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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将功补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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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这是不正确的,这个对象是不正确的,这件事也是不正确的。停下来。
——哪有什么正确不正确的,你垂涎已久的肉都送到你嘴边了,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黎歆觉得自己好像快要被说服了,于是便不再挣扎,而是选择在这种近乎无解的攻势之中沦陷。他上下抚摸着怀中人的腰肢,同时颇为大力地呼吸,像一个在暗河之中泅渡了很久的人,忽然抱住了漂浮在水面上的一根芦苇。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哪怕下一秒就会被他咬开血管,咬断大动脉,折断脖颈,甚至失去生命,那也...无所谓了。
黎歆晃了晃脑袋,只觉得身周的空气又沉又闷,需要换个角度或者方位,方能顺畅地进行呼吸。于是他压低了下颔,寻找着那抹沾染着他的血液的唇,他必须要将这个小妖精绳之以法,好叫他知道,做出这样肆无忌惮的挑逗行为,是必须要支付代价的。
可是他的头部在动作的时候牵动了他脖子上的伤口,血液在瞬间被从血管里压迫而出。骤然入口的腥甜味道和芬芳气息大大刺激了南淼淼的鼻腔和味道,却也将他从那种迷乱的状态之中惊醒。他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究竟做了什么,于是撤回了刺入他皮肉之中的尖牙,亦松开了抓住他领口的手,退开两步,冷着一张脸看着他。
黎歆却还没有从那种模糊的悸动之中摆脱出来,他盯视着南淼淼那染着血丝的嫣红色双唇,喉头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这才注意到他投射过来的冷若冰霜的视线。他的脑子还没能回转过来,也就没顾得上去收敛脸上的渴望与贪婪,甚至当南淼淼的神色中露出些许不善之后,他还在心里直嘀咕,心说你那是什么表情,分明就是你把老子摁在这里这样那样了一番,完事之后却还要摆出一副我把你非礼了的样子来,如临大敌地对着我,这算怎么回事?
他又反应了一会儿,这才意识到眼前站着的这个人是谁,于是整个人就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一样——清醒了,而且是从发丝到脚趾,都清醒了。他往后挪了挪,然后就觉得背后沁出的冷汗,几乎要把身后那道被火炙烤过的砖墙都连带着一起降温了。
可是他知道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先服软,不然的话,谁知道这个煞星接下来还会怎么折磨于他。于是他挺直了身板,思忖了一下,尔后用带着恰到好处的悲愤的颤音冲着他喊道,“你!你居然勾引良家妇...不,是有夫之妇!不,是有夫之夫!你你你...你可不可耻!”
为了起到良好的效果,他甚至还冲他伸出了一根指控的手指,指尖还在不断地颤抖着,正好诠释出他被调戏之后的凄惨和恼怒。做完了这一套动作,他自我感觉很是良好,觉得自己的演技棒棒哒,值得点赞。
可是他的手伸得太长了,他们俩站得又实在太近,于是那手指立刻就戳到了南淼淼的脸上。黎歆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精湛演技而陶醉,伸出去的手就已经如触电般收了回来。他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只觉得刚刚那一瞬间,他触碰到的东西极其的烫,根本不像是一张脸,倒像是将手伸入炭盆以后,飞溅而起的火星,炽热得让人不敢相信。
南淼淼的身形顿了顿,这才挑眉,“你说我调戏有夫之夫?”
黎歆一边大力点头,一边以目光向他发起无声的控诉,意图使他感到愧疚。
南淼淼上下打量着他,半晌,才勾起唇角,低声笑道,“谁看见了?”
“啊?”
“我说,刚才你说我调戏了你,那么谁能为你作证?嗯?”他一边说,一边舔去了唇上沾着的最后一缕血丝,“如果没有人能为你作证的话,那么你说的就是没有人会相信的假话,那样的话,我可就要追究你诽谤的责任了。”
我靠,居然倒打一耙?
黎歆抓着自己的脖子,就想开口说你看这都是你的罪证,还敢否认。然而摸了半天,才发现刚才被他割出的那一道血线,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愈合了,连道疤都没给他留下。他又看了看远处依旧在躺尸的朱厌,心中顿时委屈起来,觉得自己是平白被人欺辱了,还没法报复。
形势比人强,算了,算了,就当被只大个头的蚊子咬了。
他正要咽下这口气,然而眼珠子一转,却忽然瞧见了趴在几块碎石之下,露出两个小眼睛朝他们这边偷看的小二黑。他两眼顿时一亮,过去一把将它提了起来,冲着南淼淼道,“谁说我诽谤你?我有证人的!你看!它都看到了!”
他也是太过激动了一些,两手捧着那小二黑,跟献宝似的往南淼淼面前拱,几乎要把它糊到他的脸上。那小二黑顿时也高兴起来,伸着舌头就往他脸上舔。
南淼淼对这头陵鲤打从一开始就没什么好感,这会儿见它死性不改,居然敢在这个时候朝他伸舌头,顿时“哼”了一声,抬手一掌拍在它的甲壳上,直把它拍得凌空转了三转,才“咚”一声落到地上。眼看着它翻着个肚皮,一时半会翻不了身了,这才满意地收回视线,眼带挑衅地看向黎歆。
有不幸受难的小二黑做榜样,黎歆哪里还敢再紧抓着这件事不放,得罪南淼淼?眼下就算他再意气难平,觉得自己被人欺负了,那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免得也落个那样悲惨的下场。
那么说点什么,岔开话题吧。
黎歆摇了摇头,只觉得这事情做得真是窝囊,明明是他被人给调戏了,他却还要想方设法地帮那家伙开脱,主动地把话题引到别的地方,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做了流氓,对不起人家呢。
“你先前那么兴高采烈地要我下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别跟我说你也不知道这下面有什么之类的鬼话,我们会遇到这种事,根本就在你的意料之中吧?”好在他本就憋了许多问题想问,这会儿倒不至于冷场,只是稍微理了理思路,接着就嘴唇翻动,噼里啪啦地说出一大堆话来。
他这话题转变得实在太快,南淼淼尚还沉浸在“调戏有夫之夫”的乐趣之中,就听到他跟一挺上足了子弹的机关枪似的,“突突突”地把问题朝他这边砸。他不由就有些失望,他原本还准备再多调戏他一会儿,顺便发掘一下他的演艺才能,这样一来,纵使他以后真的没有办法再回到国安局去,也可以试着勾搭一下星探,多一条谋生的路子。
打住,什么时候我也跟他一样,开始不着调起来了?
南淼淼扫了一眼他那破碎的衣衫和光着的脚丫,心里倒真的生出几分愧疚来。他稍微想了一会儿,觉得这事儿也不是什么机密,他迟早也是会知道的,倒不如早点告诉他,也好让他对接下来的事情更上一点心,于是微微一笑,“为了让你回老家...”
黎歆竖着耳朵等了半天,却等来“回老家”三个字,不由吃了一惊,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退无可退,这才止步,十分警惕地看向他,“怎么回?横着还是竖着?”
“...过年。”想说的话被骤然打断,南淼淼不禁皱了皱眉,“什么横着竖着的,难道你平时出门不靠走,靠爬?”
黎歆有点茫然地看着他,“回老家过年?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南淼淼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将他一脚踢翻的冲动,白了他一眼,“什么意思?看来是我哥哥想岔了,你根本一点都不想回家,想在外面躲一辈子、当一辈子的逃犯,早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便根本不该跟你一起下来。也好,倒叫我省了许多力气...”
他还没得及继续往下说,就看到面前一道幽影闪过,方才还刻意和他保持着距离的黎歆已经到了他面前,一双眼睛泛着红光不说,还抓着他的手不放,“你有什么办法?我的好长老,你倒是别卖关子,快说啊!”
这个时候倒是知道喊我“好长老”了?南淼淼目光闪动,却终究是没再为难他,“你我都很清楚,因为我哥哥的缘故,你想要洗刷冤屈,彻底打消上面对你的怀疑,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黎歆刚刚明亮起来没多久的眼眸,随着他这句话而渐渐地黯淡下去,像是一支将要燃尽的蜡烛,一点生机也无。
“你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证明你对有关部门的忠诚,或者说直白一点,就是证明你还有继续存在下去的价值。”他的笑容中透着诡谲,眼神却清澈无比。黎歆忽然就相信了,他是名副其实的邪教长老,因为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尽皆蛊惑人心。
“将功补过,戴罪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