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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哪吒视角(十九) ...

  •   我蹲在白玉砌成的丈许方圆莲花池子里——此刻已经不能叫莲花池了,只剩下一池清灵玉液,不,半池!

      从那日被余化的化血刀砍伤,金霞师弟把我背回来时候算起,我已经在这池子里蹲了月余,好几次我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株荷花,正被种在池子里面。嗯,还是唯一的一株。

      那日回到金光洞,师父二话不说,一挥手便把池子里还剩下的先天玉莲统统摄起,在手里捏吧捏吧便成了一团精气,全数打入我体内,随即,我便被两个童子抬起,“砰”地扔进了空荡荡的花池,一直泡到现在。
      期间二哥来过一次,拿来一颗丹药说是杨戬师兄弄来的化血刀解药,按照师父的意思,丹药也扔进了池子里,而我则继续被泡在里面——二哥那天笑的那个嚣张,十分欠揍!

      我换了个仰天躺倒的姿势,池子里清灵玉液已经只剩下浅浅一层,骨头都泡软了,而金霞师弟刚刚来传话,“师兄将这玉液吸收完毕,便可痊愈了。”
      其实我觉得自己早就痊愈了,只是碍于师命,不得不继续在池子里躺尸。

      也不知道山下战况怎样了,但杨戬既然能取得丹药,应当是没甚问题的。

      迷迷糊糊一觉醒来,似乎是傍晚了,金霞师弟在旁边喊我,“师兄,可以出来了!师父唤你呢!”
      我低头一看,池子里空空如也,忙一骨碌爬起来,舒展了几下,全身骨节咯咯作响,忙拿起衣服穿好了,去见师父。

      师父见我精神百倍的样子,点头赞许,笑道:“好,好!你如今养的伤痕痊愈,你可先下山,我随后就来,共破诛仙阵也。”

      我大喜,总算是可以放风了!忙磕头,“弟子这就去。”

      师父忙将我喊住,“且慢!”

      我只得回转来,“师父又有甚言语交代?弟子都好了。”

      师父拈须笑道:“不是这等说。我想当日玉虚宫掌教天尊曾赠子牙三杯酒,教他下山立功;如今我也赠你三杯酒,以壮行色,也是我做师父的一番意思,如何?”

      呃,师父老人家今天兴致倒好!不过这番话听得倒是舒服,不似前番教我下山,还千叮咛万嘱咐唯恐我办砸了事,仿佛对小孩子般交代不休;此次这样言语,可见我是大有长进,出师在即的说法。

      我忙谢道:“多谢师父美意!”金霞师弟在旁斟了酒来,却是个小小白玉杯子,我一口饮了,师父又递过一枚火枣来——想我以前看他老人家自斟自饮,都是吃莲子过口的,如今这先天玉莲被我弄了个断根,只好吃火枣了。

      我连吃了三杯酒,三个火枣,又叩谢了师父,这才出去。刚出门,待驾起风火轮,忽然左肩一动,平地多出了一条胳膊!我还未反应过来,全身噼里啪啦,如爆豆一般,又长出五只手、两个头来,算上原来的,恰成了三头八臂——比那日见的殷郊还多两只手!

      我无可奈何,却见师父从洞门走出来,呵呵大笑,鼓掌道:“奇哉,奇哉!甚好,甚好!”

      ……师父!都说了不再坑我的!临快出师了,又来这一出!

      我只得上前跪下——且幸他老人家不曾给我再多出几只脚来!埋怨道:“师父好没来由,如今害得弟子成了这般,丫丫叉叉的,不说不便用兵,走出去也不好见人了!”

      师父正色道:“徒儿你不知,如今子牙行营有许多异士,有双翼者,有变化者,有地行者,有奇珍者,有异宝者,你为玉虚门下第一人,岂可输给人家?今着你现三头八臂,不负我金光洞里所传。你且看看,是不是法力更强些?”

      那倒是,但这不是因为您老人家养了上千年的一池子莲花全给我敷身上了的缘故么?如今天下这一类都绝种了,若再要时,怕不是要把我种下去方可?

      我默默腹诽,只得道:“师父此言虽是,然这样太过凶恶,恐走出去吓煞人,如何是好?”微姑不止一次埋怨云中师叔把雷震子变成了那副模样,我若这样回去了,还不被嫌弃死啊!

      师父瞅我笑道:“这有何难?此法隐隐现现,但凭你自己心意。”

      我心有所感,暗暗想着“变回去!”果然手都没了,依旧是原来模样,只是衣服被涨破处还是一个口子,却是晦气。

      我正要说话,师父笑道:“上次你师姐送你仙甲战袍行头,何不拿出来穿戴?”

      ……您老人家不要这样万事皆知好么?我略有些尴尬,只得从豹皮囊中取出冠带袍履穿了,辩解道:“弟子只怕不像道家打扮,故此收着不用。”
      微姑这套衣甲极是华美,抖开来穿时,霞光万道,瑞气千条,再变化三头八臂法身时,却自随着变化,十分合心可意,不怕撑破。

      师父捋须笑道:“这样才是一表人才,休要妆幌子,你且去,且去!在诛仙阵下等我。”说完,便又取了几样法宝,将九龙神火罩,阴阳剑,坎离刀等统统交予我,教我一手上拿一个,拍拍手,满意道:“去罢!”

      这些个法宝为何都要拿在手上?塞囊里不行么?只不过师父似乎更欢喜我这三头八臂的样子,越是浑身挂满了法宝,他越喜欢,不知是甚么品味。

      我踩了风火轮,不过片刻便到汜水关来,毕竟师父忙碌一场,教师叔同门看看也好,结果到了关头,兵将不说钦佩拜服,反而悚惧乱跑,我很有些扫兴。

      更让人扫兴的是,今日居然是李靖看守关隘,头顶着那看了就烦的黄金塔,大喊道:“来者何人?”

      我十分不想理他,又不得不答,只得高叫道:“我是哪吒,快开门容我进去!”

      李靖大惊,道:“我儿,你如何得此神通?”一边教人开了门。

      我进来道:“都是师门传授,父亲怕怎地?”见了姜师叔,一切都好,果然还是原来老同僚们有些眼光,见我法相,个个都来称贺,赞不绝口,哪像李靖那个惊大于喜的样子,怕我如今法力大涨,把他怎么样么?

      回来一问,才知道黄龙师伯刚刚来过,吩咐搭起芦篷,预备一众师长来了破诛仙阵,这位师伯总是诸般打点得清楚,是个精细人。

      搭建芦篷的还是南宫适和武吉负责,不过半日便搭好,我仍然摆着三头八臂的法身造型在旁侍立——先前说黄龙师伯诸般打点得好,就是唯有一条不好,见了我,夸赞之后,便道:“哪吒你也不必回去了,就在这里伺候”。
      好罢,我以前是门童,如今升级作门将了。

      且等几天罢,听黄龙师伯说,这破诛仙阵只有各洞府门人可来,其余将官皆都不许去。微姑自追赶火灵圣母便一去不回,不过谅她是个有计较的,待会该同云中师叔一起来也未可知。

      ……

      如今门人,除了杨戬与土行孙催粮未归,微姑不在,便还剩我、天化、雷震子、韦护、大哥二哥,外加李靖,诸人次日随同姜师叔及黄龙师伯离了汜水关,行四十里,到芦篷,黄龙师伯同师叔上芦篷坐下,我等在篷下侍立。

      不过多时,便见广成子、赤精子两位师伯到了,而后文殊、普贤、慈航、玉鼎等诸位师伯皆至,自是姜师叔一一迎接说话,我等只站着,人过来磕头便是。

      天化许多时不见我,正同我讲取汜水关前后事宜,刚说到土行孙盗余元坐骑事,不慎声音大了些,旁边有人笑道:“惭愧!却叫师侄们见笑了。”正是惧留孙师伯声气。
      天化一个激灵回头看,却见他师父黑着一张脸站在那里,我急中生智,忙躬身道:“家师也到了,容弟子去迎接。”撇了天化急忙开溜。
      兄弟莫怪,救你不得!惧留孙师伯虽看着好说话,却是个狠人呢!师父曾说,万莫犯在他手里,师命不敢不遵。

      诸位师叔师伯陆续而至,唯独见云中师叔来时,却不见微姑,人多口杂也不好去问得;又过些时,连那阴阳怪气的陆压道人也来了,见我站在门口,却还特意冲我笑了笑,好不教人腻歪!

      陆压道人上来便摆出一副主人的派头,道:“如今诛仙阵一会,只有万仙阵再会一次,吾等劫运已满,自此归山,再图精进,以正道果。”
      ——这话师祖说也罢了,广成子师伯也说得,你又不是我们的人!说这话真是不伦不类!我总觉得是广成师伯身为大弟子,却太过软弱之故!
      大家只得搭理他这废话,胡乱点头称是。

      又过一会,燃灯道人也到了,诸人出迎,燃灯道人坐下,便问道:“诛仙阵只在前面,诸友可曾见么?”

      前面好像除了一片红气,什么都没有!我一听忙伸着脖子张望,天化和我动作一般——他适才从他师父手下逃回来,继续同我一道,站在芦篷外面当门童。

      我正伸脖子看,忽然背后被人拍了一下,回头看却是师父,师父似笑非笑道:“站好了!”我只得低头站了。
      恰那阵里一声雷鸣,只见红气闪开,阵图已现,杀气腾腾,阴云惨惨,怪雾盘旋,冷风习习,或隐或现,或升或降,上下反复不定。

      此时诸位师叔伯皆走出芦篷来,其中黄龙师伯道:“吾等今犯杀戒,该惹红尘,既遇此阵,也当得一会。”意欲去看阵。

      燃灯道人犹豫道:“自古圣人云:只观善地千千次,莫看人间杀伐临。且等天尊来了不迟。”

      不过此刻大家都不爱听他说话,个个都出来,而我等也跟在各自师父身边,云中师叔恰在我们旁边,我却听得雷震子小声问,“师姐因何不在?”
      云中师叔沉着脸,道:“被截教教主带去,至今未归!”

      我吃了一惊,师父早回头问道:“截教教主是我等师叔,为何行此欺压小辈之举?就算元微侄女杀了无当圣母,也是无当自家学艺不精,数千年道行打了水漂,何得怪罪元微身上?”
      云中师叔不欲多说,道:“且待师尊来做主,我等先看阵。”
      师父笑道:“师弟还是这样性子,有人欺你门人,如何不来做主?枉费你如今身为大罗金仙了。”
      我还要再听,这两个却不说话了,只顾前走,我和雷震子只得跟随。

      要说十绝阵我等也曾见识来,但比起今日所见诛仙阵,却是小巫见大巫了,只是在阵门口一站,便觉惊心骇目,怪气冷人。师父暗地打出一道金光,将我罩住,顿时身上暖和;左右看看,那些有门人的师叔伯,也无不照做,护住门下弟子。

      诛仙阵看着不甚大,东南西北四方门户,各挂着一口剑,其余的便不懂了,只觉得杀气森森。

      此时,便听得里面有人长声吟道:“兵戈剑戈,怎脱诛仙祸;情魔意魔,反起无名火。今日难过,死生在我。玉虚宫招灾惹祸,穿心宝锁,回头才知往事讹。咫尺起风波。这番怎逃躲。自倚才能,早晚遭折挫!”

      这是哪个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的!

      我正想问师父,便听得燃灯道人说话,他原是一力反对来看阵的,怎奈十绝阵之后,他基本威严丧尽,大家都明着不想搭理,所以他是说也无用。
      燃灯道人道:“众道友,你们听听作的歌声,岂是善良之辈!我等且各自回芦篷,等掌教师尊来,自有处治。”

      燃灯话音刚落,便见诛仙阵中一个青袍道人一跃而出,手仗宝剑,大喝道:“广成子,不要走,吾来也!”

      在这个青衣道人出现的瞬间,我明显发现云中师叔紧张了一下,似乎想要出手,但却硬生生停住。

      而广成子师伯已经大怒迎战,“多宝道人,如今又是在你碧游宫,倚你人多,再三欺我;况你掌教师尊吩咐过,你等全不遵依,又摆此诛仙阵。我等犯了杀戒,毕竟你等俱入劫数之内,故造摆此业障耳。正所谓:‘阎罗注定三更死,怎肯留人到五更’!”

      多宝道人?那是谁?

      师父在旁叹道:“闻说多宝道人绝足不出金鳌岛,哪知今日也来趟这一浑水,贫道倒是好奇,广成师兄在碧游宫做了何事?惹动他们一窝风?”

      云中师叔只是不答,那边广成师伯早与多宝道人两个交手起来,不过四五合,广成师伯祭起番天印,打在那多宝道人后心,扑地跌落尘埃,广成师伯再要祭起印时,他便逃回本阵去了。

      师父叹道:“此一场浩劫,毕竟大家气象不同。”

      其实我看得也真,广成子师伯那样一个温文敦厚的人,今日阵上,却仿佛早撇了那些个虚文假醋,只顾杀伐凌厉起来,算起来,倒是性情大变了。

      既胜了这一场,灭其气焰,各自回了芦篷,随即天尊驾到,大家参拜,师祖不动声色,道:“今日诛仙阵上,才分别得彼此。”
      却有云中师叔出来跪下,禀道:“元微原是弟子之徒,今无端被截教教主掳去,望师尊做主。”

      这话一出,好几个师叔伯顿时面露惊讶,手已经藏在袖子里掐算起来,而师祖神色不变,道:“无妨,元微该有此劫,我叫他还你便是。”

      罢了,师父成日里说我会惹事,微姑倒不惹事,这做出的哪一件不比我出格些?

      虽仍然不免担心,但掌教老爷既在此,便多少有了些主心骨一般,不至惶惶不可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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