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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二十八.遇流匪 ...

  •   苏子默真的走过去,找人商量买牛车去了。

      细刀等在路边,靠在马上,看他一步一远去的背景,这么一方天,这么一条路,他就一个人,背脊挺直,步伐轻翩,离得越远越显得身量颀长,竟觉得十分好看。

      她这里一时看得痴了,可苏子默那边才走到牛车旁,三言两语的功夫,就急匆匆往回赶,还没走近,就听到他吃惊的声音。

      “宁夏安化王举兵造反!”

      细刀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旁边的何尚就惊得握住绣春刀,常友泰更是吓得站了起来,但一时没站稳,跌了一个踉跄。

      “怎么回事?”何尚问。

      “那些是从宁夏逃过来的百姓,安化王举兵,焚烧庆阳府,发了缴文,反屯田诛刘瑾!”

      “竟然又是因为屯田!”常友泰感叹,有着意料之中的无奈,又问,“往庆阳屯田的科道官是哪一位?”

      “是大理寺少卿周东!”

      “是他!”常友泰摇头,“那周东本也是起于微末,读书人出身,早些年也是严守孔孟之道,不想竟沦为刘瑾走狗,堕落至此!”

      “周少卿竟然是那样的人!”苏子默不敢相信,“我与他一同领命出发,临行前得杨首辅谆谆告诫,他也再三承诺,必以百姓为计,却是食言自肥!”

      “苏御史不明白,”常友泰看到苏子默痛心疾首,很是欣慰,“周东久浸官场,早将道德操守抛却,行事为人,无不是以利害为重,他自以为刘瑾东山难倒,虽知搜刮百姓不对,却也不愿因此得罪刘瑾,这才甘为利刃!”

      “实在难以置信!”苏子默还是摇头,“读书先为明理,再为立志,凡事若只计较得失、唯利是图,何以为官,又何以为人?”

      “好一个何以为官,又何以为人!”常友泰拍手赞叹。

      细刀看他俩惺惺相惜,翻了个白眼,回身去看何尚,用眼神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何尚也是抽着嘴角,与细刀对看一眼,摇了摇头。

      “造反啊,”细刀问何尚,“不要紧吗?”

      细刀虽生世复杂,但到底只有十五岁,自小到大,还没见过造反,只从说书先生那里听说过,本朝开国前,许多地方都有造反,这造反,可是要打仗掉脑袋的。

      “要不要紧现在无从知晓,”何尚道,“姑娘,我们还是快些赶路,早些回到京城。”

      细刀点头,也觉得该快些回京,她出来快有一个月了,再碰上造反,梅九娘只怕担心更甚。一想到梅九娘,细刀就又有了些力气,催着赶快上路。

      苏子默跟着上路,忽地又想起买车的事,凑近细刀,小心翼翼道,“细刀,那些人都带着家眷,不愿将车转让给我……”

      细刀听他直呼自己名字,还叫得那般自然,一时记不起他是从什么时候这么喊她的,就瞪了他一眼,道,“谁叫你喊我名字的?你不是读书人,直呼人家姑娘名讳,岂不是非礼我,枉读圣贤书?”

      “这,”苏子默红了脸,讪讪道,“你也并非是人家姑娘……”

      “我怎么就不是人家姑娘了?”细刀乐了,“我不是人家姑娘,难道是人家婆婆?”

      来的一路,细刀就爱拿苏子默逗趣,自醉酒后,细刀更是肆无忌惮,苏子默也不同她计较,只红着脸,问她,“你走得累不累?”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细刀没好气道,“我走得累了,你能怎样?有车吗?能背我吗?”

      “我……”苏子默满脸通红,低头人天交战了好一会,才瓮声瓮气道,“我背你一程……”

      细刀正走着路,本就越走越烦躁,两条腿像绑了大石块一般,那话也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苏子默当了真,更让她险些崴脚的是,他居然能说出,我背你一程,这样的话,这真是让细刀忍不住停下脚,想要戏谑他一番!

      “你说什么?”细刀果真停下了脚,摸了摸耳垂,笑道,“我刚才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我,我背你一程……”

      “我不是听错了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苏御史,你的圣贤书呢,你——”

      “细刀!”苏子默打断细刀,有些生气,可又舍不得生气的样子,长叹一声,“我知你爱取笑我,可我是当了真的!”

      “什么当了真?”

      “我知道,你和别人一样,觉得我是个书呆子,我也确实除了会读书没别的长处,但我为人行事,都是倾肝沥胆,尤其是终身大事,绝无作伪玩笑一说,”苏子默自顾自说道,“细刀,我是当了真,要娶你为妻的。”

      细刀听他就这么说出来要娶她为妻,只觉得心砰砰直跳,她虽知道他心中所想,可还是想开口问他,“就因为我喝醉酒那事吗?”

      苏子默摇头,“不管别人怎么看,但我自觉并非迂腐呆板冥顽不化,早前在你家药铺时,我们就有一次误会,可今次与那次不同,”苏子默抬头看定细刀,“细刀,你我相识,虽与我期许的不一样,但我的心是欢喜的!”

      细刀无言以对,从来没想到苏子默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山高水长巧造化,此生牵念不负卿!”

      细刀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情诗砸得天旋地转,她本来看不惯他文绉绉酸溜溜的样子,可这个时候,听他忽地来一句,细刀直觉得这片天真蓝,这条路好远,这颗心也是——

      “好一个山高水长巧造化,此生牵念不负卿!”常友泰突然开口,“早闻苏御史是折桂探花郎,今日一见,果然翩翩风流惊才绝艳!”

      细刀听常友泰开口,刚才涌上心头的心动忽地被打破,不禁回头看他,嗔道,“常大人,你若是骑马闲得慌,不如下来舒散疏散筋骨!”

      “呵呵,”常友泰还真是修整得差不多了,将黏了草屑的胡子捋得甚是潇洒,呵呵一笑道,“罢了罢了,老夫也是过来人,就不掺合你们年轻人的事了!”

      说着,常友泰就一夹马腹,示意何尚继续前行。何尚忍着抽动的嘴角,看了细刀一眼,牵马往前走。

      细刀听何尚难得在心里腹诽一句:这些读书人,前路未卜,追兵不断,还能谈情说爱吟诗作赋,真是书生意气!

      可不是,细刀也觉得,苏子默这个书呆子,也不挑个好时候啊啊!

      细刀虽心里计较得紧,可她也认真想了想,自己是真的挺喜欢苏子默。她素日里看人,不看脸,只看心,不论是谁,都有些个不叫人得知的内里心思,天天看人心口不一,她也有累的时候。可相处这么些日子,苏子默却给她异样的感觉。他也有心思,不似何尚那般冷情,相反,苏子默的心思比许多人都多些,可他的心思,直接,纯净,逻辑单一,不仅叫细刀觉得没负担,还觉得很有趣。

      和这样的人相处,应该是一件美好的事吧。

      可细刀还不想答应,现在苏子默这样说,是因为他觉得她是好人家的女儿,若以后他得知全部的杨细刀,还会这样想吗?

      只怕不会,肯定不会。

      细刀忽然觉得挺失落的,想着若是不到顺天府,应该不会碰到苏子默,也不会到延安,可那个时候她想跟梅九娘住一块,还想到顺天看一看那人,她也看到了,虽然更加失落,到底了了一个心愿,现在只剩下给梅九娘脱籍,光明正大喊一声娘,陪着她,养花种菜,养鸡遛狗,过完这一辈子。

      可这一辈子好长啊,那么多人心摆在她面前,叫她一会失落一会欢乐,她觉得累的时候,是不是有一个人真的能背着她,替她背着?

      细刀抬头看天,天是那么高,什么都没有,她又低头看苏子默,他是那么真,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怕你半路觉得累,会丢下我。”

      “什么?”苏子默不懂细刀在说什么,“细刀——”

      “我不用你背我。”

      细刀说完这一句,就不想再说,她牵过马,预备启程。正此时,细刀余光扫到一束银光,她转身一看,看到远远跟在后面的那几两马车赶得飞快,而牛车却被掀翻在地,牛车边聚集着一伙人,正在挥刀乱砍。

      “何尚,何尚!”

      细刀大喊何尚,何尚也早一步听到打斗哭喊声,回身提刀,将细刀等人护在身后。

      “看着像流匪!”何尚一边观望,一边说道。

      “那咱们赶快走!”细刀赶忙拉马缰绳。

      “只怕来不及!”何尚沉声吐出一句,半点不迟疑就提刀迎了出去。

      原来是早有眼尖的流匪看到细刀他们,很快就有三四个打马跑过来,想将细刀他们围起来。

      “细刀!”苏子默靠过来,赶忙将细刀护在身后,又去拉常友泰骑的马,拍打马身想将马赶着跑,可那些流匪驾着马打转,将细刀他们的马惊住了,不敢往前跑。

      何尚那边已经解决了一个流匪,看这边危急,又抽身回来,下意识先来拉细刀,却看苏子默护着细刀寸步不让,就一闪将常友泰拉下马,护着他退到一颗大树边,让常友泰靠着大树,自己则与冲来的两个劫匪斗得难舍难分。

      细刀这边,苏子默护着她,却被一个流匪骑马绕得团团转。那马上的流匪不怀好意,饶来绕去,即不上前,也不退开,就是将他们围在中间当老鼠纵着玩,直叫他们累得头晕眼花。

      “我们是朝廷命官,你们聚众抢劫又残害无辜,视律法于何地?”苏子默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又急又气,对着那流匪喊道。

      那流匪没回话,却是阴测测一笑,将包围圈缩小,更加丧心病狂地绕起来,时不时还打马扬起前蹄,惊吓他们。

      细刀眼看不好,只得大叫何尚,奈何何尚那边也是分身乏术,几次想过来却又被逼退回去。
      “你们既是流匪,劫财就好,为何要害人性命——”

      “好了!”细刀将苏子默扯到身后,气得都忘记害怕了,骂道,“这个时候还讲大道理,有什么用!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我——”

      苏子默一噎,正想反驳,不料那流匪绕到细刀身后,眼中寒光一闪,扎猛子一扯马缰绳,他身下的马就扬起马蹄,朝细刀踢过来,苏子默吓得一抽气,一把抱住细刀,脚下用力旋转一圈,将细刀换到他刚才的位置,细刀乍然被转过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两只马蹄腾空而起,正正要落到苏子默背上——

      几乎同时,“咻地”传来一阵利箭划破长空的声音,然后咚咚两声,那马发出一声嘶鸣,往后跌了一步,两只前蹄擦破苏子默的衣服,堪堪落在苏子默身后。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内心剖白。。
    节奏真的好快,我都转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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