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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脂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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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的,向洲笙就被人急匆匆地从被窝里拉起来,说是有贵客指名道姓要见她。
她起床气本来就重,但不去又不成。她冷着脸抹粉描眉,换了件玫瑰灰的旗袍,刚刚迈出门,就撞见了含霜和白凰。
含霜酸酸地道:“哟,向小姐攀上高枝,打算是要做凤凰了?以后当上个七姨太八姨太什么的,可也记得顾念着我们这几个姐妹啊。”
向洲笙的起床气突然就下去了。
瞥了含霜一眼:“应该的。”
本欲跨出门的脚又收了回来,她重新梳了梳头发,戴上了一对珍珠耳环,又在手腕处滴了一滴香水,这才去了小楼那边。
那边早就满满当当地摆满了东西,上楼的时候,向洲笙还绊了一下,移开脚,是一个小小的木头匣子,不怎么扎眼。
不知是谁丢在这里的。
向洲笙没停顿,推门进去,里面都是熟面孔。除了昨日见到的慕先生,还有楼先生……往后看,秋圭竟然也在。
作陪的,除了她,还有白凤和白凰,分别坐在了楼先生和慕先生两边。
看情况,这两位算是主了。
一见她进门,秋圭的面色变了变,向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向洲笙看了眼慕先生,后者正笑吟吟吃白凤递过来的葡萄,一双桃花眼下有一粒痣,暗褐色的,很是招人。
这双桃花眼正看向向洲笙。
向洲笙改了主意,径直走向了秋圭,笑道:“你今个怎么来了?不是应当陪你家里的那个吗?”
秋圭知她向来不喜他有家室这一事实,此时见她笑吟吟的,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只笑了笑。没说话。
倒是慕先生开了口:“是我再三邀请,秋夫人才肯放的行。”
向洲笙旁若无人地饮干一杯酒:“这么说的话,秋老板还得要多谢谢慕先生了。”
秋圭一脸尴尬。
虽说是点了向洲笙的名,但这种场合,也不是非要她唱戏不可的——她只会唱戏,但眼前的这些人,大部分接受的新派教育,比起来听戏,更喜欢听些甜甜软软的歌。白凰的歌喉是不错的,她一口气连唱了三声,十分的出彩。
向洲笙坐在秋圭的旁边,感到有些无聊。
今日白凰也知道是个攀高枝的好机会,穿了身白色的蕾丝洋装,她皮肤原本就白,这么一衬,像是个洋娃娃。
借着其他人聊天的机会,秋圭急切地对向洲笙说:“……你再等我,等我两年,我一定娶你回家……做姨太太。”
最后四个字说的很轻,他似乎也知道这是件难以启齿的事情,又快又急地解释:“我和她两家生意上还有来往,一时是没办法断了关系。不过,你放心,等你到了我家里。我另去给你买个大院子住,你不必受她的气。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说到情动处,他伸手去捉向洲笙,后者避开,看了看秋圭,抿抿唇。
秋圭目光黯淡了下去。
正巧白凤经过,听了这话,没看到向洲笙脸色,倒是真心为她欢喜,衷心道:“恭喜洲笙,委身良人。”
声音不大不小,慕先生刚好听到,侧脸望这看了看,连白凰递到他唇边的东西也不吃了。
向洲笙说:“恭喜的有些早了——我不情愿。”
她面无表情,倒是白凤愣了一下,笑了笑:“怪我嘴快眼拙。”
秋圭低头,猛灌了一大口酒。辛辣的酒辣到嗓子,苦溜溜地灌进了肚子中。
一时间,这边有些冷场。
慕先生拨开白凰的手,径直走了过来,走到向洲笙面前站定,对秋圭略带抱歉地笑道:“真是对不住了,秋老板。昨日向姑娘已经答应了跟我走——”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神。
向洲笙看了眼慕先生,见后者面色诚恳,不似作假,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对,我已经答应他了。”
秋圭脸色颓败。
慕先生笑眯眯地看着她。
这顿饭也不知怎么吃的,接下来,向洲笙就做到了慕先生身边,耳边其他人说的什么,她都没往耳朵里进,就笑着说好好好。
她不知自己现在是在做什么,但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样做是对的。
慕先生明显要比秋圭有权有势,自己跟着他,定然要比跟着秋圭好——既然都是做姨太太,总要当个人上人的姨太太。
富贵和一双人,如果不能都选,她要前者。
——虽说秋圭的心可能要比这个慕先生诚上几分,但也只是几分。
在这个时候,只有钱,才是她唯一的护身符。
向洲笙最终受不了这沉闷的气氛,早早离席了。
下楼梯时,又看到那个小的木匣子,孤零零躺在楼梯上,像是被人丢弃的,向洲笙弯腰捡起来,放在了手包里。
到了傍晚时分,慕先生人没来,倒是送了一大堆的珠宝首饰过来,说是送给向洲笙的,还请了裁缝过来,准备做结婚的衣服。
向洲笙吃了一惊。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慕先生竟还是单身。
而慕先生的态度,摆明了是要正经娶她过门,而不是做什么姨太太的。
白凰半含酸地说:“谁知道怎么好运气都落在你身上,慕先生这么一大块金子,就让你给捡着了。”
含霜也和人嘀嘀咕咕:“嗨!慕先生明明是先看上白凤小姐了,那天晚上还向白凤小姐求爱来着,谁知被拒绝了,这才退而求其次……”
“那还有假?……亲口说的……”
纷纷扰扰,都不入向洲笙的耳。她被这天上掉下的馅饼砸的晕头转向——富贵和大老婆的位子,她都有了。虽说以后他可能还会有其他的小情人儿……
都不管了。
向洲笙也毫不含糊,说嫁就嫁,也开始一心一意地准备带走的东西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慕先生没露面,她也不急。
拜了含霜的一张八卦嘴所赐,她也终于知道了自己这个未婚夫的全名——慕从林,是慕家一个旁支的儿子,独生子,在溺爱中长大的。父母早死,为人浪荡,家财万贯,未有婚配。
她确实是捡到宝了。
在婚纱送来的那一天,慕先生终于姗姗来迟了。
他直接进了向洲笙的卧室,环顾一圈后,称赞道:“收拾的真干净。”
向洲笙给他倒了杯茶:“没想到还能入了慕先生的眼。”
“以后别叫先生,太生疏了。”
向洲笙又去给他端了茶点来,两人聊了会天,眼看着离订下的日子不过几天了,两人谈起话来,不像是夫妻,倒像是老友。
临走前,慕先生突然问道:“如果那时候,说出这话的,是楼先生或者朱先生,你也会同今日一样,对么?”
向洲笙反问:“如果那天撞到你和白凤的是含霜或者白凰,你也会同今日一样吗?”
慕先生那双桃花眼不再有笑,他面色凝重,想要说些什么,最终摇摇头:“不对。”
他说:“不是因为那天晚上是你,而是因为才在那天晚上看到你。”
向洲笙不懂他这话什么意思。
慕先生叹口气,揉揉她的头发:“以后,你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