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二十七．夜私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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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免夜长梦多，细刀还是决定铤而走险，让何尚去劫狱，救出常友泰，然后一起离开延安府，回京。
细刀则和苏子默先一步动身，到延安府城外，等何尚跟常友泰。
时节将过二月，白日可着春衫，但夜间就陡凉下来，尤其是郊外，虽无风，但林荫遮盖，大树参天，夜里就更加寒冷。
细刀带着苏子默寻了个山洞，生了一堆火，两人靠着火堆取暖。
白日里，细刀喝了些酒，一时冲动，轻薄了苏子默。自那之后，苏子默就跟掉了魂似的，整个人呆呆的，一句话也不说，别人跟他说话，他也跟没听见一般，走路都不带转弯的，之前是何尚皱着眉拉着一路送出城，出了城，细刀拉他不及，几次撞了树。细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带进这个山洞，安置下来。
细刀真是，觉着，一言难尽……
“好了，”细刀胳膊搭在膝盖上，抱着脑袋，终于忍受不住，“我知道你没傻，不要再装了，说吧，你想怎样？！”
她的话才说完，苏子默的眼睫毛果然抖动了下，袖子里的手也抓紧了，整个身体绷着稍往下低了低，但他还是没动，僵直地坐在那里，如果细刀不是能听到他的心在呼啸着，还以为这个人真被吓傻了。
细刀真是头大，她也是第一次对别人这样，她还有苦难言呢！但是看着他的样子，细刀又觉得心里莫名喜欢得紧，即便是忍着，嘴角还是时不时想往上翘起。
真是邪门了……
“你是不是，”细刀凑近苏子默，盯着他的眼睛，说道，“还想要我吹你脖子？”
苏子默余光扫到细刀靠近时，就紧张到不行，此刻感受到细刀热乎乎的气息喷薄到他脸上，又听她戏谑的话语，吓得身体一缩，抬手抱住脖子，面红耳赤，躲闪道，“你还要再闹？”
他语气有些无可奈何，还带着点点委屈，似是吃了亏，可又没想讨回来些什么一般。
“我哪里有闹？”细刀瞪他。
“这还不叫闹？”苏子默苦着脸，回看细刀，“穿男子衣衫，学男子模样，这也罢了，跟别人喝酒装相，这是为了公事，我也能理解，可你跟烟花女子凑在一处，这，这成何体统？”
“烟花女子也是人，”一听这话，细刀就有些不高兴了，“烟花女子也是女子，怎么就不能凑在一处？”
苏子默看细刀收了笑，语气却是随意的，以为她不知其中门道，就道，“也罢，你是好人家的女儿，没见过那些污秽，只以后——”
“以后不要跟烟花女子来往？”细刀打断苏子默，淡淡看向她，问道，“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是好人家的女儿？”
她说得漠然，与刚才的胡搅蛮缠判若两人，倒叫苏子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在那里，没接话。
细刀看着呆呆的苏子默，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她坐了回去，刚才好好的心情消失了，一时也低着头没说话。
“还有，”苏子默看到细刀情绪突然低落，没来由地，也有种不好的感觉，想了想，忍不住道，“孟子曰，男女授受不亲，礼也，你怎么能，能那般非礼我？”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懊恼极了，沮丧中带着一丝难为情，说不舒服却又不厌弃，心情百感交集，语气也是复杂得很，蹙着眉，咬着下嘴唇，千言万语，欲言又止，倒像是被细刀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细刀偏头看他一眼，心里忽地又一松，乐了。
“我非礼你？”
一说起这个，苏子默就无比幽怨地看了细刀一眼，低声道，“肌肤相亲耳鬓厮磨，这都是夫妻之间才做的事……”
“那我做都做了，你想怎样？”
苏子默却没回细刀，犹自沉静在自己无尽的懊恼中，“我本来想留着成亲后再做的……”
“你想和谁成亲？”
细刀猛地又凑过来，看着苏子默，又问一遍，“你要怎么样？想和谁成亲？”
苏子默与细刀对视，似是被细刀看进心里，他就听到脑袋轰地一声，咚咚心跳响起，叫他忘了羞恼，抛却礼数，嘴巴也跟着心，怔怔开口。
“细刀，回京后我——”
他开口的时候，细刀也懵了，不是紧张，而是知道他要说什么，那一刹那，细刀还想着，他说出口，要不要答应，可是，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外面响起一声悠长脆亮悠长的呼号。
“是何尚！”
细刀一惊，也不知怎的，听到呼哨的那刻就跳了起来，生生叫苏子默吞下了后面的话，细刀也有些慌乱，顾不得去看苏子默的反应，就往外跑去，一边跑也一边抬手打起呼哨。
“咻唔——”
“姑娘！”
细刀呼哨声才落，就听到何尚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细刀眯眼看了一会，才见到一个黑色的人形轮廓靠近，接着他身后的白马也看清了，还有马背上驼着的一个人。
“何尚，这就是常友泰？”
“是，姑娘！”
何尚站在山洞口，马上的那人，是趴在马背上的，看不清楚情形，但能感觉到他昏迷了。
“他怎么了？”
何尚回道，“常大人被酷刑所伤，来的路上我已经将沈伯庸的事情告诉他了，也给他喂了药，这时候是昏睡过去了，没有性命之忧。”
细刀点头，又问，“那他能赶路吗？我们要不要在这里过夜？”
“姑娘，我们要连夜赶路，我回城的时候，又撞见西厂探子，不过他们没发现我，但他们是冲着苏御史来的，在城中没找到苏御史，肯定会追上来！”
细刀一凛，回身想看一眼苏子默，不料他就站在她身后，她的脑袋就差点撞到他胸口。
“快去收拾下，”细刀摸摸鼻子，“咱们这就上路吧！”
“哦。”
苏子默一慌，回身去收拾包裹，匆忙间点了一只火把，又去解马缰绳，然后等在路边。细刀也扑灭了火堆，从苏子默手中接过缰绳，打马赶路。
夜路难行，何尚的马上驼着常友泰，细刀和苏子默马又骑得不好，所以他们只牵着马步行。但一路走到天亮，中途谁也没提休息。
“这是哪里？”
马上的常友泰忽然醒来，开口问话。
“常大人！”
何尚看常友泰醒了，马上停了下来，细刀和苏子默也停了下来，细刀走过去查看常友泰，苏子默则牵过细刀的马缰绳，站在一边。
“常大人！”细刀将水袋打开递给常友泰，“喝点水吧！”
“你是锦衣卫特使杨姑娘吧！”常友泰喝过水，目光变得清亮了些，看着细刀说道，“何千户都告诉我了，若我早知沈兄为了借京债，我决计不会同意，那他也不会有这牢狱之灾！”
“这件事不急，”细刀宽慰他道，“沈伯庸现在很安全，只要我们赶快回京，你劝沈伯庸说出实情，再面见正德，就肯定没事的！”
“好！”常友泰点头，语气坚定，“我一定要见到皇上，救出沈兄，并且将屯田一事上报皇上，一定要严治污吏，肃清腐虫！还有刘瑾，居然借屯田一事大肆搜刮钱财，搅得屯田乌烟瘴气，民不聊生，简直是国之蛀虫！”
“行吧，到时候你好好说一说！”细刀点头附和，“刘瑾那死太监确实过分，该杀！”
常友泰还要再说，可他精神不好，话一说快就气短咳嗽，何尚在旁边看他难受，就又给他喂了几口水。
“不对！”一直没说话的苏子默忽然开口，他刚才四处望了望，此时又站在一旁，向更远处望去，“我们走错路了，这是往北，往宁夏去的！”
“啊？”细刀闻言一惊，张着嘴巴看向何尚，“是走错路了吗？”
“没有走错。”
“怎么没错？”苏子默说道，“这不是往北的方向吗？”
“是往北的方向。”
“如果是往北，那就真的走错了啊！”细刀也糊涂了。
“是属下要往北绕去京城。”
“为什么？”细刀问，细刀发现，只要事情不紧急，何尚就能要多淡定就多淡定。
“我知道了！”苏子默倒先开口了，“何千户是想甩掉追兵，昨夜常大人被劫，延安府定然已经知晓，肯定会追出来，我们往北走，绕过回京要道，避开追兵。”
“还有西厂探子。”何尚淡淡补充道。
苏子默闻言一顿，脸上难得也有些不好看起来，但他只是顿了一下，就对着何尚拱手礼道，“这一路，何千户多有担待，在此谢过！”
他说得郑重其事，但何尚却没什么反应，只过一会才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表示听到了。
“只是，”苏子默又道，“下次若是再碰到西厂探子，烦请何千户提醒在下，在下也好寻他们问清楚，为何会如此锲而不舍，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何尚闻言，偏头看了看苏子默，难得地嘴角抽了抽，但到底没再反驳他。
苏子默也较着劲，说完了话，也不管何尚答没答他，自顾自牵着马走到一边，放马吃草。
细刀看着，直觉得后槽牙酸疼，她扶额叹息，这关系，是怎么处理的啊？回京的路，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男人间的事，女人还是不掺和吧。细刀无奈，装没事人一般，简单吃了些东西，又接着上路。一行四人，三匹马，就是白天，也不能走快。细刀一夜未睡，即便时不时骑一会马，也还是浑身虚脱，正绝望地想着，是不是要这样一直走到京城时，忽地看到远处有一几辆马车和牛车驶来。
“你且忍耐些时候，”苏子默背着细刀的包袱，一路也没说话，此刻突然靠过来，对细刀道，“稍时我去同他们商量，看看能不能买辆牛车来。”
细刀眼睛一亮，咧嘴笑问，“你要买马车？你哪里来的钱？”
苏子默脸红了，偏过头回道，“我有一块玉佩，带了几年的，可抵作车资，不过马车恐是不够，先换一辆牛车，你将就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二十七．夜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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