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长相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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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他，不问缘由，不求未来，只是单纯的喜欢他。云砌雪落，波平潮起，漠漠尘世中，不论见与不见，我只盼他安好。
腊月十二，冬雪初霁，小晴方绽。云安镇。
每每夜落，灯火如波逐渐铺满这座小小镇子时，我就会抱着一壶酒跃到屋顶。一杯酒接一杯酒，看着漆黑夜色里的各家灯火，就会觉得心头胸口暖融融的。
阿狸曾经嗤之以鼻地说我这是偷窥癖，我醉醺醺地回他：“明月不得，呈水取之。”有些东西注定你摸不到够不着，如此我便遥遥地看着也好，镜花水月，若从佛论，实实虚虚本无定论。就如同我守着七十年的心意，何必问缘由，何必论得失，一厢情愿，自有我自己收掇好。想来我今晚又是醉了，说的胡话连我自己都辨不清了。
“臭丫头，我说过多少次了！你不能再跳房顶了，要塌了，要塌了！”阿狸尖锐的叫声冲出了屋子，刺得我身形一个趔趄，腿一伸，将酒罐子踹了下去。哗啦啦好清脆的一声，一片安静，我将脸埋入膝盖昏昏欲睡。
“你要死了！”阿狸咬牙切齿地跃了上来，炸开的毛上映着月色还有未抖去水渍的光泽，一缕酒香脉脉传来。
“打一架？”我懒懒卷起袖子挑衅问道。
“……”
这一架打得很是惨重，化了原型的五尾狐狸立刻在身形上占了绝大的优势，三昧真火汇成的火龙铺天盖地冲了过来。我神智尚未有多少清醒，等那火龙舌头舔到了跟前，才大惊失色卷起裙子驭风一溜烟闪了开来。可未料这次的阿狸显然是气极了，紧追不舍，我苦不堪言一边连滚带爬躲去那要命的真火，一边还要避向镇外荒郊，免得被不明真相的围观百姓误以为天降奇灾。
低调的妖怪打架自然也要低调地打。
待那炙热的火气远了些，我才跌跌撞撞地落在了北郊荒坟之上。
素雪覆坟，惨白的圆纸钱漫天飞舞，夜浓寒意更甚，刀子似的风剐着骨，心肝肺都疼。黑夜里除了凄凄的香火味儿，还有一丝久违的气息，我舔了舔唇瓣。还没来得及回味，眉心便抵上了尖利的剑芒，烁烁寒光刺得我睁不开眼，荒魂裸骨无所遁形。
“好生大胆的小妖，皓皓青天亦有胆出来作孽。”乍然一声让我认识到我大概碰到了传说中以降妖除魔为己任的道士们了，看样子应该还是个没出道多久的小道士，要不怎么会看不出我天然无害的本质呢？
我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哪只眼看到我作孽了？再说了，荒郊野外本来就是我们的活动场所好不好，要不要让妖活了？”混迹俗世数十年，我亦得了巷口卖猪肉大婶的两分口才真传。
许久他未回话，那剑锋渐渐落了下去。我拾起胆子偷偷睁眼，便见着风雪之中，那人一袭道氅之下蓝白袍袖随风翻舞。他执剑静静看我，风扬起如沙样的雪，我只觉眼迷心迷，山川河海皆化为虚无，徒留他清隽眉眼滚烫滚烫烙在心底。
我想刚刚若是那把剑就这样刺进我心里就好了，这样他不见我白骨嶙峋，我不见他鄙夷眸色。陌路相逢，终化虚无亦是大幸。
“噔”的一声，他将流着清光利剑收入鞘中：“今日你未造杀孽，又岂知你以后会不会？”他的声音冷得像是身边的寒雪，刺得我喉咙酸痛。
我庆幸又叹息，他竟未认出我来，他终未认出我来……
我抬袖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子，梗咽着赌气道：“有本事你看着我一辈子啊！臭道士，死道士，你最好别让我遇见你，否则我一定要啃碎你的骨头！”这话说得竭尽所能的刻薄狠毒，当然我觉得还不够狠辣，可惜我天生良善于此道修行远远不足。
“也好。”他竟然点着头说：“为免你去祸害别人，我就劳累一些看好你就是了。”
……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还是这样不要脸，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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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然捡回了一个道士！一个道士！”和我一起躲进小厨房的阿狸扒住我的衣领，冲我咆哮道：“蠢妞，我看你的骨头在酒里醉昏了头吧。”
我拾着柴火往灶膛里捅了捅，揪下它，将扇子塞进它的爪子：“你就不觉得这道士长得有些眼熟嘛？生火生火，饿死我了。”
“眼熟？”它蓬松的尾巴卷起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爪子挠着下巴：“难道是那个当初调戏了你的玄眠子，他不是被青姬给吃了吗？还是当初被你吓得屁滚尿流的紫占,他不是改行当和尚了吗？”
“咦？紫占做和尚了？”我揭开锅盖，将馒头放进屉笼，又洒了些芝麻上去：“为什么呀？”
“自他在道观被一个不知名妖精吓过之后，他就认定做和尚比做道士有前途多了。”淡淡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哦，可是和尚是秃瓢啊。”我踢了踢阿狸示意火大一点。
“你也觉得没头发不好看？”那声音继续道。
“唔，这倒不是，只不过冬天会冷的说。”我弯腰抱出腌制萝卜的坛子，打开闻了闻，酸甜适中，正当我准备伸出爪子掏出来尝尝味时，突然手一滞，惊悚地回过头去。
就见他拢袖靠于门边，垂眼看着手里一枝碧翠的荷叶，我的心一瞬提到了嗓子眼，声音有些颤：“你你你，知不知道随意动别人家里的东西很不礼貌？！”
“保存的不错。”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啊？”我愣了愣，立马奔到前去，一把夺了去，小心收入怀中。然后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狰狞点凶巴巴道：“你再碰，我就吃了你。”
他一眼瞥来，我气势顿时矮了三分，就见他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怎么一点都不可爱了？”
“啊！”阿狸尾巴一松，扇子掉到了地上，它老大的睁着狐狸眼惊疑不定地瞅着他：“原来是这个臭小子，怪不得远远就闻着股闷骚味。”
“啪”一柄明晃晃的小刀将阿狸连着尾巴钉到了墙上，我咽下口中的话，颤抖着对刚刚行凶完毕、面色如常的人道：“道长，好暗器，好刀法。”
阿狸僵硬的身子颤了颤，死不瞑目地抬起爪子遮住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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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雪纷飞，檐下灯笼烛火摇曳，泻了一屋暖光。酒盏三两，热气腾腾馒头若干，狐狸一只，我一只，道士一只。
今年霜雪日，却逢故人。酒未酣，意未尽，瘦梅枝头挂谁愿？
“其实，说老实话，你就是来混吃混喝的吧。”我借着酒意指着他道：“妖怪也很穷啊，交银子。”
他披着道袍，指尖浸在酒盏之中，昏黄之中表情模糊，却是答非所问：“七十年早已物是人非，只有你还未变，却不知是喜是悲。”
我又醉了，醉得分不清虚实真假。唯独知道那满腔欢喜和着侥幸，终于让我落了泪，泪水在桌上晕出深色的轮廓。
伏在桌上，我枕着臂直直看着那张数千个日日夜夜绘在骨子里脸庞，泪水止不住地一串串滑落。
我只是单纯地喜欢着你，在自己漫无边际的荒芜年华里，一个人守好这份喜欢，不问因，不求果。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长相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