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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人间四情具断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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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中,世间存在一个特殊的古楼当铺,独立于世间,每当日暮西沉之时,这座古楼变会出现,可以满足世俗不能满足的欲念,只有有缘之人才能看到它。
而店铺的老板,据说是一只山鬼,不老不死不灭,好像叫须尽欢,听听这名字,而这店铺的名字便叫山鬼当铺,说是山鬼,偏偏这店铺的老板容颜绝世
你见过吗?
没有,只有那些执念深重的有缘人,才会得以遇见,我们这些平凡人,甭想了。
…
日落近暮色,余留夕阳红,景潜朦胧处,物入黄昏中。
山鬼当铺里,一位容颜绝世的女子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纤细的手指轻翻着书页,而在她左腿旁趴着一只狸猫。
她,叫须尽欢。
是山鬼当铺的老板,而下一幕,令人心惊的场景出现,只见她身旁的狸猫,竟然一下子变成一位少女的模样,让人不知道这是使用了什么妖法。
“主人,看来今夜是不会有生意了。”狸猫少女眼睛盯着窗外,语气说不出来的沉闷,整个人,不对,应该是整只猫,看起来蔫了吧唧的。
须尽欢一身青绿色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身披绿色的翠水薄烟纱,三千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长发散在肩上,腰间松松的绑着深绿色宫涤,头上斜斜插着一支简单却不俗的乳白色发簪。
她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透着一股慵懒的神态,语气轻缓道:“玉髓,生意呢?不是嘴上说来它就会来,凡事都要讲个耐心。”
须尽欢嘴里的生意,自然是跟寻常买卖不同,与其说是做生意,不如说是面对这人间百态的世间里,讨个事情不至于那么无聊罢了,是人都会有所求,生死路,阴阳道,红尘劫,人间道,七情六欲伴人生,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求不得,爱别离,五阴炽盛,总会有不满足的。
观人间百态,品其中酸甜苦辣,这些人虽在局中苦,但这些对于她这个方外之人,却独有一番滋味。
山鬼当铺有一个奇怪规矩:每日只收一位有缘人,所求之人不论是生是死,当铺老板会帮助这些人完成未了的心愿和执念,但是要用所求之人最珍贵的东西换取,
有传言称,跟须老板求愿之人必须先把珍贵之物所交换,一物换一愿,须老板边制茶边听故事,故事尽,茶成舍予,事成如愿,从此天涯路人,不在见。
就在临近打烊时,当铺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须尽欢清冷的声音响起:“客人到了。”眼神示意了一下玉髓,“你过去看看。”
闯进来的人,看样子应该是个姑娘,双眼无神,头发凌乱,嘴角还流着血,一看就是遭遇过什么。
“吱呀~”
门打开的声音,瞬间刺激到了女孩,女孩直直的看着开门的方向,这是座很大很大的古楼,神秘而又威严,她双手紧紧攥在身前。
“姑娘,你还好吗?”玉髓看到眼前的女孩,出声问道。
“这是哪里?”女孩声音轻轻的,像羽毛划过一样轻柔。
“不知姑娘可听说过山鬼当铺。”
玉髓此话一出,女孩肉眼可见的震惊,看她这表情应当是知道,女孩浑身颤抖跪在玉髓面前,嘴上说着:“求求你帮帮我,好不好。”
“姑娘,你起来,有话好好说。”玉髓最怕这样的,动不动就给人下跪,这是干嘛啊?个习惯可不好。
“你别哭,你需要帮助,那便进来吧。”玉髓掏出一个手帕,给小姑娘擦着眼泪。
古楼一层的墙壁四周架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物品,有些被盒子装着,有些宝物被大大咧咧的放在那里,每件东西上边似乎都透着光,这些东西吸引着她,女孩一路上都在四处观望。
玉髓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在这里不要乱看,有些东西不是你能看得了的。”
玉髓带着姑娘来到一间茶室,轻轻一推,门便开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茶香,屋里点的两盏油灯将整个屋子照的通明,女孩环视一周,除了一张茶几和一个茶柜以外再无其他,须尽欢此刻就坐在里面,她身前是个木桌,很大,木桌上此刻摆着茶具。
见到来人,须尽欢抬起头,视线微微一瞥,看到眼前这位姑娘的时候,她轻笑一声。
“这位姑娘,倒是有些意思!”须尽欢心里沉吟一番,面上却不显,语气轻缓道。
“坐吧。”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看见须尽欢的面容,微微张嘴,眼前的人,就像仙女一样出尘绝世,冰肌玉骨,一双好看的狐狸眼,看人的时候,好似直击人心,勾人神魂。
“我叫苏桃。”
须尽欢点头,道:“我是山鬼当铺的老板,须尽欢。”随后又开口说:“你想所求何事?”
苏桃眼神一闪而过的痛苦,她呆呆的看着茶杯,脑海中涌现出往日种种,占据了苏桃的大脑,她的心中只想着,那就是,复活家人!
为什么是个人都能欺负欺负她!为什么是她?
明明她对人和善,明明她从未害人,可她却遭受如此不公,他欺她,负她,害的她家破人亡,她不甘心,下辈子她不想在嫁给他了,她只想好好和家人生活在一起。
苏桃的这些表情丝毫没有逃过须尽欢的眼神。
苏桃越想越陷入其中,不能自拔,眼泪奔涌而出,宣泄着心中的痛苦与执念,苏桃直直跪在须尽欢的面前。
须尽欢见此,也没有打断,他手中制着茶,笑着道:“苏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须老板,请你帮帮我,我知道山鬼当铺能帮人满足一切愿望,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是我害了他们,知要能复活我的家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苏桃泪流满面,朝着须尽欢一个劲的磕头说道。
须尽欢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苏桃,后又继续方才手中的动作:“山鬼当铺,最是遵守规矩,一物换一愿,必须得是你最珍贵之物作为交换,这很公平。”
苏桃想也没有就点头:“好,我同意,我愿意交换。”
须尽欢似笑非笑,她又看向苏桃:“你确定?换了我的愿,这东西就不属于你了,你还决定要这样做吗?”她定定的看向女孩。
“我……”苏桃犹豫了一下,握了握拳头,犹豫了半晌,似乎是舍弃了什么似的,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我决定了!”
须尽欢依旧笑着,声音轻到如同云烟飘过:“好,赠我一件你觉得最珍贵的东西,我许你一个愿望,你知需要讲出你的故事,待我泡制一壶好茶便可,你想要拿何物所换?”
苏桃犹豫道:“什么都可以吗?”
“金钱、地位、古董、宝物、也可以是身体任意一个部位、又或者是,感情、样貌、灵魂,任意一个,知要你认为是你最重要的东西都可以用来交换。”须尽欢语气依旧淡淡的说道。
苏桃点头思考了一会儿,心里有了想法,她觉自己这辈子都会在相信爱情,也不想在和四皇子有任何联系,感情在她看来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下辈子她只会好好和家人生活,好好爱自己。
“我想好了,我拿感情来换你一愿,请你复活我的家人。”
须尽欢看着她,含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手指在苏桃额头轻点了一下,一道金光闪过,进入到须尽欢的手里,玉髓递过来一个木盒子,须尽欢打开,一道金色光线落入其中。
“苏姑娘,世上没有后悔药,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凡是都要付出代价,说出你的故事吧。”须尽欢说完又开始继续之前的动作,漂亮的手指在茶叶上摆动。
“我知道您不是一般人,这件事情也只有您能帮我,我不后悔。”苏桃看须尽欢气定神闲制茶的样子,她分明是笑着,可苏桃却在这一刻,觉得她有着冷淡的凉薄。
苏桃吐出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是丞相之女,我有一个妹妹,从小到大我二人,都是被家人宠着长大,两年前,皇上把赐婚给了四皇子,我们很恩爱,原本我一直以为我会这样幸福下去,直到有一天,四王府来了位姑娘,她被夫君所救,没有了去处,我好心收留了她,可谁知到头来却是引狼入室。”
“好几次她在夫君面前装可怜,说我容不下她,欺负她,我承认自己的性格确实有些不好,脾气大有些娇纵,但我从来都没有主动为难于她,我跟夫君解释他跟本不听,我没有办法,只能想办法让夫君看清她的真面目,可结果确实我输了,我看不清他们的为人,以至于当他们苟且在一起,我还不知道,夫君想要坐上皇位,希望我父亲能帮他,他来求我同父亲说,还说等他坐上皇位便让我当皇后,我爱他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会帮他。”
“他成功了,可却没有实现他的诺言,他封了那个女人为后,而我怀着孩子,父亲帮他坐上这个位置,可他却把我关在景阳宮,而那个女人呢,她当了皇后,二人在我面前扮演者恩爱,喂我喝下堕胎药,孩子没了,我求他放我出宫,可是没有,可笑的是我还对他心存侥幸,问他为何如此待我?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狠?要算计这世上唯一对真情实感对她好的那个人,为什么他能连自己的骨肉都忍心伤害,他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就被他的父皇亲手送走。”
“我每天浑浑噩噩,被人虐待,父亲知道了这件事情,找皇上理论,可依旧没有改变,父亲接受不了他因为帮了一个狼心狗肺之人,害自己女儿于如此境地,那天晚上父亲骑兵打入宮中,想救我于水火,可他失败了,一个月我父亲以造反罪名,被赐满门抄斩,苏家203口人,无一幸免,我好恨,可是我连报仇都做不到,我被这对狗男女赐下一杯毒酒,死不瞑目,最后落得命丧黄泉的下场。”苏桃眼中满满的全是对他们二人的恨意。
故事讲完,须尽欢手中的茶也制好了,茶水的清香扑面而来,香气飘荡在整间茶室,让人闻起来心宜气静,她将茶水倒入茶杯中,又送到苏桃面前。
“喝了吧。”
苏桃没有犹豫,一口将茶杯里的茶水都吞下,随后又一脸意犹未尽,道:“这是什么茶,好甜啊。”
须尽欢笑而不语,只是平静的望着苏桃,并没有出声跟她解释,侧过头,示意玉髓送人离开。
…
宣德四十七年。
丞相府。
苏桃嘴里吃着桃花酥,手中逗弄着猫,门外一婢女跑进来,婢女名唤秋儿,一进门就同苏桃小声说:“大小姐,明日夫人就要带二小姐回府,丞相大人让您好好在桃园斋待着,还有……”秋儿有些为难,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还有让我离苏盼远点,对吗。”苏桃将下面的话接上,不是疑问,是肯定。
她和苏盼一母同胞,但似乎天生不合,没次吵闹,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父亲母亲都会怪在她身上,偏心到好似自己不是她们的女儿,这次自然不例外,二人因为一个手饰闹了起来,她只是不小心刮了一下苏盼,事后她也道歉了,苏盼倒好哭闹着自己毁容了,转头就闹着要离家出走,父亲母亲不问缘由,把责任全都怪在自己身上,明明都是亲生女儿,苏桃不明白为何从小到大她们都不喜欢自己呢?
苏桃歪头,嗤笑道:“那我今日就不出去了,省着碍儿他们一家三口的眼。”秋儿低着头不敢说话。
次日一早。
苏桃醒来已经是中午,她睡眼朦胧,却还是忍不住心痛,她觉得自己就算三天不出门,他们大概也不会来看她这个女儿吧,更何况是关心她吃没吃饭,饿不饿。
苏桃起身,语气平静:“秋儿过来给我梳妆,我去给父亲、母亲,请安。”
“是,小姐。”
一番梳妆后,苏桃带着秋儿去前厅请安去了,来到前厅时,他们一家三口正吃着午饭,见她出现,都皱了皱眉头。
“女儿见过父亲,母亲”
“嗯。”
大姐你来了呀,赶紧过来吃饭,你这一觉睡得时间可真长呀,是生病了吗?苏盼笑的一脸虚情假意,苏桃没理她,而是走到离着三人一段距离坐下,让秋儿替自己盛来了一碗饭,嘴里虽然吃着白米饭,却味同爵腊。
丞相夫人瞪了苏桃一眼,语气有些恶劣道:“妹妹跟你说话没听到吗?你的教养都被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教养?
她们何时关心过她?
苏桃忍着脾气没发,看着苏盼,声音冷冷淡淡道:“谢谢妹妹关心。”
吃饭间,苏桃又对着丞相二人说:“父亲,母亲,我想去趟胭脂铺,我水粉用完了。”
丞相夫人白了苏桃一眼。“一天就知道买买买,正好盼儿也该换新的了,一会儿你带着妹妹一起吧。”
苏桃低着头,闻言握紧了手中的筷子,道:“好的,母亲。”
吃完午饭,苏盼说道:“大姐”,你等我一下,我去收拾一下,收拾好了我们在出发。
“嗯,我在门口等你”,苏桃面无表情道。
过了一会儿,只见苏盼带着婢女来到了大门口,明明只是去买东西,苏盼却换上了淡粉色华服,头插金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画了个全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这是要去相亲。
苏盼捂嘴轻笑:“大姐,我们出发吧!
京城最好的一家胭脂铺里,苏桃买完自己需要的,就站在一旁等待着苏盼,苏盼挑来挑去也不知道她在挑什么,还是说故意让自己羡慕,不得而知。
……
“公子,你为将军定制的玉佩已经做好了,掌柜的请您过目,紫玉本就稀罕,这只玉佩更是难得一见的极品,水头极好通体光洁,一丝细裂都没有。”
金品楼内,一位身着蓝袍的翩翩公子正拿着一只玉佩对光欣赏着,这位公子就是当朝大将军林峰的独子林恒,京城女子都想要嫁给他,林恒生得俊逸非凡,更是文武全才,就连当今圣上都对他赞不绝口。
“金品楼的手艺果然让人放心,不错,帮我包好。”声音清透中带着几分低沉,让人听着格外舒服。
“林公子满意就好,咱们这最近到了一批新货,十分不错,您要不要在挑挑?”掌柜子又道。
“不用了。”说完就走,谁知迎面而来,两位女子,他差一点就撞在其中一名女子身上,他条件反射停下步子,掌柜的和身旁跟随的小斯阿五心领神会跟着静声不动,由于林恒长得太招人,从小就被女子围着长大,所以对女子能避就避。
粉衣女子摇着另一位一脸冷漠的姑娘,道:“大姐,陪我进去看看吧。”
苏桃一脸冷漠:“苏盼,一天了,你这逛逛那逛逛,你到底要干什么?折腾我?要去你自己去,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
苏盼轻笑:“可是大姐怎么办呢?母亲让你陪着我啊。”
看着苏盼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苏桃咬了咬牙:“你真当我不敢拿你怎么样了?”
苏盼凑近苏桃耳边,笑的一脸得意,可眼角却红红的,任谁看了都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可说出口的话,让人难以置信:“苏桃,你有本事打我啊,你敢吗?”
苏桃一气之下,举起左手,她是真想对着苏盼这张脸来一巴掌,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恶劣的妹妹,可她不想如苏盼的意,她慢慢收回了手,摸了摸苏盼的脸庞,嗓音含笑。
“大姐呢,自然随时都可以陪着妹妹,来,我的好妹妹,你继续逛。”
二人这一幕的暗潮流动,刚好被林恒都看在眼里,阿五在一旁没忍住嘟囔:“这姑娘刚刚是不是想动手?什么人呀,你看这粉衣姑娘都快哭了。”林恒自然看到了,正因为这一幕,他心里对苏桃没什么好感,反而有些抵触,这女子的性子实在恶劣,着实算不上好人。
苏桃要是知道二人的想法,肯定会冷笑一声,他们究竟长没长眼睛,究竟谁才是那个坏人?可她不知道的是,三人的孽缘就在这一天拉上了帷幕。
六月初,皇上下旨赐婚,苏桃即将嫁入将军府,因为这件事情,父亲,母亲头一次对自己流露出笑脸来,对于这一点点爱意,她也很知足,苏桃十分开心,自从定下婚约后,苏盼每次见到她都是冷嘲热讽,苏桃根本不在意。
出嫁当天,排场很大,十里红妆,道路两旁围满了人,毕竟是丞相府和将军府的婚事,场面自然不必多说,以后我进行一系列流程。
跨火盆,拜天地,入洞房。
当晚,因为大婚,林恒被好友灌了很多酒,苏桃的处夜并不美好,被他折腾惨了,第二天醒来,林恒看着自己的新婚妻子,她长得很美,是那种张扬的美,可一想到她之前的所作所为,林恒就面露厌恶,如果他要是知道自己娶的女人会是她,他打死也不会同意。
苏桃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他这样一副厌恶表情,她一愣,这一刻苏桃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新婚丈夫很讨厌自己。
可为什么呢?
他们之间见过吗?
然而真正让苏桃受到嘲笑的是自大婚那日以后,林恒再也没有踏进她们婚房,而是住到了偏殿,对于将军府这些下人的嘲笑,苏桃只是一笑而过,并不在意她们怎么议论自己,苏桃有些时候也不是很明白,为何自己感情缘这么薄,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她都没有,她似乎天生不被人所爱,可为什么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呢?她总觉得自己不该是这样的啊,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
大婚七日后,需要回门,当晚苏桃不得以亲手做了饭菜,毕竟有事求人,来到林恒的房间,林恒见她的时候,也是一愣,他似乎没有想过自己会来这里。
出声道:“你…有事吗?”
苏桃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放在桌子上,又将里面的饭菜一一摆出,等做完这些,她才看向林恒,语气轻缓道:“我不会打扰你多久,说完我就走,因为明日要回门,不知夫君明日可有时间?”
林恒闻言,这才想起来他已经成婚了,他看了一眼苏桃,虽然他不喜欢她这人,但回门一事,他确实应该陪着,不能让外人落了笑话听,他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明天儿的时间,我会空出来陪你回去。”
苏桃面色依旧平淡,听到这话,也只是朝他轻笑了一下:“好儿,我做了些吃食儿,夫君等会吃了吧。”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此处。
林恒注视着已经离开的背影,揉了揉眉心,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到底什么都没说,而是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原本他打着不浪费粮食的习惯,随意尝了一口,谁知令人意外的是,味道竟然出奇的好,看不出来苏桃还好如此好手艺。
第二天,二人回道丞相府,父亲母亲都亲自出来迎接,苏桃知道她们只是出来迎接林恒的,而并非自己,可看着母亲拉着自己的手,她的心脏还是忍不住小小的抽动一下,她想,就这样吧,哪怕这虚无缥缈的感情只有一点点,她也很开心了。
吃饭期间,二老一直围着林恒说话,苏盼也张口闭口的问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语气十分的矫揉造作,生怕自己不知道她的想法,苏桃就算知道,也并没有出声,一个人低着头安静的吃着东西,一边吃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
“姐夫,你跟大姐感情怎么样呀!”
“挺好的。”
“那姐夫,你觉得我姐姐这个人怎么样?你喜不喜欢呀?”
“挺好的。”
母亲也出声道:“哎呀林恒,我家苏桃在家被我们宠坏了,她这性子着实不好,嚣张跋扈的我们也没办法,一直以来都没有她妹妹懂事听话,她呀,日后就靠贤婿多担待点。”
林恒侧头看了一眼苏桃,见她依旧低着头吃着东西,他笑着道丞相夫人道:“没有岳母大人,苏桃挺好的。”
丞相开口:“贤婿你就别替她说好话了,我这女儿什么性子,我们做父母的清楚的很。”
苏桃心痛,她什么性子?她们真的清楚吗?眼泪在眼圈打转,苏桃硬生生控制住,没让她们留下来,多么可笑,自己的亲人跟着一个外人肆无忌惮的说着亲女儿的坏话,不管这个人是不是自己的夫君,苏桃都没办法控制自己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心。
之后他们四人,又聊了些别的,好像不管苏盼和父母问林恒什么,他的回答一律都是挺好的,还不错,对于他的回答,苏桃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是挺好的,原本她对这门婚姻就没有什么期待,如今这样刚刚好,没人爱她,那她就多爱自己一点吧。
而在新婚后的第二个月,林恒随父出征,一转眼半年过去了,转眼便入了冬,大军班师回朝,林恒在战场上受了很严重的伤,一直昏迷不醒,被林老将军带回家后,便吩咐苏桃好生照顾,看着躺在床上的人,苏桃一个头两个大。
除了大婚之夜同床共枕,她们二人见面少的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况且他受伤的位置还需要脱衣,林父如今让她照顾,这让她怎么照顾?
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人,苏桃咬了咬牙,算了,虽然林恒讨厌她,但她又不是小气之人,只是暂时照顾他一下,心一横,脱下了他的衣服,为他擦净身子,又换了药,一番折腾下来,苏桃也累的满头大汗,坐在椅子上休息。
在心里忍不住笑了:“苏桃想不到你也有今天,还是满贤惠的嘛。”
林恒这一昏迷,一睡就是七天,苏桃便伺候了他七天,秋儿看着苏桃总是一副欲言又止,苏桃发现了,便出声问道。
“秋儿,怎么了?”
秋儿叹气道:“大小姐,我替你难过,为什么像你这样好的人,别的总是不真心待你,以前在丞相府,丞相夫妻对你就不好,二小姐她也……”秋儿后面的话没说,但她又看向躺在床上的人接着道:“原本以为,大小姐你嫁入将军府会好点,可姑爷又是那么对你,让府中下人那么议论你,你如今还要伺候他,奴婢就觉得不值。”
苏桃低着头,眼睛下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原来还是有人关心她的呀,苏桃这才想起来,秋儿是她去寺庙祈福之时,路过一个村庄,在人贩子手中买下来的,以前在丞相府她身边也有很多伺候的婢女,后来因为她不受宠,该走的都走了,最后只剩下秋儿一人一直跟着她,秋儿是懂的感恩的,一直陪着她,这样苏桃心里有一丝动容,想着该为秋儿好好考虑日后的婚事,起码比跟着她一辈子当丫鬟要好的多。
第二天,苏桃照旧伺候林恒,给他换完药后,刚准备给他把衣服穿上,谁知,林恒突然睁开了眼睛,对于苏桃的动作,林恒皱着眉头,漆黑的眼眸看着她,苏桃见人醒了,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她有些尴尬的把手撤开。
“那个你受伤了,父亲让我照顾你,刚刚我是在给你换药,既然夫君你醒了,那我就先出去了。”苏桃说完转身逃也似的走开。
林恒叫来了阿五,问他自己昏迷了多久。
阿五道:“公子,你昏迷了整整八日啊,可吓死小的了。”
林恒又出声问:“这几日都是夫人在照顾我?”
阿五点头,表情甚至有些怪:“是的,公子我发现我们好像想错了,经过这几日相处下来,我总觉得夫人看起来不像嚣张跋扈之人,可之前她那样又因为什么啊。”
林恒闻言一愣,他穿好衣服下床,躺了这么久,身子骨都是软的,得好好走走,自林恒醒来以后,二人又恢复了之前互不打扰,各自安好的相处方式,只是苏桃自认为的,因为阿五的话,林恒最近总是不自觉得想起苏桃,然后总是不知不觉地观察起苏桃。
这一观察下来,他确实发现了苏桃不同的一面,她这个人似乎格外的无趣,每日除了刺绣、弹琴、再不就是看书,就好像什么东西都不会入她的眼,府里的谣言他最近也有所耳闻,但她却丝毫不在乎别人对她的议论和诋毁,林恒不由沉思,像她这样的人真的会是嚣张跋扈之人吗?
可她丞相夫妻也都是这样说她的?做父母的难道会说错?那日他也亲眼看见了,难道真的有误会?
这天儿晚上,苏桃正在一个人用餐,林恒突然来到她房间,苏桃纳闷,什么风把他吹来了?她抬头看着林恒,不解地问:“夫君怎么来了?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林恒看了苏桃一眼,胸口憋闷,悄悄她这是什么话,他们是夫妻,怎么他还不能过来了?
他拉开凳子坐下,声音低沉道:“你都管我叫夫君了,怎么我不能过来吃饭?”
苏桃眼皮一跳,干干地笑着:“没,你吃吧。”
吃饭过程中,苏桃依旧安安静静的当自己是个摆设,林恒率先打破沉默,出声道。
“苏桃,你和你们家的人关系怎么样?”
闻言,苏桃筷子一顿,又继续夹着手中的饭,语气平静:“夫君,为何这样问?”
林恒道:“就是突然想起来了,便问问,你别多想。”
苏桃点头:“我和家人关系都挺好的。”她突然想起回门那天,父母和妹妹问他什么话他都回答挺好的,如今自己也这样回答,这个答案确实好用。
自这日以后,林恒几乎每天都会过来用餐,二人之间似乎亲近了不少,但又仿佛达成某种共识,没有丝毫越界。
半个月后,听说皇上给苏盼也赐了婚,是尚书大人家的二公子,于一年后成婚,此人据说风流成性,后院小妾成群,苏盼自然是不满意的。
那日之后苏桃每日都闹着要退婚,向来宠爱她的父亲和母亲被他闹了几回之后也恼了:“圣上指婚,这是天大的恩宠,岂是能由你说不嫁便不嫁的!再敢胡言乱语,爹爹便要打你了!”
苏盼一哭二闹三上吊,竟生生把自己折腾病了,那一个冬日满京城再不见苏盼的身影,尚书府派人来探望,丞相夫妇自然不敢实话实说,捏了个理由应付走人。
苏盼病恹恹地窝在卧房抹眼泪,不肯见人,只说要退婚,丞相夫妻没有办法便问她,“乖女儿,你实话同娘亲爹爹说,为何非要退婚?”尚书府这门婚事也算门当户对,他猜不透小女儿的心思。
苏盼哭着说:“我讨厌他,他后院妻妾都成群了,女儿才不要嫁给他,为何姐姐能嫁给将军府,盼儿却要嫁给渣男!”丞相夫妻一听这话,都没不约而同皱眉,嘴上说着他们想想办法,就这样苏盼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