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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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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冬季的第一场雪足足下了三天,别墅院子里的池塘结了冰,道路两旁的松树和柏树几乎被沉重的积雪压坏了枝叶。哈德逊河湾上寒风凛冽,连往常能见到的海鸥都没有了踪迹。而整个曼哈顿却沉浸在一片圣诞节前的欢乐气氛中。时代广场上竖起了倒计时灯塔,第五大道的百货商店全都将自家的橱窗妆点得焕然一新,彩灯、小球、各种糖果还有包着闪亮金纸的礼品盒堆在那里,旁边立着千篇一律的圣诞树。华尔街南北两个入口处都安放了可爱而滑稽的圣诞老人,红色帽子上压着厚厚一层积雪,经常能看见有路人三五结伴在那下面拍照留念。
我没有将Dorothy请我一起去挑选婚纱和戒指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包括Arthur。他依旧隔天来皇后区。任务的前期准备工作进行地很顺利,三层梦境的模型我已经做好了,这几天一直在和Cobb还有Eames商量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我们从这里进入第一层梦境。”我指着那个游乐场的模型对众人说道,“我在售票处附近设计了一个医疗站,到时候万一遭到防御者的进攻而受伤的话,我们可以暂时去那里躲避。”
“第一层梦境的梦主是我,我负责伪装成Osmond的父亲然后和他套近乎,Arthur会负责在梦里向Dorothy进行盗取,希望那家伙的潜意识千万别像上次在拉斯维加斯时候那么变态就行。”
“我新研制的镇静剂有很强的抑制作用,放心好了。”Yusef开始推销宣传他刚开发成功的新产品。
“在梦里任何情况都会发生,没有绝对安全的梦境。”Arthur在一旁补充道。
Cobb点点头:“只有相对安全,Dorothy的潜意识应该要比Osmond的安全一点。所以从第二层开始的平行梦境里我们要格外小心,第二层的梦主是Yuesf。”
“第三层是Arthur的梦,假如不发生意外,进入第三层的除了两个目标人物以外还有我、Ari和Arthur,成败在此一举。”
我忙把第二层梦境的模型拿过来-----哈佛和儿童感化院。“我在这两个平行梦境之间设计了一个门,通过这个门,我们可以在两个梦境里自由穿越。”
“完美啊,Ari!”Cobb难得终于夸奖了我一句。
Arthur含着笑看了我一眼,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你真的很出色”。我暗暗有点羞红脸,忙把自己的身体调整到一个比较合适的角度,让Cobb不会那么容易发现。
“现在我们能确定的东西都已经差不多了,只要等拿到他们的财务数据,一切就可以顺利开始。我的计划是在圣诞节以后。”
Eames带头喊起来:“阿里路亚!总算你还有点良心,记得让我们过个圣诞节。”
“他是自己要和孩子们在一起过节,所以顺便放我们的假。”Arthur小小拆穿了一下Cobb的好心。
“我无所谓,有假放就行!只是在纽约过圣诞节实在太冷,还是蒙巴萨好。”这英国男人居然得寸进尺了。
Yusef坐在椅子上打着哈欠:“我今年也回不了蒙巴萨,正好在这里陪你。”
“我会把James和Phlipa接到纽约来,他们从来没离开过洛杉矶,这次可以带他们好好玩玩。”Cobb绝对是一个二十四孝老爸,对两个孩子疼爱得没得说。
Arthur把脸转向我:“Ari,你呢?”
老实讲,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答:“呃。。。我嚒。。。我可能回趟巴黎,也可能回英国陪我父亲,这要看飞机票能不能买到。但我又怕时间不够,所以还没考虑好是不是要离开纽约。”
“如果你还没想好的话,我有个提议。”Eames从背后拍着我的肩,“Arthur的父母前年从萨克拉门托搬到了威廉斯湾,去那里过圣诞才叫舒服。Cobb去年上他家玩过,回来说这是他过的最美丽的圣诞和新年,是吧,Cobb?”这家伙又开始出馊主意了,每次他有什么鬼点子的时候,说话语气总会变得特别正经,搞得很认真一样。
“Ari,你如果没想好,我倒真想带你去威廉斯湾我父母家过圣诞。”
“那你不用陪Dorothy了吗?”跑出来煞风景的人永远是Cobb。
“她要连着一个星期陪她父亲应酬那些无聊的政客和商人,元旦还要参加纽约市长的新年招待会,说不定还要去华盛顿。我说我不喜欢这些,她父亲干脆就把我抛在一边了。也好,这样我就能回威廉斯湾过圣诞。”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来,悄悄抓住我左手的手腕。
“答应我,Ari。”Arthur趁着Cobb转过身和Eames说话的机会,小声对我说道,“你如果不答应,我就当众吻你。”
“你变坏了,Arthur。”我嗔着,心里却甜甜的。
“快点,说你愿意。”
“我。。。愿意!”这句话说的就好像我和Arthur正站在神坛上接受牧师的祈祷,将宣布我们为夫妻一样。Arthur的脸上满是温柔的笑容,他执起我的手,深深在上面吻了一下,如同新郎吻新娘一般。
接下来的几天,我根本没心思好好上班,害得被Marian批评了好几次,但总算Osmond.Clieffer不在,听说他回奥地利过新年去了,要一个星期后才能回来。这对我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我可以不用整天像躲瘟神一样躲避他,他不在我连呼吸都感觉轻松了不少。当然,最兴奋地莫过于马上要去的威廉斯湾,因为那里是Arthur的父母家,这种情形简直就像第一次去男朋友家见长辈那样。我反复反复练习着,琢磨着,该怎么和他们打招呼,怎么和他们说话,怎么和他们相处。虽然Arthur一再提醒我,完全不需要这么紧张,但我仍然感觉自己像一个刚刚踏入大学校门的高中女生,马上要接受众人的评判一样。
“Ari。。。没什么好怕的!”Arthur驾驶着他自己那辆雷诺,从纽约到威廉斯湾要开足足十几个小时,“我母亲一定会喜欢你,相信我。”
一路上我们尽情欢笑着,连车窗外的漫天大雪都好像成了五彩缤纷的碎纸礼花,那么飘洒着,从哥伦比亚特区到新泽西再到密歇根。
威廉斯湾的地理位置在美国大陆的北面,连着加拿大。而Arthur父母家住的地方正好位于安大略湖的湖岸区,是那种最朴实的原木屋子,小小的三层建筑,门外的院子里种着翠绿的欧石楠和红叶继木。屋子后面是成片成片望不到头的针叶林,它们从湖岸边连绵过去一直可以到达对面的加拿大。
Arthur的白色雷诺刚停稳在小屋门口,连车门还没来得及打开,就听见屋子里一阵喧哗,并伴随着吵闹声和开锁的声音。
“我听见他了!我听见他了!”门被打开,同时跑出来一个穿着银灰色外套的中年女子。
Arthur向我抿抿嘴:“希望等会儿你不要被我母亲的热情吓坏,她老是这样。”说着解开胸前的保险带将车门拉开。
“圣诞快乐,妈妈。”
“喔,我最亲亲的小Alex!”我正从车子里出来,碰巧听见这么一句有趣的话,“你可算回来了!我和你爸都等你好几天了!”说着,拥抱住Arthur不停吻着他额头。
“妈妈,等会儿,等会儿。”Arthur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今年还带了个朋友来给你们认为。”
“又是上次的那个谁?啊对,Cobb先生?”
Arthur走到我旁边,轻轻用手拥住我的肩膀:“妈妈,她是Ari,我希望你和爸爸还有Josephine(作者翻译:约瑟芬)都能喜欢她。”我承认我的心脏在这一刻都快跳到嗓子口了,听着Arthur这么介绍,自己却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您好,很高兴见到您!叫我Ari吧。”我想了好一会儿才组织出这么一句又生硬又别扭的开场白。
但回应我的却是一个大大的热情拥抱:“哇。。。你真可爱。。。我就知道Alex喜欢的是你这样的可爱姑娘,才不是像他爸爸说的那种呢!他还老不信,硬要跟我打赌,真没办法。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Ari。。。”
“这名字好听,Ari!你叫我Lauren(作者翻译:劳伦)好了,反正我们这个家里没大没小惯了。”我看着眼前的Lauren,毫无疑问Arthur一定是遗传了她那轮廓鲜明的脸庞和挺拔的鼻子,假如年轻二十岁,她准保是个人见人爱的美女。
“Lauren!”门口响起男子的声音,“你这样会把她吓着的,还有你儿子已经快30岁了,拜托别每次一见面就喊他‘亲亲的小Alex’,很肉麻知道吗?!”
“儿子是我的,我怎么喊是我的事儿,你有意见吗,Alan. Phoeniston?!”
“别忘了,儿子是我们的共有财产!”
Arthur很有点无奈地看着自己的父母站在家门口斗嘴,一脸若有所思的笑。“他们经常这样?”我问道。
“可不是,从我小时候有记忆开始,他们两个就没停止过斗嘴,这一斗就是三十年,很奇怪对吧。”
“没,我很羡慕这样的家庭生活。我十几岁父母就离婚了,我是跟父亲长大的,有时候家里想找人斗嘴都找不到呢。”
Arthur将我搂进怀里:“相信我,总有一天你会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只要到时候你别嫌我妈啰嗦就行。”说完轻轻在我唇上吻着。
就在这时屋子里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说话声:“我说你们两个老天真,该适可而止了吧!零下十二度的气温都不够降低你们的激动情绪,再不赶快进来,布丁就要烤焦了!”
Arthur听罢哈哈大笑:“Josephine,果然只有你能让他们不吵架。”
“Josephine?”我有点狐疑。
“她是我妹妹。”
Josephine是那种一见面就能感觉到她浑身机灵劲的女孩子。Arthur介绍我们认识的时候,她那一双和Arthur同样的深灰色大眼睛尽是在我脸上看啊看,弄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嗯,你没Alex以前的那几个女朋友长得漂亮。”她大大咧咧说道,“不过你比她们可爱,我喜欢!”还好最后是肯定句。
“那他以前的女朋友都长得什么样子?”我好奇心大起,也不管一旁的Arthur正急着对Josephine又打手势又挤眼睛。
“很漂亮啊。。。个个都长得像娜塔莉.波特曼,但个个都无疾而终,老实讲我一点不喜欢她们,太张扬没内涵。”
我忍着笑看看Arthur,他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Josephine,你就是这样在背地里说自己亲哥哥的坏话啊,我打赌,你的那些男朋友也好不到哪里去。”
“切,才怪!要不要我把你小时候的糗事拿出来爆料啊。”做妹妹的毫无惧色,不依不饶,真是温馨而幸福的一家人。
接着便是晚餐。Arthur家的圣诞晚餐算不上隆重但绝对丰盛,我们围坐在白桦木制成的餐桌两旁,桌上点着红色蜡烛还有松果和枞树叶做成的装饰。Lauren将菜装在一个个镶了金边的细瓷盘子里端上桌来,还不忘一个劲得劝我多吃一点。
“你要胖一点,Ari,现在这样子太瘦了!姑娘家太瘦对将来不好,所以你要趁现在多吃一点。”
Josephine喝了口红酒道:“妈妈,别又拿你的专业知识出来指导人。”
“Ari,别听她瞎扯,我是个医生。知道为什么现在年年都是人口负增长吗?就是因为女孩子要减肥拼命节食,把怀孕生孩子当成是种负担。其实她们不知道,创造新生命的过程是多么伟大和神奇,这是作为一个女性的骄傲。巧的是,我们家已经有二十二年没有新生命降临过了,我希望这个局面很快就能被打破。”
Lauren说的时候,我尽量让自己不去看Arthur,但Arthur却将手抓住我的指尖,交叉握紧,我承认我的脸有点红。
接下来的时间里,Lauren又开始说到Arthur小时候的事情,什么五岁掉进过水沟还跌破了头缝了八针,哭得那叫一个声嘶力竭;什么七岁在万圣节的PARTY上迷路还吓晕了过去;什么十一岁学游泳差点溺水身亡送医院抢救了六个小时才醒过来。
“还有,你知道Alex最害怕什么吗?”
Arthur的终于忍不住了:“奥,妈妈。。。”
“这很正常嘛,你爸爸到现在还怕水蛭呢!”
“我哪有怕。。。。。。”Alan打破了沉默,开始为自己申辩。
“我只是讨厌它们!”除我之外的其他人异口同声接着说道,看来这在Arthur家是个众人皆知的秘密。
Lauren笑得合不拢嘴:“Alex从小最怕青蛙,别的孩子上生物课都喜欢解剖青蛙,就他不敢,还躲在家里不肯去上学呢!”
“现在还怕吗?”我饶有兴趣得问道。
Arthur摊摊手:“总觉得它们黏糊糊的很恶心。”
我笑起来:“这下我可知道你的弱点了。”
“对了,下次Alex欺负你的时候,你可以放青蛙吓唬他,这个方法绝对有效。”Josephine不愧是Arthur的妹妹,满脑子古里精怪的念头。
“你看到了,Ari。。。我难得回家一次,每次总成为集体攻伐的对象,真是家庭悲剧。”
“如果这就是悲剧的话,那么我喜欢这样的悲剧。”我说着将头靠在Arthur的肩上,对面桌旁的Lauren和Alan看着我们,脸上现出祝福的神情,就像每对父母在听说儿女要结婚成家的时候会表露出来的那种情景,一切圆满而又美好。
接着我听见圣乐,还有远处传来的祷告声,然后大家把手握成一个圈,在午夜12点钟声敲响的时候,对着上帝祈祷和祝福。Lauren说谢谢天主让她一年都心情舒畅并且能在圣诞节认识儿子的女朋友也就是我;Alan说谢谢上帝让他终于在妻子的唠叨中度过了第三十二个结婚年;Josephine说谢谢上帝让她在期末考试的时候终于得了全A;Arthur说谢谢所有的人和所有的事,感谢天主让他能遇见我爱上我;我说希望上帝能听见我的祈祷,希望明年的圣诞我还能和现在一样跟Arthur回来一起同大家过节。
这样的日子对我来说无比珍贵。早晨我们站在门前走廊上看无数飞鸟飞过头顶,黄昏Arthur陪我站在湖岸边欣赏威廉斯湾上血红的落日,还有邻居家小孩放的蓝风筝,安大略湖畔成片的松树林。
Arthur告诉我说,冬天安大略湖上结厚厚一层冰,湖对岸就是加拿大,当地人讲靠走路用上两天时间就能从这里走到加拿大。我不信,于是和他一起在结了冰的湖面上滑冰,他用手抓着我的胳膊,带我滑出一个又一个优美的曲线和弧度。有时候天会下点小雪,沾在我的头发上和红色围巾上,Arthur会替我将雪花一颗一颗摘下来。然后我们玩累了,就靠在一起点燃松树枝取暖。
“假如生活可以永远这样该多好。”我轻声叹息着,紧紧抱住Arthur。
他拍着我的肩,那么轻那么柔:“只要不再有追杀,不再有尔虞我诈,我们就可以回来这里,在我父母的房子旁边也盖一幢小木屋。然后,就像我妈妈讲的那样,我们可以创造出一个新生命,Ari。”
这也许是我听见过的最感人的誓言,我几乎不能抵御,瞬间泪流满面。Arthur就捧着我的脸,一点一点将那些泪痕吻干,接着我们便疯狂地吻着对方,那种疯狂让我只够想起Eames说过的一句话-----“假如爱就用力爱,当这个世界明天就将毁灭”!
然而在毁灭之前的每一分每一秒我们都不会停止去爱对方。于是他将我带去他曾经住过的房间,Arthur的房间,小小的,却很精致,有白色的窗帘和床单,木制的家具朴素而简约。
“我爱你,Ari。。。爱得我整个心都会疼起来。。。”他一边说一边吻我,温柔得好像海水淹没了沙滩。
我立刻回吻他,彼此在对方口腔里搅动出烘热的空气。Arthur咬住我小巧的耳垂,低沉而略带沙哑地一遍遍喃喃低语着:“我的Ari。。。我的Ari。。。”。接着我们扯掉对方身上的衣物,当我的身体接触到Arthur的胸膛时,我一贯冷静自控的习惯变得模糊了,逐渐淹没在脑海中,浑身的血液和灵魂突然渴求某种能够温暖他们的感觉。我的身体因为兴奋而颤动,最终伸出手抱住Arthur形状完美的肩膀。
精致的单人床上,铺着白色的亚麻布床单,此刻两颗灵魂相互依靠着、探索着,一如双飞的蝴蝶。而屋顶的绘纹更急速旋转起来,它瞪视着我们所做的一切,安大略湖上空广袤的落日景象成了我们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