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悸》彼岸罂粟.

3、独在异乡为异客（三）

　　一缕缕苍白无力的阳光透过窗帘，投射着令人注目的光辉，深浅不一洒落满室疏落，使朦胧的房间豁然清朗。紫熙揉了揉眼眶，眸中有浅浅的血丝，懒懒随意动了动，浑身酸痛，特别是腰背部，她懒洋洋的随性倾身半依在床塌上，早已习惯了床铺软软的她，情不自禁开始无比怀念。
　　打理好衣裳，整了整发丝，她走进庭院，微一注意，便可以发现她在注视大树，眼中饱含深意，视线一转，她黑瞳里似乎包含万籁，满地的落叶伴随明亮的白衬得她淡静如海。不知不觉中，雨起，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微微细雨调皮同她纠缠，她伸手欲轻抚雨滴，从远处看，微微反光，宛若一朵莲花缓缓从花丛中娉婷走来，偶一流盼那光芒仿佛是活的，神秘而碧透。
　　不一会儿，她顿觉无趣，轻轻坐在落叶堆积处，一叶接一叶的铺开，淡淡看向满池秋水。
　　子辰步入庭院看见的便是原来嬉闹的精灵，失去了调皮可爱，低头看了看，静静的坐着，眼神深渊如海，他不忍打破这片静谧，却还是不得不开口打碎一院清辉。
　　紫熙自小感觉敏锐的可怕，所以自子辰出现，她早已知晓，只是不知如何开口，只好戏弄微风细雨。
　　子辰微笑，轻声道：“子言。”
　　紫熙缓缓抬起了头，平静地看着子辰：“哥。”
　　子辰似乎限入遥远的过往，遥远的仿佛一切了无，喃喃道：“子言…子言…”随即牵起了紫熙的小手，紫熙顺着他的视线望向辽阔的天空，缥缈的白云，不知不觉突然感伤起，想起紫晨，想起漫天飞雪，想起她们梳着马尾辫蹦蹦跳跳，画面一转，淡漠的叶紫熙单手执水晶杯，品着咖啡，朦胧醉意，眼神迷离，不知是咖啡醉了她，还是她醉了咖啡。
　　子辰首先从辽远的回忆中醒来，惊异的发现紫熙沧桑的仿佛经过岁月沉淀与洗礼，空旷的骇人，他想竭力的让紫熙清醒，正准备打破紫熙的思绪，双手猛然停了下来，是啊，要想从过去走出来，必须靠自己。
　　时光匆匆而过，忽然而已，紫熙的神色不再深远而空无，她渐渐收回望向天空中的视线，不禁啜泣自己，便那样一直啜泣着，直到她的笑容再次拾回苍白的脸上，她的眸子似天上朗星，粲得宛若黑暗中夜明珠璀璨的光芒，她知道自己已经慢慢变回叶紫熙，那个内心骄傲的不可一世，除了紫晨，心中再无它物的叶紫熙，她重拾回的骄傲，代替了成为欧阳子言的担忧，那刻的她仿佛把世间一切踩在脚下，高高云海处，独自淡漠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子辰担忧的看着紫熙，看着她苍白的容颜露出灿烂的笑容，看着她清雅高华带有的骄傲，看着她眼中的光彩，不由自主的想探察紫熙眼底的真实，小心翼翼的步入，越发迷惑越发茫然，渐渐深陷，忘了原有的打算。
　　画面如唯美的海市蜃楼，转瞬便消失了，紫熙淡淡的眼神让子辰惊醒，他也立即调节情绪，正经道：“子言，陪哥出去走走吧。”道不清的深意。
　　紫熙轻轻点了点头，慢慢跟着子辰的步伐，子辰考虑到女子步伐较小，特意放慢了脚步，两人一前一后，虽不曾并肩而立，却十分协调。庭院深深，深几许？庭院尽处，紫熙回眸一笑，眼角微微上扬，掩不住的天然韵致，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她眼眸流转，缓缓将景物静静倒影在脑海里，如烙印般挥之不去，不消片刻，她毫无留恋的转身，洒脱的留下背影，那背影如此干脆，如此决绝，如此骄傲…
　　子辰察觉背后已无脚步声，他没有回头，等了许久，鼓起勇气回头，紫熙挺直的背清晰的印在脑海里，那样坚强的背，支撑着极其幼小的身子。
　　走出庭院，满院的凄清已被豪华的大厅所替代，依然是墨绿的屏风，大厅宽敞的似乎可以包容万物，两人依然一前一后，走出大厅，走出这座属于欧阳的府邸，走出了曾经属于欧阳府的安宁。
　　奔驰马车上，紫熙和子辰缄默无语，谁也不想打破这片刻的安静，子辰只能用那双宽大的手护着紫熙的冰凉，尽力的拍着手。在给紫熙打气同时也为自己鼓气，此去一别，前路危险重重，他只能给紫熙呵护，剩下的路该怎么走，只能靠她自己了，无声的叹息。
　　紫熙感觉到手心传来的温度，冰凉的手慢慢有了暖意，心底却冷冷的，她忍不住开口，冷冷道：“难道哥能一辈子用宽大的手温暖，哥还是不明白——短暂的温暖，一旦收回，却可以冷得骇人。”
　　紫熙也不想如此的，她可以静静的面对深渊，可是却不能心安理得享受属于啊言的温暖，她——叶紫熙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便如她所想的：失去原本的精魄，残败的挣扎，又是何必呢？她只是她，独一无二的叶紫熙。
　　子辰听着紫熙突如起来的言语，一字比一字冷得透骨，宽大的手下意识的一收，身子微微一颤，双唇紧抿成一条线。紫熙似笑非笑中带了点淡漠，感觉到手心的暖意消失了，也松了一口气，心底有淡淡的涟漪起伏，却不想一探究竟。
　　沉默又再次萦绕在他们周围，只是这时的沉默中带了点潮湿与空气的稀薄，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便那样让空气荡漾在彼此周围，沉重的呼吸越发衬得他们的静谧。
　　紫熙很想下马车，非常想，特别想，理智却让她维持淡笑，不动声色。
　　寒冷凛冽的感觉使子辰又恢复了他一贯的表情，冷漠，面如寒冰，冰的刺人伤己，只是不知何时才可以融化。
　　直到马车到达目的地时，紫熙慢悠悠下车，深深呼吸新鲜的空气，淡笑。帝苑豪华造，皇家气派倾，满目辉煌，庄严肃穆中自成一派，紫熙端详阳光照耀下熏沐的金黄，止步不再前进，她在等，等子辰开口，谋定而后动是她的准则。
　　同时子辰也在等紫熙开口，他不知该说什么，该如何陈述。同样安静的两个人，都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守宫门人黑发中浅见几根银丝，不耐烦的看着他们，却不敢表现出，只能微微咳嗽以示。
　　咳嗽声很明显起了效应，两个人脑袋微微一偏，不约而同道：“哥。”“子言”紧接着两人明显一愣，欲言又止的神色。
　　最终仍是子辰摇头叹息道：“子言，你打算自己进去，还是要哥陪你进去。”
　　紫熙仰望刺眼的阳光沉目思索，此时还不知迎接她的是什么，又有怎样的人在等待着她，一无所知的她如何和这群自小在浑泥中挣扎的阴谋家斗，打定主意后道：“哥，我们一起进去瞧瞧。”
　　子辰听到紫熙的回答，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怀疑的看向紫熙，得到紫熙的肯定后，缓缓走下马车，一入眼的便是豪华的宫殿，稀杂的人群，一下子闪到紫熙面前，不着痕迹的把紫熙拉近身前。
　　紫熙不冷不热眨眨眼，无奈的任他一拉一牵，最后戏剧性的放手。
　　紫熙走在子辰身旁，在子辰带领下走进宫殿，偷偷瞥了子辰一眼，自打步入宫殿，子辰一直保持冷漠严肃，紫熙却明显察觉到子辰沉重的步伐，一步一个脚印，再回头时，一切皆无，她情不自禁挽起子辰的手：“别怕。”话音一落，她眼皮不住在跳，七上八下的翻着，却不知在害怕什么，是害怕子辰如她般毫不留情的把她的慰问踩在脚底，还是在担忧心底的那一处柔软，那独属于紫晨的柔软。
　　子辰眼睛一瞬不瞬盯在她身上，脚步依旧迈着，走过走廊，走过花园……渐渐视线一转，正视即将步入的那座宫殿，只见牌匾上赫然写着“邀月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