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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同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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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同床
西山书院一如既往的与世隔绝,有寂静就有孤独,这里何尝不是一个避世的好去处。
明霄君站在星河常坐着的那块岩石上,极目远眺,隐约看见渡口的大河,那些城墙屋舍变得和火柴盒一般大小,他仿佛看见了小小的药舍,星河经常来西山采药,只是她来去匆匆,等他下了学堂,她早就走掉了。
江湄泡了好茶等明霄君来品,叫人寻了半天,明霄君终于来了,他带了一屋的山风入内,案前的插花有花瓣纷纷落下。
为他斟上煮好的茶,江湄轻声道,“红漪夫人上山了。”
明霄君抿了口茶,沉思片刻,“母亲她很强势,她要做的事情,必须要做的。”
江湄微微一笑,“红漪夫人,巾帼须眉性情豪爽。”
“那江湄姑娘,我们该如何应对眼前的联姻之事。”
江湄愣了愣,“不知明霄君意下如何?”
“你我同窗,我自不会欺瞒于你,我心里装着一个人。”
江湄低下头去,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低声问道:“她很可爱吧?”
出其不意,向来清冷的明霄君,嘴角竟然牵动了一下,不置可否。
江湄的头更低了,“我也有喜欢的人,可是我们也不能在一起。”
明霄君抬起眼帘,“哦,那我该如何帮你。”
“请明霄君权且应允了长辈们的安排,帮我守住这西山书院,如果、、、、、、如果说有可能,将来我随他走了便是。”江湄的眼里盈盈的装满了泪,抿了抿唇:“这是我和明霄君的秘密约定。”
明霄君微微颔首,轻叹了口气,一阵风吹窗而入,案上的插花又落了不少。
不久以后,星河就收到江湄的飞鸽传信,说了她与明霄君订下了婚事,星河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虽然知道这都是预料中的事了,却为何还要如此碾轧自己的心。
二楼的窗开着,一抬头,看见瓦蓝瓦蓝的天,有大朵大朵的云,很低很低的飘着,有细细的风吹进,一颔首,又想起那个人,星河的眼里噙满了泪。
常嫂咚咚的跑上楼来,“姑娘,有个孩子得了急症!”
星河泪也没擦,飞快的跑下楼,一少妇抱着孩子跪在地上,一见星河哭求道,“大夫请救救我的孩子!”
星河忙扶少妇起来,接过她手里的孩子,看情形心下明了,安慰少妇,“莫怕,孩子是高热引起了抽搐惊厥,一会就好了。”
星河将孩子放在桌案上,解开孩子的衣领口、裤袋,嘱咐常嫂用温水擦试头颈部、两侧腋下和大腿根部,过了三分钟左右,孩子就停止了抽搐,状态有所好转,星河又嘱咐常嫂去煎药。
少妇的名字叫青苗,也是个可怜人,生了两个女孩,男人却在外面鬼混,吃喝嫖赌样样都会,就是不往家里拿一分钱。
星河见她可怜,就没有收她药费,青苗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从那以后天天来药舍帮忙,星河见她干的活多了,有些过意不去,就给她发放工钱。
常嫂提醒星河,“青苗她颧骨高,两腮无肉,嘴小唇薄,面相不好,姑娘不要帮错了人。”
星河笑笑,“青苗她养两个孩子不容易,她帮药舍忙,我们就接济一下她而已。”
青苗为人机灵,攻于心计,她劝星河,“星河姑娘,你要善于经营,药舍是能挣很多银子的,你要记得,高调做事,低调做人。”
高调做事,低调做人,星河哑然,她活的是本心,何须做给别人来看。
星河一日外出采药,青苗自作主张,将药舍存的货真价实的草药拿出来,当着好多人的面,熬制强身健体的药丸,私下里却混入大量无关痛痒的廉价药材,基于药舍的好名声,她为药舍狂赚了一笔。
星河有些不悦,青苗却说:“姑娘,那药又吃不死人,有银子为什么不赚。”星河默然,“若是姑娘将药舍交与我经营,我一定赚的盆满钵满。”
听青苗如此说,常嫂气的脸又绿了,星河却不恼怒,“如果交于你经营,每年你能交多少房租?”
“姑娘,若真有此意,就开个价吧!”听星河要兑药舍,青苗的眼睛都放光了。
星河看了一眼常嫂,“常嫂,我也是有些累了,你写信与明霄君,定一下房租吧。”
常嫂的鼻子好悬没气歪了,“姑娘您好心帮她,结果她却算计起您来。”
星河淡淡一笑,“有什么好算计的,青苗活的也是够难的,两个孩子要抚养,又无人可以依赖。”
常嫂依旧不忿,“我就说嘛,她长相凉薄,姑娘还不信,有道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说的就是青苗这种人。”
“每个人都有他的生存之道,蝼蚁尚且何况人乎,无可厚非。”星河黯然。
常嫂连连摇头,最近星河姑娘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常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叫她也不应声,除了看病就是抚琴,同一首曲子来来回回的弹,她不烦听的人都烦了。
星河跑到普修禅院里,听普修大师讲禅,普修大师说:人之所以自由自在,是因为心无挂碍,有缘既住无缘去,一任清风送白云。
“普修大师,您就没有挂碍吗?”星河又犯了痴。
普修低头想了想,叹了口气,“我不是个自由自在的人!”
“如果无缘为何遇见,如果遇见如何不相欠,如果相欠如何不还?”星河与其说是发问,不如说在自言自语。
“万物之相,不可言明;千人之态,稍知即可。”普修大师又道。
“不言明,不知道,难道就可以活得通透了?”
“、、、、、”普修大师微微合上了眼,不再言语,星河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缓缓从蒲团上站起,悄悄退出了大殿。
与此同时,明霄君站在药舍的院子里,冷冷地看着眼前陌生的少妇,常嫂已经告知青苗有意接管药舍的事,青苗巧舌如簧的保证,一定经营好药舍,房租也不能少交了,明霄君耐心地听她讲完,神色越发清冷,拒人千里之外,向来机灵的青苗都有些打怵。
明霄君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抬眼直视着青苗,“你也欺她心善,她帮你你却想挤兑她走。”
“公子何出此言?是星河姑娘要将药舍交于我打理,我怎敢赶姑娘走!”青苗争辩道。
“是吗?那你可以走了,以后不要再来药舍了。”明霄君看了一眼常嫂,常嫂忙请青苗移步离开,青苗面露不悦尴尬离去。
“星河她可好?”明霄忽然问常嫂。
“姑娘比平时沉默了许多,喜欢一个人抚琴,喜欢呆呆坐着。”常嫂小心回答。
“你回吧,我等她。”常嫂弯腰慢慢退出药舍。
星河回来时,天已经黑了,一抬头药舍二楼的灯亮着,星河唤了一声常嫂,无人应答,她曾经嘱咐常嫂,天黑了一定要亮起灯,这样让回家的人觉得温暖。
星河在院子里的水槽边,洗漱一番,洗去一天的尘土与疲劳,光着脚丫趿拉着鞋子,挽起裙摆缓缓上楼,推开门就看见明霄君坐在案前,着实吓了一跳,慌忙放下裙摆,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
“明霄君!你,你怎么在这里,常嫂呢?”
“我让她回去了。”
屋里陡然间有些躁热,明霄君站起身来去开窗子,星河乘机坐到床上换了拖鞋,整理一下湿哒哒的自己。
明霄君打开窗子,回转身并未坐回案前,而是走向星河,星河的心一阵狂跳,退到床脚的帷幔边,她坐着他站着,修长的身影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两个人都不说话,静静地对望着,渡口的夜晚是寂静的,偶尔传来几声狗叫,明霄君缓缓坐到床边上,星河忙站起身,“明霄君,我,我泡茶给你喝。”
明霄君又随她坐到桌案边,灯下星河刚刚洗过的脸,依旧湿漉漉的,因为紧张微微泛着红晕,头发凌乱的贴在腮边,别有一番慵懒之美,明霄君看着她,嘴唇动了一下,竟然笑了,“那个叫青苗的,不会再来了,我把她赶走了。”
星河诧异的看着他,明霄君竟然笑了,有什么好笑的,“房子租给她,有钱赚就行唄。”
“你若不在,药舍就弃了吧!”星河睁大了眼睛,竟对不出话来。
“星河——”明霄君一把抓住星河桌案上的小手,小手微凉。
星河往回缩了一下,没有抽动,她很冷静地看着明霄君,“江湄是我的好朋友,你们已经订婚了、、、、、、”
明霄不语定定看着星河,眼神幽深,他在等下文,“就算是我欠了你明霄君的,明霄君也是谦谦君子,以后自不会轻薄于我。”
明霄君眯起眼睛,“轻薄,如何才算轻薄?”手上用力,星河整个人就撞进他怀里,星河的心跳得厉害,如此夜晚,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怎样才能全身而退。
星河别过脸去,不看明霄君渐渐炽热的眼神,“明霄君,恭喜你订亲了,江湄与你是天作之合。”
“你也这样想的。”明霄君的喘息声近在耳畔,星河耳边阵阵酥麻,不由的脸色发烫,耳朵都红透了。
“明霄君您年长我几岁,您当自重,您也知道有些事情一开始就是错的,所以不能一错再错了。”星河身体微微一僵向外移动了一下。
“如果没有暮云合璧,我们就可以在一起吗?”明霄君的手在她腰上用力,她又被拉了回来。
星河不语,“我就想错下去,你当如何。”说着明霄君搂紧了她,下巴抵在她的秀发上。星河一动不敢动,叹了口气,“是我欠了你的,是应该还的。”
“这是你说的。”明霄君一挥衣袖熄灭了灯,黑暗中将星河抱起,走向那张帷幔的大床,星河的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像一片羽毛般漂浮在空气里,找不到可以依附的地方,明霄君放好星河,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为她盖好被,自己和衣躺在旁边,然后,屋里一片黑暗,一片寂静,星河在黑暗中惊恐地闭紧了双眼,安静的躺着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终是因为一天的奔波,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天刚蒙蒙亮,身边的床已经空了,明霄君何时离开的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