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当真霸道》米魔青鹰

27、二十六．吃花酒

　　细刀布巾裹发，穿着一身天青道袍，手摇折扇，一身男儿打扮，带着何尚款款走上前来。

　　“苏兄，果然是他乡遇故知，竟在这里碰到苏兄！”说着，细刀对着苏子默眨眨眼，又潇洒地转身，对着孙科道和王佥事收扇拱手道，“在下通政司知事陈陶然，见过两位大人。”

　　孙科道和王佥事俱是一愣，但听细刀报上官职姓名，就都笑着拱手回礼。

　　“大理寺丞陈怀，乃是家父！”

　　“原来是陈寺丞家公子！”孙科道浑目陡然一亮，更加热情地回礼。

　　王佥事也跟着回礼，又说了一些今天是个好日子一类的场面话，然后带头领着众人往张员外家去吃酒。

　　细刀拉着懵掉的苏子默，轻轻对着他的耳边道，“现在我是陈陶然，何尚是我朋友，我们是外出游玩的，等下别喊错了！”

　　苏子默跟着细刀，踉踉跄跄往前走，根本没听清她说什么，只记得她刚才踮脚勾着他的脖子，对着他的耳朵轻轻说话，温热的气息吹到他耳蜗里，直暖得他心尖发颤。

　　细刀没扮过男子，也知自己个子娇小，除了面皮黑一些，半点不像男人，但她胆子大，将正德的做派拿出来，言语不羁，举止潇洒，装得像模像样，没一会功夫，就叫孙科道和王佥事信服不已。

　　酒过三巡，孙科道感叹，“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是啊是啊！”王佥事也连连点头，“京城果然人杰地灵，竟生出陈公子这等风流人物！”

　　“哈哈！”细刀哈哈一笑，气势如虹，“过奖过奖！二位大人，来，喝酒喝酒！”

　　孙科道执起酒杯，轻轻沾了一下，不想细刀那边却是仰头喝干，他点点头，捻须笑道，“陈公子，令尊是大理寺丞，不知陈公子可认识大理寺少卿周大人？”

　　“认识啊！周少卿是家父上峰，且在下长姐，还是周少卿长媳，我们两家是通家之好！”

　　“原来如此！”孙科道闻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色转而变得更加亲近，“周少卿到庆阳屯田，八日前还经过此地，当时也是与我彻夜长谈！”

　　“哦？”细刀耸眉，“不想孙科道竟与周少卿是知己？”

　　“知己谈不上，只是我与周少卿颇是投契，特别是对屯田一事，看法相同。”说着，孙科道就看向苏子默，目光别有深意，“苏御史？”

　　苏子默自细刀出现，就一直晕晕乎乎，后来坐到酒桌上，就看着细刀与别人推杯换盏，他几次阻拦，都被细刀瞪回去了，别人与他碰杯，他也不喝，后来就和何尚一起，被忽视掉了，此刻他还在幽怨地看着细刀，却忽然被点名，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苏兄，跟你说话呢！”细刀拍拍苏子默，“孙科道问你，对屯田有什么看法？”

　　“这——”

　　“孙科道不知，”苏子默才张嘴，细刀就打断他，转而对孙科道说：“我这位兄弟啊，别的都好，就是反应慢了些，不过孙科道放心，他虽呆笨，却也好学，只要孙科道肯教他，他自然言无不从，我也会感激不尽的。”

　　孙科道点头，心道，果然如周少卿说的，苏子默是个憨傻的，本来想将他丢给王佥事对付，但今日看他屯田时的反应，恐要坏自己好事，且现在又看细刀上道，自己就提点他一二吧。

　　“那我就说一说。”孙科道咳嗽一声，正色道，“屯田，其实于上，于下，于你，于我们，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他说的时候，先指了指天，代指朝廷，又指了指桌子，代指张员外，接着指了指王佥事，最后指了指他自己和苏子默。

　　“朝廷屯田，九千岁主张，是为屯清田地，避免遗漏增开税收，此为上；乡绅地主配合屯田，获得朝廷认证，可解百年之忧，荫及子孙，此为下；你王佥事与我们一样，上通下达，我们是上通，你是下达，咱们取一个平衡之处，皆大欢喜。”

　　王佥事连连点头，接道，“孙科道高见！”

　　“不错不错，只是，”细刀拉住正要说话的苏子默，挑了挑眼，问道，“这个平衡之处……”

　　孙科道却没回话，而是看了王佥事一眼，王佥事会意，偏开声去，朝外面一击掌，接着，门就被推开，一个精瘦的小老头儿躬身而入，手上托着托盘，上门摆了两排晶灿灿的银子。

　　细刀两眼发光，定睛一数，两排共二十锭，都是五十两一锭的银元宝。

　　小老头儿就是张员外，送上银子后，就又出去了。孙科道瞟了一眼，却又挪开眼，反而看向王佥事。

　　“稍安勿躁，”王佥事明白孙科道的意思，“屯田还是按照我们说定的来，我安排人清丈，你们过过眼就好，进奉九千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屯田辛苦，这点小小心意，是本地乡绅孝敬孙科道与苏御史的。”

　　这就清楚明白了。

　　屯田，将乡绅的田少报，乡绅们出银子，孙科道和苏子默各拿一部分，另外，乡绅们也准备了东西，是给孙科道贿赂刘瑾的。

　　但刘瑾不仅要拿钱，也要看到真实的屯田报数，王佥事少报了乡绅的田，那贫民的田，就要往上抬一抬了。

　　“这，这是弄虚作假！”苏子默终于明白过来。

　　“欸，”孙科道脸色一沉，“这明明是皆大欢喜的好事！”

　　“是啊是啊！”王佥事也道，“苏御史放心，各地都是如此，听说庆阳更甚，周少卿都拿了，苏御史为何见拒？”

　　“我——”

　　“喝多了酒，我要方便一下！”细刀打断苏子默，而后轻声对孙科道说道，“我给他分解分解。”

　　说着细刀就拉起苏子默，将他带了出来，又一路到了耳房，将木门一关，回身看向苏子默。

　　“等下你就将银子拿着，不要再冒傻气！”

　　“我不能拿！”苏子默义愤填膺，“这不仅是弄虚作假，贪墨受贿，更是残害无辜百姓！”

　　自土地庙之后，苏子默一直温和得很，头一次用这样的口气跟细刀说话，细刀一听，就炸毛了。

　　这是要翻天啊！

　　“你给我闭嘴！”细到睁大眼睛瞪了苏子默一眼，看他吓的抖了个激灵，才压低嗓子恶狠狠道，“他们看着就不是好人，你要不知道转弯，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苏子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细刀，怔怔地看了她许久，几乎从细刀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可他还是偏开头，沉声道，“男儿生于天地，行事俯仰无愧，光明磊落自在几心，若忘初衷生又何欢，若衾影无惭死又何惧！”

　　“你——”细刀气结，恨不得将苏子默脑袋掰开来看一看，可现在又没时间多谈，直呼了两口长气，才又道，“常友泰就是不愿同流合污，才被他们抓起来了。现在我们势单力薄，不能与他们明着做对，咱们先假意答应，等回了京，禀告给正德，叫正德治他们！”

　　“原来你是让我假装答应……”

　　“不然你以为呢？”细刀没好气道，“等下把银子收了，这个是物证！”

　　收了银子，需要时可做物证，不需要，那就据为己有好了。

　　“你听我的就是了！”细刀长话短说，“好了，你先出去吧，在门口等我！”

　　“你要做什么？”苏子默还是懵懵的。

　　“我是真的喝多酒了，尿急！”细刀推苏子默出去，啪地关上门，却在门关上的那一刻，看到苏子默羞红了脸，她回身去解开裤子，却忽然想到会有响声，一时又顿住了。

　　这个……外面会听到的吧？

　　挨了好半天，细刀还是凑近门边，重重咳了一声，苏子默站在外面，本也是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忽地听细刀咳嗽，就急了。

　　“怎么了？”

　　“咳，”细刀耳边嗡嗡作响，咬唇道，“你，能不能走远一点？”

　　“哦……”

　　苏子默羞红着脸走远了几步，又走几步，最后在廊子那头站着，一颗心在胸腔晃荡，汹涌澎湃。

　　细刀解决完，又恢复了些意志力，重拾厚脸皮，出来后，生怕破功，再也不看苏子默，假模假样地回到宴席上。

　　“皆大欢喜！”对着翘首以盼的孙科道和王佥事，细刀呵呵笑道，将托盘里的银子划了一半，拨到何尚面前。

　　“这太好了！”

　　“当浮一大白！”

　　孙科道与王佥事一闻此言，都是眉开眼笑，完全放松下来。王佥事又一拍手，外面鱼贯进入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妩媚摇曳着，坐到桌边。

　　这是要吃花酒啊！

　　细刀以前都是偷老姨丈的酒喝，今天这般敞怀，也是贪杯了，可她今日她才探监过常友泰，见牢房看守严密，她还想看看有没有法子救出常友泰。

　　“对了，”细刀摸着花姑娘的纤手，笑眯眯问道，“我记得有一个京官，前不久也被贬到延安，叫，叫常……”

　　“常友泰！”王佥事提醒完，还不忘呸了一句，“那可是块硬骨头！”

　　“哦？”

　　“这个常友泰确实跟我们不是一路人！”孙科道也说：“但陈公子不同，陈公子与周少卿是亲戚，都是见识高远的人！”

　　“周少卿人是不错！”王佥事也晕乎了，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但他分到庆阳屯田，那边都是军屯，不比我们民屯安生，又靠近宁夏，是安化王辖下，虽离延安只有几百里，却不如孙科道！”

　　孙科道也喝多了，幸灾乐祸地点头，又与王佥事推杯换盏了一回，各自搂着身边的美艳姑娘，颠三倒四。

　　细刀本想继续打听常友泰，可看样子也问不到什么有用的了，又看到一旁的苏子默左躲右闪，生怕被身边的女子碰到，就噗嗤一声笑，歪歪斜斜站起来，一边朝苏子默走过去，一边不忘交代何尚。

　　“把银子带上！”

　　细刀拉开苏子默身边的女子，一下倒进他怀里，抬头眯眼一笑。

　　“我喝多了……”

　　“我早劝你……”苏子默搂着细刀，看她醉眼迷离，两边脸颊红晕晕的，想要责备的话就是说不出口，只心疼地搂住细刀，扶着她往外走。

　　“小心看路，慢一点，靠着我……”

　　细刀虽然醉了，但神智还是清醒的，可被苏子默搂在怀里，这么近距离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直叫她目眩神迷。

　　两个人走到外面，已是夕阳西下，细刀偏仰着头，看着苏子默的侧脸，天边落日余晖斜斜照下来，打在苏子默的脸上，将他的下巴镶上一道金边，映着他白皙的脖颈，吹弹可破。

　　细刀忽然心生美好，浑身发软，手不自觉环上苏子默的脖子，仰头凑近他的颈窝，抵住他温润的皮肤，鼓足一口气——

　　“噗地”一声，发出一下嘣响！

---

作者有话要说：　　谈上恋爱了！！！
细刀其实心理很复杂，苏子默却很简单。
细刀记我节奏拉得快，多少蹭了点历史背景，当作传奇小故事来写的。
行文差不多快到一半了，一路冷，我抓紧写字，争取尽快撸完这一篇。
然后撸菩萨蛮，架构要大很多，菩萨蛮停两周了，对不起看文的亲！
***
谢谢点进来看的小天使，即使更新一章涨一个收，这也是我坚持的动力！
我后面努力日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