赞美:“江湄,你是九天仙女下凡尘么!”
明霄君穿一件冰蓝色直襟长袍,腰束绣着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挂着一块美玉,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插簪,额前几缕发丝随风吹散,面容一贯的清冷。
常嫂已经为大家炒好了菜,备好了酒,四个素菜两个荤菜,江湄很开心,“星河,你是不是发财了,这么大方,准备了这么多好吃的。”
帆帆老师也笑着随声附和,“看来药舍的生意不错么!”
星河囧道,“老师你不了解我吗?我是会做生意的人吗?”
素来少言寡语的明霄君说话了,“那倒是,药舍不赔就很好。”
于是,三个人都齐齐看向他,然后都笑了,帆帆老师连连点头,“明霄君所言极是!”
“我也没那么差!”星河不服气,嘟囔道。
大家落座,常嫂为大家斟满酒,第一次在一起小酌,都有些小小的兴奋与忐忑,明霄君拒绝道:“接下来还要赶路,就不饮酒了。”
“那帆帆老师和江湄要喝,醉了就住在药舍,我的床很大的。”不知为何,星河说完床很大这句话,先自红了脸低下头去。
虽然是客随主便,星河也是不敢喝多了酒怠慢客人,常嫂却是一个精明人,竟然偷偷换了水来,星河心里偷着这个乐呀,铆足了劲劝酒,到最后帆帆老师和江湄都喝得晕乎乎的,星河端着酒杯,装作迷迷糊糊的还要干杯,明霄君却按住了她的手,“这杯我来喝吧!”说着端起酒杯一仰脖就干了。
瞬间,星河的脸红的真像喝醉了酒,江湄不依,“这杯不算,星河一定要喝。”
明霄君从桌上拿起酒壶,为星河亲自斟满酒,星河不敢看他的眼睛,端起酒杯动容道,“很开心你们能来,以后我们要常来常往。”
这是一杯真正的白酒,入喉辛辣醇厚,星河还真没喝过这么烈的酒,嗓子一紧被酒辣的大声咳了起来,明霄忙递上茶水给她,再看帆帆老师和江湄也喝得有些醉了,星河和常嫂搀扶着二人上楼休息。
常嫂收拾桌椅碗筷,星河送明霄君出门,明霄君回头道,“我在渡口的桥边等你。”
星河愣了愣,“我——我很忙的。”
“不见不散。”明霄君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不会去的——”星河对着他的背影再次强调。
夕阳慢慢西下,天边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星河坐立不安,帆帆老师和江湄还在熟睡,时间过了这么久明霄君应该离开渡口了,星河来来回回走了一会,终于还是走出了药舍。
星河走到渡口桥边的大柳树下,没有看见那个修长的身影,暗暗叹了口气,西天边的霞光褪去,太阳成了一个深红色的皮球,已经有一半沉进了河里,天马上要黑了,星河靠在大树上,注视着河面上的太阳,一点一点的没入水里,直到看不见了。
有熟悉的熏香飘来,星河回头,明霄君静静地站在那里。
“明霄君——”
“我就知道你能来。”
“为何?”
“因为,星河你的心太软了!”
“、、、、、、”
听他这样说,不知为什么,星河的汗毛直竖,浑身发冷,做声不得,他将她围在臂弯里,“你说过,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却喜欢你欠着我的——”
二人离得很近,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心跳声,星河避无可避,紧紧靠在树上,咬了咬嘴唇,“药舍如果挣了钱,我就付你房租。”
明霄君哑然失笑,“星河你只会救人,挣钱你不行!”
“你——”
“星河!”轻轻唤了一声,揽人入怀,渡口的夜是静的,静的可以听见桥下的流水声。
星河不敢沉迷在温柔的怀抱里,小心道,“明霄君,我该回去了,江湄和帆帆老师该醒了。”
“星河,你怕我?”
“、、、、、”
明霄也道:“我也怕我自己。”
“明霄君——”
他竟然放开了她,“我送你回去吧。”
一路无话,渡口更像是一个熟睡的村子,星河看着明霄君转身,忽然就在背后叫住了他,“明霄君,我们可不可以放下!”
他的身体一僵,没有回头,“好,我试试。”
帆帆老师已经醒了,江湄还没有醒,她眯眼看着星河,“你送明霄君了?”星河也不避讳,点点头。
“明霄君要去西山做见习先生,他有说么?”帆帆老师又问。
“嗯,说了。”
“江湄也回西山做女先生了。”帆帆老师又道。
“老师,西山书院有他们二人,未来可期!”
帆帆老师摸摸星河的头,“星河你的药舍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