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美人师尊贴贴[穿书]》陆屿安年

96、天尊之死

　　对了，老天尊。

　　玉沧溟忙去看老天尊的反应，阳光从窗棂间透入大殿，但由于大殿进深太宽，后半段照不到阳光，老天尊整个人的身形都隐匿在了阴影之中。

　　老天尊头戴太极紫金冠，手拿青拂尘，端坐在大殿正中的高位上。他一身紫色道袍，上以金银线织就日月星辰、五岳山川，佐以龙纹、仙鹤图章，是道家高人在祭祀等重大典礼之上才会穿的天仙羽衣。

　　两个弟子在他面前打成这样，他却一言不发始终低着头，就仿佛他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一座端坐在前面的神像一般。

　　“师尊——”玉沧溟试探着出声呼唤，同时绕过殿中忙着斗法的两人走近了些。

　　细看之下大惊失色，老天尊竟然鹤发鸡皮形容枯槁，浑似一具干尸朽木，不知已经死了多久。

　　玉沧溟惊得连连退步，阎高岑大喊：“师尊已经被这个欺师灭祖的逆徒害死了——”

　　一句话似惊雷在耳边炸开，玉沧溟警醒地看向安黎元。

　　“胡说，”安黎元猝然变了脸色，愤恨道：“你们一个两个，都要来师尊面前揭发我的罪行，不过是一点小小的手段和牺牲，你们都不肯宽恕，那么就都下地狱吧。”

　　世人全都贪得无厌、敲骨吸髓，害死了他的师尊还不够，还想让他也燃尽生命来照亮他们吗？没门。

　　安黎元暴怒之下，周身灵气大涨，爆发出一阵耀目的光辉，他提剑在手猛然朝阎高岑砍去。“当”一声巨响，两柄绝世神兵撞在一起，巨大的冲击力摧枯拉朽地横扫整座大殿，殿内的各种陈设布置在一瞬间被震得七零八落，有的甚至化为齑粉。

　　玉沧溟忙撑开护罩抵抗冲击，此时的他云里雾里，还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安黎元的话中可以推算，他反悔了想要掩盖自己的罪行，为此不惜向同门师弟们痛下杀手。

　　撼天震地的灵力爆冲都被大阵限制在了这座大殿之中，从殿外看一切都风平浪静一如寻常，就算有人站在门口也不会察觉里面到底正在进行着怎样惊人的争斗。

　　所有人都知道季修是君山的财政大管家，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但大多数人都忽略了精于筹算之人多半在阵法之上会小有天赋，举世皆知季修是个天资庸常的剑修，是个汲汲营营困在钱眼里的俗人，却不知道他是个深藏不露的阵法天才，老天尊座下最精于布阵的弟子。

　　“滚，快滚，”阎高岑勉力接下安黎元暴怒一击，口吐鲜血对着玉沧溟大叫：“有多远滚多远。”

　　师尊已经仙逝，自己的心思恐怕早就被安黎元察觉，这些日子的隐忍不发在他眼里或许只是一个笑话。他甚至还以师尊出关为由，联合季修布下死局，引自己入瓮，如此深沉的心机，真是可怕至极。

　　玉沧溟的修为不过大乘中期，参合进来只能徒然送死。

　　“走？既然来了谁都走不了。”安黎元冷笑一声，那张宽厚温和的脸上显露出几分狰狞杀意。

　　随即，无涯剑森然再出，气势直贯长虹，朝已经受伤的阎高岑而去。他打定主意要先解决阎高岑这个大麻烦，再去处理玉沧溟这个边角料。

　　“来就来，当我怕你？”阎高岑心知今日难逃一死，索性不如战个痛快，要是能拖延住安黎元，为玉沧溟赢得一线生机，让他出去将事情大白于天下，自己也不算枉死了。

　　两人又战到一起，顷刻间交手数百回合，一赤一白两道身形快似闪电，让人连具体位置都看不真切。

　　玉沧溟知道安黎元想要瓮中捉鳖，连忙趁机寻找阵法的生门所在。好在他不像原主一心都扑在练剑上，这些年也学习了一些杂项，才不至于紧要关头无计可施只能坐地等死。上次镇妖塔封印被迫，他回来之后还认真研习了好一段时间的阵法呢。

　　（加阵法描写）

　　“砰”一声，阎高岑被一掌击落，重重地撞上了大殿的柱子，一连撞断了两根柱子才卸了力砸在地上。“咳咳——”阎高岑咳出一大口鲜血，再也无力站起，他已身中数剑，重要的脏器皆被利刃刺伤，而在激烈的战斗中他无法分出一丝一毫灵力来防御治疗，悉数都用在了进攻之上，饶是如此，也仅仅只在安黎元的左臂化出一道无关紧要的伤口而已。

　　“你……你的境界……”安黎元的境界绝非化神中期，他在某些瞬间所爆发的力量，远远超出了化神中期的范畴。

　　巅峰——化神巅峰，他已经触摸到了修行尽头的门槛。

　　“你输了，”安黎元轻飘飘地说：“我会看在数百年师兄弟的情分上，让你死的不那么痛苦。”

　　无涯剑再出，顷刻间便取阎高岑性命，危急万分之时，一柄细长的仙剑挡住了去路。

　　玉沧溟方才参悟出破阵之法，就看见阎高岑命悬一线，虽说“活阎王”不讨喜，但现在也算和他在同一条船上，他做不到见死不救。

　　逐浪剑一出，格挡开无涯剑的杀招，玉沧溟紧跟着飞身到阎高岑身边，连点几处大穴为他止血。

　　“撑住，我带你走。”

　　阎高岑粗眉紧紧皱起，面容极为扭曲，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被玉沧溟气的。

　　没用的东西，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心软。想要带他走，恐怕谁都走不了，安黎元道貌岸然，如果他们俩都死在这里。

　　“谁都别想走，留下来陪师尊吧！”

　　安黎元轻蔑一笑，抬掌朝玉沧溟后心轰出。此时无涯剑被逐浪剑缠住，两柄剑在空中斗作一团，但安黎元对玉沧溟一个区区大乘不屑一顾，自负即使手中无剑也可轻易将其击杀，故而猝然出手。

　　“小……”阎高岑想提醒玉沧溟小心背后，可气管却像是有一口破风箱，一开口漏出的只有呼哧呼哧的声音。

　　但玉沧溟机敏非常，见阎高岑神情有异，立马反应过来。瞬时运起灵力在手，反身与安黎元对掌。

　　相同的金光碰撞在一起，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他们俩师出同门，所学功法也如出一辙，但相比于修行了几百年的安黎元来说，玉沧溟还是太过稚嫩了。在对掌的瞬间就被压倒性的磅礴灵力击退，整个人向后退了丈许才停住，出掌的手臂发出骨裂之声，内中的骨骼先是出现裂痕随即寸寸断裂，他的手臂当即垂落下去。

　　一股难以克制的剧痛瞬间席卷神经，玉沧溟咬牙没有喊出声来。

　　糟糕，方才应该用左手的。玉沧溟知道这条手臂算是废了，心中暗悔。他惯用右手，所以下意识地以右手出掌，可他用剑也多用右手，如今右手废掉让他后面的胜算更减几分。

　　“剑来——”玉沧溟抬手唤剑，眼下还是先逃命。

　　“想走？”安黎元不紧不慢地靠近玉沧溟，像是压迫感极强的猛兽打量着他的猎物，“没那么简单啊！”

　　安黎元并拢双指，凭空在指间化出一道气剑来，只有灵力深厚到不可测的地步，才能凝聚出这样纯粹的气剑来。直面这样的剑威，会令人生出一种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恐惧，寻常人只怕会被吓得动弹不得。

　　玉沧溟直面凛然剑威，眼尾上挑的狐狸眼微眯，三千华发被灵力乱流鼓动，在他的身后漫天飞舞。他的头顶突然出现了两只狐耳，狂暴的妖力第一次被使用，在他的经脉中和灵力相互激荡着。

　　生死一线间他紧急调用了先前庆离传给他的妖力，用左手也学着安黎元的样子凝气为剑，动作一模一样，如同镜中倒影。

　　两柄气剑激烈交锋，很快拼过数十招，纯粹的强大灵力随着撞击流溅，在空中如同流光四溢，滴在青石板地砖上渐渐消散。

　　“你果真是个剑道奇才。”单单只是看一遍就能有样学样，还能立马使用，这样惊人的天赋真是叫人叹为观止。安黎元更加坚定了要把玉沧溟除之而后快的心，否则不消一甲子，此人必成他心腹大患。

　　玉沧溟已经听不进安黎元的话了，他所有的注意力斗集中在了这场求生之战上，他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受伤的右臂隐隐作痛。气剑相争对灵力的消耗十分巨大，尤其是玉沧溟仓促应对，完全没有掌握使用的诀窍，不过数息之间，经脉已显枯竭之相。

　　手中气剑开始断断续续、是因时间，一息之后再也无法维持，彻底消失不见。玉沧溟趁机握住飞来的逐浪剑，以最快的速度掠向角落里的阎高岑。他打算打个时间差，趁着无涯剑还没回到安黎元手中的这片刻，突围出去。

　　玉沧溟想的很好，但现实往往更加残酷，如果不管阎高岑的话他的确有机会逃出去，但去带上一个重伤濒死之人所耗费的时间，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算出的时间差。

　　他不知道，在他身后就在他拉起阎高岑的那一刻，无涯剑已经回到了安黎元手中。

　　森冷寒光一闪，快如闪电。

　　阎高岑一掌推开玉沧溟，咆哮道：“快走。”

　　玉沧溟一眨眼，落下两行清泪，谁能想到山穷水尽，竟是与他势如水火的活阎王豁出去命救他一线生机。这样沉重的寄托，他不敢辜负，只能忍痛独自逃生，方才不算白费了阎高岑的苦心。

　　长剑三尺三，尽数没入阎高岑心口，他立即握住了无涯剑柄，汇聚体内所有灵力，撑住最后一口气将长剑困在体内。

　　我一生恪守律法，公正严明，唯独对你挟私相抱，是我生平大过，不过今日用命还你，倒也抵过了。

　　玉沧溟抓紧时机，“轰”一下在大殿侧方破除一个大洞来，御剑而去。季修见状也没有追，他的任务就是请君入瓮，至于其他的原非他职责所在，自然是不管的。

　　安黎元勃然大怒，上前抓住阎高岑握剑的手，用力拉扯。可阎高岑握得死紧，像是铁铸一般紧紧粘在剑柄上，逼得安黎元只得将他双手指骨寸寸掰断，方才露出无涯剑柄来。

　　这令他很生气，安黎元久居上位、体面惯了，受不了阎高岑这种不识好歹，临死还非要闹得这么惨烈的做派。

　　安黎元掰断了阎高岑的手，他却一声没吭，反倒“噗呲”一声笑了，露出两排染血的牙来。在他看来，这次他还不算输的太惨，安黎元想要无声无息地抹杀掉他，将做过的事情悉数掩埋，但玉沧溟的逃脱却令他的计划满盘皆输。

　　畅快，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真是畅快极了……

　　阎高岑一笑，更加激怒了安黎元，他握住无涯剑柄，抬腿一脚踢在阎高岑腹中，狠狠地抽出了他的本命剑。

　　“嘭——”阎高岑高大魁梧的身躯倒在地上，双目圆睁着不肯合上，被玉沧溟止住的血开始汩汩流出，带走了他最后的生机。

　　真是晦气！安黎元躲开蔓延到脚边的血迹，回头瞥了一眼高位上的老天尊遗体，转过头来打开了浩然殿封闭着的大门。

　　炽热明亮的日光瞬间照了进来，照在阎高岑渐冷的尸体上。守在门外的季修探头朝里面看了一眼，“啧啧”两声道：“还真是惨烈，要不是提前布了阵，这年久失修的大殿早被你们给拆了。”

　　岂止是拆了，在化神大能搏命斗法间，就是化为齑粉也毫不为过。

　　安黎元斜睨了季修一眼，有些埋怨地问：“为何不拦住玉沧溟？”

　　季修双手一摊，无辜地回应：“事先掌门师兄也没吩咐这个啊，况且他能从掌门师兄手下逃脱，我哪儿有本事拦住他。”

　　“哼——还不是老三拼死给他争取了时间，”安黎元像是要挽回自己失手的颜面，解释说：“不过玉沧溟上次在妖界觉醒了血脉天赋，继承了庆离的一部分九尾狐妖力，所以真正的实力远超一般大乘。”

　　“那接下来怎么办？”

　　安黎元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又恢复了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情。幸好逃走的是玉沧溟，而他特殊的身世注定了他天生的弱点。

　　“不打紧，先通知戒律堂，让危朗带精锐弟子去追。就说玉沧溟叛逃，趁师尊出关之际弑杀了师尊，三长老与其交手牺牲，我亦负伤。”危朗阎是戒律堂掌事大弟子，也是高岑首徒，他师尊死了他定然必任何人都痛恨“凶手”玉沧溟，派他去准没错。

　　“然后我会以仙盟之主的身份发布四海追缉令，令整个修真界参与追捕，同时晓喻三界，若有收留他者，视同与君山与仙盟为敌。”

　　“啪！啪！啪！”季修听罢安黎元的谋算，连连鼓掌称赞道：“妙啊！”这样一来，玉沧溟正好成了背锅的罪魁祸首，人人得儿诛之，至于他要辩解，有有谁会信呢？

　　一个是修真界德高望重、素有贤名的仙盟盟主；一个是饱受非议、正邪难辨的混血半妖，不论是谁都会选择相信前者吧。大师兄果然是大师兄，比他这个庸人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倍，看来这一次他站对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