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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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做肉脯，给你放起来的。”
“没办法。”
翠翠眯着一双蛇眼望着眼前的肥猪，发出了一声稍显惋惜的感叹，接着便熟练地用尾巴，将同时取出的调料分拣起来。
和从不挑食遇见就吞的翠翠不同，毛毛是个挑嘴又好动的惹事精，三天两头地就想要下山尝尝镇里的老字号卤肉，附带着捣乱一番，让溺爱她的板蓝根都感到头疼不已。但好在毛毛嗅觉出众，翠翠记忆超群，两只妖怪配合配合，分拣食材，倒能将食谱复制个七七八八，大大减小了下山的次数。
这次，则试图用食物稍稍弥补一下还没吃过集市小吃，就被痛殴的小少爷。坐在洞窟中的饕餮因为受伤早已饥肠辘辘，醒来又被喂了一碗漆黑的药汁，心中实在是苦不堪言，如今吃到一碗热气腾腾、鲜美多汁的卤肉，少年咬着勺子，微微一顿，不知道又回忆起什么伤心事，那双橘红色的眼眸突然就湿润了起来。
“这个味道，呜……”
“我当初拿着铜板，本来开开心心的，本来要去那个饭馆买的。”
“我说‘来一块最大！’，然后楼上突然冲下来几个人，哇哇叫着，就要打我！”
“还是你们好！这里妖怪说话友善，做东西又好吃，我超喜欢这里的，我要留在这里。”
原本英气十足的少年，垂着眼眸不满地抱怨了几声，那副委屈的模样让毛毛啃猪蹄的动作都慢了几分。
然而这种突如其来的伤感似乎也给饕餮提供了一些灵感，他想着之前答应板蓝根的，要给他们讲讲外面这一千年发生的故事，从口袋里掏出一本残旧的书籍。
“人类真的是非常凶残，不过不得不说，做吃的上还是比我们这些妖怪要厉害很多。”
“我们妖怪和人类最大的那次争执，大概就是从吃开始的。”
“早期的人类还不像现在这样擅长耕种。”
他们那时候根本不知道什么能种，单纯属于逮到什么就吃什么什么的阶段。”
“吃草吃花吃飞禽走兽，当然还吃妖怪……”
“为了传授给后人经验，他们将遇见的东西编写成书。”
“关于妖怪，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这本《山海经》了。”
饕餮翻开泛黄的书页，随意节选了几段，深吸一口气，用尽量平稳地语气念出了其中的内容。
“天虞山的水里有虎蛟，鱼身蛇尾，叫声像鸳鸯，吃了可以治痔疮。”
“招摇山水里有黑红色，鸟头蛇尾的乌龟，名为旋龟，吃了可以治足底老茧。”
它介绍生灵百态多姿多彩，然后围绕一个中心思想就是“能不能吃”“吃了有什么用”，这本对于人类来说新奇有趣的百科全书，到了妖怪这里就成了恐怖的死亡记录，毕竟谁愿意丢了性命就为了治你那大屁股或者鸡眼呢？
而就在这本书广为传播的时候，有一只黑色的饕餮站了出来。
这只强大的妖兽带领着一众食人的“恶妖”从阴影中，走到了世人身前，他笑嘻嘻地问着“既然人类能吃妖怪，写出本《山海经》，那为什么我们妖怪不能吃人，写出一本《食人录》呢？”
刚出生的幼崽皮薄如纸，用手指爱怜地拂过那层皮肤，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生命的流动，两颚轻合，口中便溢满了那温热又鲜美的汁水。
含苞待放的少女更是让人食欲大开，那樱粉色的嘴唇柔嫩饱满，使他忍不住满怀爱意的将它含住，将那甜美的果实从枝头扯下。
健壮的青年是正餐，用爪牙沿着肌肉的纹理一路划开，大口咀嚼那充满弹性、充满生命力的血色肉块，便能感到一阵难言的餍足。
连即将枯竭的老人，尝起来都充满趣味，将那干燥毫无张力的表皮轻轻撕开，薄脆干爽，夹着片血肉，就是人类流行的茯苓薄饼。
对于拥有不同饮食习惯，不同兴趣爱好，不同生长环境的人类，这只黑色饕餮有不同的烹饪方式，他食人的方式千奇百怪，写书的辞藻华美阴冷。
由于妖怪们多半身强体壮，所以比起食用效果，黑色饕餮更加注重描写口感，他教会了妖怪们“美食”这个概念，以既富有煽动性和误导性的宣讲，聚集了伙伴，开启了一场血色的狂欢。
“这样恐怖的行为无疑在世间，引起了巨大的反弹，一时间所有人闻妖色变，他们以知识为武器，就用这本《山海经》为图鉴，无论对错，有针对性地一个一个除。”
“双方这一打就是两百年，尸体堆积如山，最终以饕餮的陨落作为终结。”
作为饕餮一族的小少爷，少年提及这段历史，心中还会感到一阵隐痛，他抿紧嘴唇，心情复杂地合上了手中的《山海经》，将话题转向了当今的情况。
“因为那场战争，两届不少大能陨落，无论人和妖怪，谁都耗不起了，‘恶兽’除尽，比起主战派，剩下的多是人妖互相扶持的主和派，对战争进行了总结和反思。”
首先关于这本书，对于妖怪的态度就过于残忍，毕竟同期热销的还有当今药仙出版的《百草集》，为什么比起常见的草药，要捕食强于人类数倍的异兽呢？
于是《山海经》被认定为禁书大量回收，再次流传也删减了大量不需要的部分。
而那只饕餮，在幸存的妖怪回忆中，也是个能笑嘻嘻吞下其他妖怪，单纯为了满足口舌之欲的怪物。
这个可怖的存在，在食用人类同时，还充满好奇，充满兴致地将那些受伤的《山海经》上的异兽尝了个遍。”
“所以归结到最后这场战争，不过是某只狡诈的饕餮为了自我欲望的游戏罢了。”
“但战争的影响还是留了下来，现在秩序还不完善，凡人害怕妖怪，修士偷偷捕杀无辜的妖怪，而饕餮则是什么都吃的怪物。”
“但我觉得应该是有完全和解的可能的。”
“妖怪也能光明正大的在人类镇子上逛街的。”
“而我们饕餮更是强大的大妖！是真正应该保护别的妖怪，能够响亮报出自己名字的存在！”
自那场战争之后，他们饕餮四处逃亡甚至隐居深山已经太久了，人丁凋零、压抑孤独。
作为家族的小少爷，他既然能拿到妖怪的禁书，自然也能得到别的书卷，他在孤独和其中他最为喜欢的就是讲述地理生态，风俗人文的部分了。
那些新奇的风景，有趣的文玩小物，华美的衣裳，可口的食物，要是妖怪们也能一起享有就好了。
眼前这个少年生就拥有一头耀眼的红发，当他以澄澈的眼眸注视着他人，憧憬地说出自己的信念时，让人不禁想起跳动的火焰。
可真是漂亮极了。
连贪吃的毛毛都忍住了趁饕餮说话功夫偷吃的念头，她撑着脑袋看着少年出神。小少爷呆在家里宅了太久，博览群书，讲起故事细致详实，画面感十足，或许是听得过于认真，当他谈起那只黑色饕餮的时候，毛毛甚至一时产生了些幻觉。
奇怪而残忍的画面涌上脑海，她仿佛看见一个黑发红眸的男人，笑眯眯地将唇角构成一个诱人的弧度。他苍白的手掌上沾满了鲜血，正缓缓地向自己伸来。
“小姑娘，要不要来我这里？”
“我会给你好吃的东西，吃完会变漂亮哦。“
“你只有这么小小的一只，我可舍不得吃了你……“
这画面只出现了一瞬，却让毛毛的后背渗出几滴冷汗，连脑袋里的东西也开始隐隐作痛。
讨厌的丑八怪。
毛毛在心里如是发出感慨，她得看少年漂亮的头发好几眼才能洗出心里的不快。
板蓝根注意到了毛毛的异常，以为是黑色饕餮残暴的行为恶心到了自家徒弟，他体贴地用叶子轻轻抚摸着毛毛炸起的毛发，并将视线落在了红发少年的身上。
“真是个美好的愿望。”
“要是人妖能够和平共处，我们去镇子上都会方便很多，毛毛也可以买一身漂亮的红衣服了吧。”
提到喜欢的红衣服，毛毛果然重新打起了精神，她撒娇地摇了摇尾巴，直接蹭向板蓝根的身子，那带着淡淡药味的怀抱总是让她感到心安。
而第一次向族人以外的妖怪说出自己的愿望，还得到了认可，少年显然大受鼓舞，他兴奋地抬起脑袋，连声调都不自觉地高了几分。
“这可不仅仅只是个愿望。“
“它马上就要实现了！”
为了促进人妖之间的和平发展，将理念传给新生的孩子们，战争剩下的几位大能，以那位以仁爱著名的药仙为首，成立了学校，并在教学的一百年间，首次邀请了被两届惧怕的饕餮加入。
“如果人们连饕餮都不害怕的话。”
“那一定也能接纳其他妖怪吧。“
“就从我开始好了，从我饕餮红红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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