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挣扎（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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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沐和童童并排站在幼儿园大门口。她紧紧牵着童童的小手，皱着眉头望向外头。
才刚走到大门口，雨就迫不及待地泼了下来，而且越下越大，看样子起码得等上好一阵子。
“妈妈，为什么我们不打伞呢？”童童伸出细瘦的小手指，指向道路一旁过往的行人。
谢沐不好意思地动了动嘴角，脸颊不由自主地发热。她压根就没想过会下雨，伞都被她丢在家里了。谢沐摸了摸童童的头发，含糊其辞地安抚他说：“没关系，我们站在这里等一等，就当锻炼身体嘛。”
幼儿园里稀稀落落的，已经没有几个人了，恐怕半个小时不到就要关门了。
但本来在儿子心里，她就是一个笨到不会讲故事又不懂事的没水准不优秀的妈妈。如果这会跟儿子说实话，这个小家伙肯定会更加嫌弃她。
童童仰起脸，盯着谢沐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起来，一点情面也不给妈妈，单刀直入地问她：“妈妈，你是不是忘了带雨伞啊？”
“……”臭小子，没事瞎遗传你爸爸的高智商干吗！
看到谢沐不自在地躲着自己的目光，童童这下非常肯定心里的答案。他撇撇嘴，扯出谢沐预想中鄙视的表情，评价她说：“妈妈好笨！……哎哟！”
童童猛地捂住脑袋，眼泪汪汪地瞅着谢沐。
下不了台的谢沐犹在逞强，她轻哼一声，收回手。
这时有一辆眼熟的汽车徐徐驶至门前。她尚未想出个大概，车窗就被摇下，露出苏逸然那张满是关切的脸。
他的出现，成功地转移了童童的注意力。
苏逸然一走下车，还没来得及关上门，童童的小身影就往他怀里直扑过来。
接住他后，因为有半个身体暴露在雨中，怕童童淋着了会感冒，苏逸然赶紧向前迈出一大步，再一个急转身，就溜进幼儿园，和谢沐并肩站着避雨。
他看着谢沐，嘴唇蠕动，可半个字也说不上来。哪怕是最简单的一个招呼，一声客套的寒暄，在此时也显得异常艰难。
谢沐瞥了他一眼，眸子里的厌恶明显还未消褪。她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直接扭过头忽略他的存在。
苏逸然见状，只得苦笑。
在他怀里的童童捂嘴偷笑，而后嚷着“放我下来，超人叔叔我要下来”。
苏逸然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俯下身，将他放在地上。正想回车上把伞拿出来，童童就拉起他的手。
苏逸然一缓，不知道童童想干什么。
童童的另一只手也在这时拉住谢沐。
两个大人同时低下头看他。
童童调皮地把两只手凑到一块，还强行牵引着苏逸然握住谢沐的手。
一看谢沐有意识地火速抽离，童童挥着小食指斥令她：“妈妈不许动！”说完，他有模有样地沉思半晌，然后拍了一拍手。
童童松开苏逸然的手后，跑到谢沐身后。趁她完全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时，用力将她推向苏逸然。
她毫无防备，被童童这么一推，又来不及站稳，便踉踉跄跄地朝苏逸然的方面扑去，直接撞上他胸膛。
苏逸然往后退了半步，生怕谢沐站不住，不由张开双臂抱住他。
淘气的小顽童这时举起双手掩面，只露出一双狡黠的小眼睛在眨啊眨的。瞄见谢沐条件反射地推开苏逸然，小家伙以为妈妈害羞了，玩心怂起地一边刮脸，一边冲着两个大人兴致盎然地喊：“抱在一起喽，抱在一起喽！”他嫌气氛还不够火，嚣张地手舞足蹈。
谢沐赶紧侧过身，眼神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妈妈要发火了！童童的兴味一下子扫尽。他干巴巴地看着谢沐，而后嘟起嘴巴对着手指，一副屈服认错的样子。
苏逸然瞧见这对母子陷入僵局，轻咳几声，绕过谢沐走到童童面前。他弯下腰，拉住他的手，柔声说：“童童，叔叔和你妈妈有些话要说，你先乖乖呆在车里头，好不好？”
童童耷拉着小脑袋，点点头。
苏逸然半敞开外套，罩着童童不让他淋湿。安全护送童童上车后，苏逸然把车门关上，冒雨回到谢沐身边。
谢沐面无表情地看着整个过程，不作任何表态。只是苏逸然靠近她的时候，她才有那么一点生气。可她还是抗拒他，拒绝和他讨论那个没有意义的话题。“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谢……”
“我以为我早上说得够清楚了。”
早上苏逸然送她到公司，取了一份文件后，匆匆赶回T大，上了一天的课。他们一整天没有见上面。当然，不出意外的话，她还计划着接下来几天避而不见，然后等叶行远回来以后，托他重新找一个房子搬过去。
她的态度已然十分明确，她并不打算跟着这个男人重复六年前的悲剧。
苏逸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对这样冷漠的谢沐束手无策。他进一步，她就退一步。显然她有意回避他。可他们的关系，明明没有恶劣到这种地步。“谢沐，就算是为了童童……”
果然，他想和她结婚的最终目的，就是因为童童。
谢沐的脸色愈发难看，她看着苏逸然的眼光里带着火！有一股怒火在她胸腔里四处窜逃，她怎么也压不下去，由着它显在脸上。
“谢沐？”苏逸然寸步难移地停滞在原地。
谢沐摇了摇头，她别过脸望向别处。“苏老师，不要觉得我们孤儿寡母的就需要你额外的同情。如果真为我们好，真为我们着想……”那你可不可以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想动摇，不想回到六年前的状态，不想重温那段噩梦。可接下来这段话她毕竟没有冲出口，她还是有所保留地省去了。谢沐回过头，视线偏离苏逸然，“苏老师，你就这么断定，童童是你的儿子？”她嘴角上有一抹惨淡的笑，把整个人衬托得暗暗淡淡。“你以为这六年来，我就不会和别人结婚？也许童童……”
“可你离婚了。”苏逸然很快插上一句。
谢沐一惊，他怎么会知道？
苏逸然没有解释，继续接下去：“你在两年前和叶行远结婚了。而且据我所知，那段婚姻只维持了三个月。童童如今快五岁了，不可能是他的孩子。”
“你……为什么会知道？”
“我调查了你。”苏逸然微微笑，轻声说，“我想比六年前更了解你。”
他了解她？
他好意思说他六年前了解她？
谢沐无力地牵动嘴角，却笑不出来。等等，他说调查？他……还查到什么？谢沐盯着他，厉声问：“你还查了什么？”
苏逸然对她突兀而来的激烈反应感到不适应，他怔了一下，既而摇着头说，“我只调查了这个。”他当时只着急地想知道谢沐的前夫是谁，他们又因为什么原因而离婚。他还是借着关系翻查旧账的。但事实上，除了查出纵横集团二少爷叶行远在两年前忽然宣布和谢沐结为夫妻，以及这段一开始就不被看好的婚姻最终也只存在了短短三个月以外，关于谢沐的其余资料，和她在这六年来发生的任何事情，他就再也摸不出线索了。像是被人恶意删除或者保密起来不想被外界所知晓，谢沐这六年来的日子，是一片空白的。能做到这一步，除了关系网庞大的叶行远之外，恐怕也就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了吧。
谢沐听到这句话，如释重负似的松了一口气。但她眼里的警戒仍在，并且比他们重逢后第一次接触的时候还要强烈。
“谢沐，”苏逸然的语气真温柔，简直能把她刚硬的心软化掉，“我想和你结婚不是为了童童，是为了你。虽然……我不否认，我们结婚能给童童一个完整的家，有利于他健康地成长。但是我的出发点，始终只是因为你。”他知道她在犹疑什么，既然她顾虑的是这个，那他就坦诚地告诉她，在他心里，她比童童更重要。
谢沐却不敢苟同地嗤笑。
他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初他答应做她男朋友的时候，也是说得这么好听。“如果你觉得做我女朋友会很开心，那我很乐意当你男朋友的。”而当她听得云里雾里，问他为什么会答应。他莞尔一笑，连窗外的艳花都要羞愧地掉颜色了，“我不想看到你伤心难过，你开心就好。”
开心就好，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那他到底知道不知道，每次他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法开心！
苏逸然猜不准她在想些什么，带着商量的口吻说：“谢沐，你考虑一下吧……”顿了一顿，还是补充上这句，“就算没有童童，我也会提的。”
“为什么？”
“我想让你开心……六年前我办不到的事情，六年后我无论如何都会办到。”
他说得多么诚恳，她几乎就要动容了。
谢沐低下头，不让苏逸然清楚地看见她脸上的表情。
“回去再说吧，外头冷，你穿得少，别着凉了。”苏逸然掉头从车里抓出一把雨伞，撑在她头上，送她上车。
随后他上车调节后视镜的时候，他惊喜地发现，谢沐的脸上有两道浅浅的泪痕。
半个小时后，三人回到公寓。
谢沐站在门口，手伸进包里翻找了好久。
童童等得不耐烦，扯着妈妈的裙角问：“妈妈，你找到钥匙了吗？童童有点冷，想快点洗澡。”
谢沐低着头，吐了口气，一脸无奈地说：“呃……呃……我钥匙落在办公室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挣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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