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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父子心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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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城一别之后,景淮便负气回了朱雀府,尽管离开了玉沧溟,他却还是忍不住反复回想起那夜的情形。一向温和的师尊那样疾言厉色,那样冷酷无情,将他虔诚地捧出去的心摔在地上,践踏得粉碎。
景淮越想越钻牛角尖,他不明白为什么玉沧溟的态度发生了那么大的转变,明明两人同甘共苦,一起携手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他真对自己全然无心吗?
景淮将自己封闭起来,日夜苦修,试图以此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减轻一些伤痛。起初玄黛娥看他状态不对,忧心忡忡地来劝解过几次,但景淮每次都是一言不发,像河蚌一样闭紧了嘴什么都不肯透露。
联系这段日子的前因后果,玄黛娥的心中升起了一个大胆的想象,那以后她不再打扰景淮,放任他自己去了。直到仙盟的四海追缉令传到了朱雀府,玄黛娥才带着那张金色的灵讯来到景淮院中。
“这不可能!”景淮看过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否定,他不信玉沧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道灵讯好似一盆冰水,在这炎炎夏日里兜头泼下,将他从熊熊燃烧的心火中泼醒了。
景淮冷静下来,仔细回想与师尊分开之前各种细节,如果不是师尊做的,那还有谁能在君山弑杀老天尊?谁能有这样的通天手段,其实早已昭然若揭,除了现任掌门安黎元,景淮不作他想。
原来师尊早就料到了此去危险重重,所以才冷言冷语将我支开的吗?灵台闪过一点清明,景淮懊悔不已,怎么自己当时气愤上头,全然没能分辨出师尊真正的用意来呢!
“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很意外,”玄黛娥叹了口气,“你父亲接到此讯,并不打算理会,但他已经下令要将你紧闭在府中,不许你外出了。”
“什么?!”景淮幡然醒悟,又惊又悔,抬脚立马要往外走,谁知刚走几步就触发了阵法,他愕然回头望向玄黛娥:“原来父亲已经布置好了才叫您来通知我的吗?”
“不错,”玄黛娥避开了儿子过于锐利的目光,“你父亲他并不希望你趟这趟浑水。”炽焰结界牢不可破,就算景淮强行破界,也要损耗大量的时间,到时候玉沧溟说不定已经被捉拿归案或者就地正法了。
“那是我师尊啊!”景淮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飞到玉沧溟身边去。
“师尊又如何?如果不是你胡闹,你现在的师尊应该是玄冥老祖,而不是他玉沧溟。”
是了,父亲本来就不愿我追随师尊。景淮漆黑的星眸溢出莹润的泪光,走到玄黛娥面前“噗通”一声跪下了,他跪伏在地声泪俱下地恳求道:“母亲,求您让我出去吧!”
玄黛娥吓了一跳,没想到景淮反应这么大,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下意识地去拉景淮。
“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还当自己是哭闹的小孩儿吗?”其实景淮还是小孩儿的时候,也没这么哭闹过,他从未如此卑微地向她请求过什么。
景淮跪在地上,像是生了根,任凭玄黛娥怎么拉都不动,大有“你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的架势”。
“你为什么非要出去呢?”玄黛娥秀眉微蹙,一幅无可奈何的样子,“你去了又能改变什么?”
“母亲,”星眸轻眨两行热泪滚落,“您还记得我之前和您说过,我有一心悦之人,那就是我的师尊玉沧溟。”
“阿这……”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玄黛娥听到景淮亲口承认,还是心肝儿都颤了颤,她抚上景淮的头,叹息道:“傻孩子,你怎么偏偏喜欢他呢?”
玄黛娥一直对玉沧溟久仰大名,但却一直缘悭一面,但上次在白玉京匆匆一见,玄黛娥对玉沧溟的惊世之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样一个美人儿朝夕相处,哪个少年不动心呢?可景淮这分明不止是动心,而是要跟人家生死相随啊!
“我也说不清楚,但我绝不能对师尊弃之不顾。”哪怕师尊不喜欢他,讨厌他,要赶他走,他也不会真的不管师尊了。他爱玉沧溟,关键时刻可以不计代价不顾回报,说他傻也好,说他痴也罢,反正他认准了这个人了。
玄黛娥闻言也被惹出泪水来,她倒也不是一心要反对景淮的意愿,只是心疼他的儿子,从小被严加管教,长大了又历经磨难,就连在感情上也不能一帆风顺,偏偏不能喜欢上一个简单的人。外人看他是天之骄子,可他却吃了这么多苦……
“罢了,你去吧。”要是这次也拦着他,恐怕日后父母亲人也要反目成仇,何苦呢?
峰回路转,景淮眼前一亮道:“多谢母亲,儿子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玄黛娥翻手施法,很快解开了景晟布下的阵法。
景淮立马御剑而起,直上九天星辰。突然间一道剑气袭来,挡住了景淮的去路,紧接着又是一道剑气,迫他不得不落回地面。
是景晟察觉到阵法有异,故而御剑赶来,正撞上景淮要逃走。
“父亲!”景淮暗道不好,他虽有信心能从景晟手下逃脱,但并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来纠缠。
景晟横了景淮一眼,没搭理他,最终将视线落在玄黛娥身上。
“我让你来劝劝孩子,你就这么把他放走了?”
玄黛娥:“淮儿先走,我来拖住你父亲。”
景淮再次御剑将走,景晟却使出自己的佩剑来将景淮的剑钉在了地上,“站住。”
景淮无奈回头,漆黑的眼底燃起了愤怒的火光,他定定地看向自己的父亲,满脸不屈的神色。
“你真的要去找玉沧溟?他是戴罪之身,现在被整个仙盟追缉,你要跟他一起当逃犯吗?”
面对景晟的厉声质问,景淮一言不发,他习惯了以对抗的姿态来面对景晟,没办法像恳求玄黛娥一样求他父亲,当然他知道那样做也没什么用,既然如此何必自取其辱。
“没错,你不答应我也不会束手就擒。”景淮梗着脖子放狠话,大有要万不得已就跟景晟打一架的样子。
景晟并不打算和景淮动手,让白玉京父子相残的伦理惨剧在朱雀府重演一遍。其实他心底里对景淮这种有血性有担当的做法还颇为认可,他定下的重重规矩枷锁,就是等着让景淮打破的,这才是他的儿子该有的表现,只是他严父的角色扮演了多年,态度也没法儿一时扭转过来。
“谁说我不答应了,”说这话时景晟还是板着脸,“过来,我有东西要交给你。”天高任鸟飞,如今景淮翅膀硬了,有了自己的主见,他也不能一直把他困在家中,总要放他出去经历广阔的天空和真正的风雨。所以景晟布阵之时,就打算好了,要是景淮执意要走,他就来推他一把。
景淮满怀戒心地走到了他父亲面前,只见景晟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只金色的剑匣来,长约三尺有余,黄金打造,掐丝累金的工艺錾刻的金色朱雀,尾羽上用了上百颗红宝石镶嵌点缀,其中最大的一颗有龙眼大小,世所罕见。如此珍贵和材料和精美的工艺,只做了一只剑匣子,可想而知里面装的剑有多贵重。
下一刻他把这只华美非常的剑匣递到了景淮面前。
景淮抱着疑惑将剑匣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只见一把赤红色的长剑静静躺在黄金匣里,正是朱雀府的传家宝剑——赤华剑。赤华剑为上古炼器大师欧冶子为朱雀天灵打造,以陨铁为基加入凤凰骨炼化,是一等一的神器,素来为朱雀府家主代代相传。
“这……,我不要。”如此贵重的神器,景淮碰都没碰就盖上盖子要还回去。他任性出走令父母为他提心吊胆,已经是辜负父母养育大恩,又怎么好意思接过传家宝剑。
“拿着,”景晟把匣子推了过去,正色道:“这把剑不是一份单纯的传承,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天灵血脉自古以来就子嗣艰难,为父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对你寄予厚望,所以在你的管教上格外严苛。”
“但这并不代表为父对你的爱比你母亲少一分一毫,”景晟不是善于表达感情的人,让他明确表达父爱,实在有些艰难,他磕磕绊绊地说完,又掩饰道:“如今你长大了,修为一日千里,人也成熟了许多,这把剑迟早要交到你的手上,为父提前给你也无妨。”
把赤华剑给景淮,一来可以帮助他,让他在面对危险时多几分胜算;二来是想要提醒他,身为朱雀府传人一定要保重自己。父母大爱,总是这样用心良苦。
景淮愣了一下,瞬间热泪盈眶,接过赤华剑来,上前两步紧紧抱住了景晟,“多谢父亲,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景晟一惊愣住了,半晌不知如何回应,玄黛娥在一旁看他们父子俩终于解开心结,连连提示,景晟这才生疏地回抱住了景淮。
这种感觉真是奇妙,二十多年前捧在手掌中小小的婴儿,如今长得和他身量齐平,也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景晟很欣慰,他的儿子长得很好。
“去吧。”短暂的拥抱后,景晟拍了拍景淮的肩膀,示意他可以走了。
景淮踏上光华璀璨的赤华剑,在星空间化出一道赤红的剑光,旋即消失在了夜幕中。
直到景淮的背影在视野中彻底消失,景晟才转头跟玄黛娥抱怨:“你看看你儿子,我早就说他迟早被他那个狐狸精师尊勾了魂,果然没错吧!”
玄黛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