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挣扎（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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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童童蔑视的目光落下来之前，苏逸然抢先一步挡开他和谢沐，问她：“有没有备份钥匙？”
谢沐点点头，却面露难色。有是有的，不过……
“在哪里？”
他确定他乐于听到那个答案？可她已然没时间踌躇了，苏逸然和童童都在急切地等她的回答。
谢沐只好硬着头皮坦承：“在叶行远那里。”
不仅钥匙在他那，就连这套房子，也是他的。她当初带着孩子，形单影只，没有人可以依靠，身上钱也不多，偌大的C市，除了苏逸然，她就只能投奔叶行远了。这六年来，叶行远一声不吭地给她提供房子提供工作，还弥补了童童在父爱上的空白。她欠他的人情，恐怕是这一辈子也还不尽了。
她说完这句话，感觉天色一下子就暗了下来。她垂下头，看到苏逸然的暗影被微弱的灯光拉得又斜又长。
很突然的，他的影子向前迅速移动。
等她反应过来时，它已经消失在眼角。
谢沐赶紧转过身，而这时苏逸然早就走到下一层楼梯。谢沐把童童留在原地，立刻追了下去。但她赶不上他的速度，只得探出头朝阶梯扶手下方喊：“公司晚上关门，不给员工进入的！”
回应她的则是一片沉默。
不知道苏逸然有没有听见，也许他听见了，也许他没听见……
谢沐回身，耷拉着脑袋沿原来的方向走上去。
这时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搭在她肩膀上。
谢沐吓得几乎失魂而逃。
“是我……”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谢沐泄了一口气，侧过身。
苏逸然一手搁在她肩膀上，一手掏出钥匙递给她。他目光灼热地盯着她，把谢沐看得脸颊发烫。“这是我家的钥匙，你带童童进去吧。”他想了一想，又说，“冰箱里有菜有肉，你们先吃饭。”
“我可以带童童到附近的酒店住一晚。”谢沐摇头，婉拒他的好意。她不想和他靠得太近，这会使她的防备警线濒临崩溃。
苏逸然也有他的执着，“谢沐，我不放心你们到外面去住。如果你信得过我，暂住一晚也无妨。”
谢沐还是摇头。她不相信的人，一直都是她自己。
苏逸然见她仍然固执地反对，也不勉强她，“现在天色不算晚，我试着回公司看看能不能帮你取回钥匙。不过……”他笑了笑，放慢语速，徐徐地说，“至少以我们之间的交情，在我家吃一顿饭，也不算什么吧。”这根本就不是疑问句，他没有给她商量的余地。
什么时候，一向温柔的苏老师，也变得这么霸道了？
谢沐迟疑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她在他的目送下，回到童童身边。
童童看到谢沐，跑过来抱住她的大腿。他的侧脸热乎乎地贴着她，拼命地靠上去，仿佛一松懈，她就会再次落下他一个人。“妈妈，你下次不可以丢下童童一个人在这里。”周围灰蒙蒙的，楼道间的灯光不足以驱散黑暗。
谢沐也觉得颇过意不去，她弯下腰把童童抱在怀里。
而后童童瞧见谢沐捏着钥匙打开隔壁的房门，忍不住掏出心里头的疑惑，问她：“妈妈，我们今晚要住在超人叔叔家吗？”未等谢沐回话，童童就急不可待地表现出自己心底的喜悦之情，他拍着小手掌直称好，“太好了！妈妈，童童今晚要和超人叔叔睡。”
谢沐默不做声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子很宽敞，大概是家电用品不多，造成视觉上的错感。谢沐把孩子放下来后，拉着他，缓缓地走进客厅。她巡视的目光慢慢地扫光屋子的每一个角落，从地板到天花板，每一个细节都不想放过。
很典型的单身男人公寓。
整洁，干净，舒适。
她没有寻到一丝女人遗留下来的气息。
他果然没有骗她。
谢沐心里有些坦然，然而其中还混夹着微微的惊慌。
她居然会因为他房间里没有女人出没的痕迹而感到舒坦，这分明在预示着，她好不容易筑起来的警备，开始有了崩裂的迹象。
谢沐低下头，看着童童摇晃的小脑袋，想像他眉飞色舞的样子，不由舒展开眉头。这个孩子来之不易，是她最珍惜的礼物，她当然要凡事都必须以他快乐为主。
“童童，”谢沐屈膝，和童童对视，问他，“你真的很喜欢超人叔叔？”
童童诚恳地点头，眨着大眼睛反问她：“超人叔叔这么厉害，妈妈不喜欢他吗？”
怎么反过来由她回答了？这个小屁孩，真是人小鬼大。谢沐笑着瞪他一眼，却不严厉地嗔一句：“谢童童，我先问你的耶！”小家伙懂不懂江湖规矩，这事理应先到先得的好不好。
童童伸了伸舌头，不把妈妈的半嗔半喜放在眼里，还嘲笑她：“妈妈好笨，童童最喜欢超人叔叔了，童童好希望超人叔叔会是童童的爸爸！”
谢沐眉角边沿的那一梢笑意因为童童的最后一句话而收敛。
“童童，”谢沐板起脸，郑重其事地告诉他，“超人叔叔就是超人叔叔，他不可能变成你的爸爸。”
“才不是！是因为妈妈你讨厌超人叔叔，才不让他做童童的爸爸！”童童两条小眉毛的眉尖紧凑地聚在一起，形成一个鲜明的八字撇。他的嘴巴嘟得高高的，生气地甩掉谢沐的手，几乎是扯着嗓子宣告，“妈妈你不可以这样子的。就算你不喜欢超人叔叔，童童还是最喜欢他。”
谢沐震惊了。
她不知道苏逸然在孩子心里竖起了无比高大的正面形象，甚至把她这个做妈妈的也给比了下去。
六年前，他影响了她；六年后，波动殃及她儿子。
无论她怎么躲他，怎么催眠自己忘记他，可只要他一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在此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在弹指间失效。
他就是有这么大，这么让她感到厌恶的神奇魔力。
谢沐急忙讨好孩子，蹲下来将他搂住，柔声哄他：“好好好，妈妈尽量喜欢超人叔叔好不好？”
童童这才转怒为喜。
谢沐催着他到厕所洗澡。
“可是我没有衣服穿。”童童提醒谢沐。
谢沐“哦”了一声，建议说：“那就穿超人叔叔的衣服，大一点没关系，童童忍一个晚上就好了。”
“可是我没有小裤裤遮羞羞。”
“……”谢童童，原来你还知道羞耻啊。
童童不满意谢沐的表情，用手指点着谢沐的鼻尖，嘟嚷一句：“我是怕妈妈会偷看啦！”
“……”她还不至于寂寞到对自己的宝贝儿子下毒手好吧。
“妈妈你发誓你不会偷看，童童才答应穿超人叔叔的衣服！”小家伙竟然一本正经地威胁她。
谢沐嘴角抽搐，无奈地瞅着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你这都打哪里学来的？”
“不告诉你！”
臭小子！
谢沐“哼”了一声，沉下脸来：“谢童童，你再不洗澡我就把你关在阳台！”
年纪尚小的童童见好就收，马上乖巧地闭上嘴巴，脱衣服准备洗澡。
谢沐按着惯例，退出来。她把门关上后，朝苏逸然的卧室走去，好给童童找一件衣服遮体。
苏逸然卧室的格局和六年前她所看到的一模一样。
到底是念旧的人，连这一点也顾上了。
她以前时常往他宿舍跑，帮他收拾房间打扫卫生。
其实这些他都会，可她一来舍不得他为这点小事操劳，二来……既然男朋友不喜欢嘴上谈情说爱，那她这个做女朋友的，就得学习迎合他，将自己满腔的爱意潜移默化在平日对他的关心里。
想起那一段愚蠢的过去，她就想笑。
与其说她曾经是他的女朋友，倒不如说，她曾经是他的保姆更为贴切。
谢沐打开苏逸然的衣柜，在最下层的T恤叠层里，惊诧地找到了她很久之前给他网购的情侣T恤。T恤上印着的是一个很可爱的笑脸，其中男方是蓝色，女方是粉红色。他只穿过一次，后来以“太过招摇”罪名封杀了它。
可他却出人意料地保留了下来。
谢沐看着T恤发呆，而后慌忙地把它折叠整齐，摆回原处。
她随便找了一件衣服套在童童身上，然后看着童童拖着苏逸然的衣服四处跑来跑去。
苏逸然回来的时候，谢沐和饿得肚子直叫的童童正围坐在餐桌旁吃饭。
他手里陡然多了一个袋子。
苏逸然换上拖鞋，提着袋子往谢沐那边走过去。每接近一步，就有一种难以言述的激动在心头上跳动。这样的画面，六年来在他脑海里反复演练。而现在，则是他近在咫尺的奢望。
他站在谢沐身后，拎着袋子的手在发抖。深吸一口气安抚心情后，苏逸然把袋子放到谢沐手边，解释说：“公司关门了，保安不让我进去。袋子里装着两件换洗衣服和内衣内裤，是我跟朋友借的，可以放心换用。”
他沉厚的男声从头顶传下来，同时还有他能安抚人心的沉稳气息，铺天盖地地迫近她。
这么近，又这么远。
她迷迷糊糊的，想着自己也许一抬头就能碰到他的下巴，想着他们曾经也这么亲密无间过，脑袋一热，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谢沐一紧张，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毫无意外，她撞上了他的下巴。
“嘶——”苏逸然倒吸一口气，摸着自己被撞疼的下颏。
谢沐听到声音，即刻扭头想看看他的伤势。
两双眼睛准确无误地对上了。
他深邃的眼睛像是暗潮汹涌的漩涡，把她的神智牢牢地吸卷进去。
苏逸然的手抵在餐桌上，他渐渐压下来，不断缩短他和谢沐的距离。
这时童童偷笑地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苏逸然的面庞在她瞳孔里不停地扩大，使得她连最基本的呼吸吐气都变成异常艰难的动作。
谢沐咽了咽口水，她可以清楚地听见自己怦怦作响的心跳声，她甚至怀疑苏逸然也能清晰地听到。
这让她感到非常羞愧。
谢沐本能地低下头，而就在这时，苏逸然及时阻止了她：“等下！”
谢沐睁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苏逸然笑了一笑，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摘掉粘在谢沐唇边的一粒白米饭。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挣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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