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相》百了朽生

62、摇光

　　‘我’愤怒。
　　看着亲近的人一个个在眼前被杀死，‘我’恨不得用比它们更加残忍的方式，将它们剜心刮肉，凌迟处死。
　　它们这样的怪物，为什么不去死啊？
　　‘我’同样愤怒着，我的无能为力。
　　如果‘我’再有勇气一点就好了。
　　如果‘我’再厉害一些就好了。
　　这一次，‘我’想走在所有人前面……
　　可‘我’
　　还是失败了。
　　‘我’不甘心。
　　天地如此之大，为何没有我们的留身之处？
　　若有，又为何要让弱小的我们，同强大的它们处于一个世界？
　　人类就该承担这样残酷的代价吗？
　　凭什么？
　　进化失败的产物……到底是谁这样随意定义的？
　　这个世界
　　弱小
　　成为原罪
　　我们人，还有存在的价值吗？
　　‘我’看不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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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谁能告诉‘我’吗？
　　‘我’真的不甘心啊。
　　不甘心看它们继续活着，活在本该属于我们的世界上。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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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我什么也没改变吗？
　　夫芥心中难免有些凄然和遗憾。
　　这次往前的每一步，都在沿着‘她’之前的人生轨迹行走。
　　就像一个失忆的人，从最开始的迷茫无措，到最后找到记忆得知真相。
　　走了一大圈，却还是回到了原点。
　　这场‘旅途’
　　得知的越多，越绝望。
　　如果
　　如果还能进入那个世界的话，真希望就在离开之时。
　　这一次，要亲手还给它！
　　那个杀害林清阳和李未杨的似人。
　　真的想把刀刺到那张恶心的脸上。
　　恨不得将它捅成人型马蜂窝！！！
　　守株待兔吗？
　　最后变成我的猎物吧！
　　杀不死你，我也要折磨死你！！！
　　此番思绪翻飞不到3秒。
　　夫芥慢慢适应了传送回来的不适感后，立马就要睁眼。
　　之前感觉到身旁有什么东西猛地弹跳开，动作飞快。
　　活像是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大跳。
　　什么情况？
　　夫芥侧头望向身侧，表情疑惑。
　　谁知那弹跳开的人，表情更加惊疑。
　　“你是谁？”
　　“怎么会在我的空间里？”
　　那人揣着手，一双杏眼上下打量。
　　看了会儿，她突然笑着道：
　　“我叫祝摇光。”
　　“夫芥。”夫芥回道。
　　祝摇光：“看你右手紧握，浑身紧绷的样子，真像是要捅人。”
　　“不会‘脱离’前还是一身冷汗吧？”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的表情很是好奇。
　　杏眼灵动，柳眉轻挑，粉嫩的唇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眼下一颗泪痣，点在胜雪的肌肤上。
　　当真是好看。
　　夫芥瞧着她，礼貌一笑，朝着周围看了眼，道：
　　“抱歉。”
　　“看样子是‘彼方’系统错乱，把我误传到你空间了。”
　　祝摇光不在意地摆摆手，抬手扶了扶头上的白玉簪子。
　　是一朵半开的白玉兰，就这么松松插在半挽起的黑发上。
　　静态，很有江南美人的古典气韵。
　　动态，倒是豪放的像个女汉子。
　　夫芥就这么盯着她。
　　……不只是因为她长得好看。
　　嗯？
　　等一下。
　　她怎么会有头发？
　　忍不住再次打量一眼。
　　好吧。
　　她真的有头发！
　　是真的黑长直发！
　　而且不只是头发，脸上的皮肤白里透红，看着就是正常人的样子。
　　身上还穿了件黑色旗袍，绣着白梅落雁。
　　……
　　夫芥下意识伸手挡了挡，表情有些尴尬。
　　就说哪里违和。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完全是裸奔的。
　　自己这个灵魂体状态，除了星尘皮肤，身上可是啥都没有！
　　不过自己身上一溜儿的扁平，颇为中性，倒真是没啥可看的。
　　“噗噗。”
　　祝摇光捂着嘴笑了起来，一脸调笑。
　　“哎呀，看都看完了，你也不用不好意思了。”
　　“来，过来坐。”
　　她走过来坐下，还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你是刚来的吧？”
　　夫芥点点头，“算起来入世只有几次。”
　　“不过以时间来看，也有200来年了。”
　　祝摇光莞尔，摇头。
　　“你还是太嫩了。老娘我都入53个世界了。”
　　“算起来，也是个老妖怪了。”
　　听到说话的语气，夫芥一脸诧异。
　　果然，这位女子真是“表里不一”啊。
　　淡雅的气质和豪放的性格，真真是完全匹配不上。
　　顿时感到有些好笑。
　　“你笑什么？”
　　她有些疑惑。
　　我有说什么好笑的事吗？
　　难道嘲笑老娘年纪大？
　　她正要发作，就听得对方道：
　　“没人说过你性格和气质有点割裂吗？”
　　“真挺好玩的。”
　　祝摇光一愣，反应过来，又伸手扶了扶白玉簪子。
　　“呵，还是比不得你裸奔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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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芥往旁边挪了挪。
　　嘴角倒是依旧带着笑，笑得有些憨厚，并不生气。
　　“哈哈哈，放宽心。我刚来时也这样。”
　　“待得久了，慢慢就能补成人了。”
　　“你看，我的腿还是果冻呢。”
　　说着，她一把撩开旗袍下摆。
　　夫芥看的眉头直跳。
　　“所以，我们入世其实是会获得某种东西吗？”
　　祝摇光：“是哦，你还真是什么也不知道呢。”
　　“怨气是会消解天道的，我们入世化怨，就会获得世界反哺的‘道源’。”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修补灵魂体之外的其他作用……”
　　祝摇光咂咂嘴，表情有些莫名嫌弃。
　　“不过，你的‘小助手’没跟你说过吗？”
　　“就那个像小说里的系统一样的小家伙。”
　　……
　　夫芥想到了那个小白痴。
　　不知道那家伙有没有发现自己这边出了问题……
　　不过，祝摇光的系统呢？
　　看到她的眼神，祝摇光朝角落一指。
　　“喏，在那儿睡觉呢。”
　　“278号，梦。”
　　“是个小懒虫哦。”
　　角落里，一个小团子蜷在那处安睡。周身散发着莹莹绿光，随着呼吸的节奏上下起伏。
　　长得胖嘟嘟、圆滚滚的，头上那短短的触角无意识摆动着，看着很是圆润可爱。
　　让人忍不住想伸出罪恶的手上去rua一把。
　　这安静不吵闹的系统，就是夫芥梦寐以求啊。
　　转头，眼睛亮亮地望着祝摇光。
　　“不行哦，‘小助手’都是和灵魂绑定的。”
　　眼中的光被猛地浇灭。
　　“除非入世者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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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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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突然又兴奋起来的夫芥，祝摇光有些无语。
　　怎么这人有怪癖？
　　这么想死吗？
　　“去你的。”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又不想死，问我做什么？”
　　“我可不想知道。”
　　“哦。”
　　夫芥有些失落。
　　又忍不住问道：“你还没活够吗？”
　　祝摇光气得大长腿一抬，又生生止住。
　　真想给你一脚。
　　“闭嘴吧你。”
　　……
　　盯了半响。
　　祝摇光：“我说，你这次遇到了什么？”
　　“怎么脱离的状态这么奇怪？”
　　夫芥：“哦，只是想捅一个怪物。”
　　“差一点就捅到了。”
　　“真是有点遗憾呢。”
　　“还想给它扎个马蜂窝的。”
　　祝摇光：……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这姑娘的脑子里都是些什么？
　　祝摇光：“咳咳。”
　　“要不还是聊聊我这次的入世吧。”
　　夫芥：“好啊好啊。”
　　“小戒指，小爷我来……”
　　一听到这声音，夫芥果断伸出手指一捏。
　　动作稳准狠。
　　闯进空间的小人突然被一只大手整个捏住，声音戛然而止。
　　一张小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和震惊……还有些委屈。
　　呜呜呜，小爷我不远万里来寻你，小戒指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给老子闭嘴。”
　　“顺便给老子好好说话。”
　　不知道自己没在的期间，这家伙又从哪儿学的，故意搞怪。
　　说话翘着舌，像个大舌头。
　　夫芥松手，瞪了他一眼。
　　遗停在半空，低头对着手指头，表情委屈，拿余光偷瞄夫芥。
　　祝摇光抱着手，在一旁偷乐。
　　“哎呀，看不出来你的‘小助手’还是个小戏精嘛。”
　　“表演的真好。”
　　她抬起手啪啪鼓了个掌，显得很是捧场。
　　被一秒拆穿，遗也不装了。
　　飞到高处，叉着腰，俯视祝摇光，一脸的傲娇。
　　“呵，你懂什么，小爷我表演可是满级。”
　　“认真起来，不把你感动得落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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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芥面无表情。
　　“这家伙送你要不要？”
　　“反正对我来说也没啥大用。”
　　遗一急，立马凑到夫芥眼前，近得快怼脸了。
　　差点看成斗鸡眼！
　　夫芥不得不后退几步。
　　“别嘛，别嘛，小爷我还是很有用的。”
　　夫芥没理他，转头看向角落的绿光，一脸的羡慕。
　　遗看了眼角落，又看看祝摇光，想了想，上前扯着夫芥衣袖。
　　“要不我们回去吧？”
　　眨眨眼，一脸乖巧地等着。
　　只是动作还是有些急迫。
　　祝摇光嘿嘿一笑。
　　“急什么？”
　　“老娘的故事还没讲呢。”
　　“是吧？芥子？”
　　她朝着夫芥俏皮地眨眨眼。
　　夫芥微扬嘴角。
　　“是啊，我真的很好奇呢。”
　　二人此时十分默契，都起了捉弄心思。
　　急得小人在半空中团团转。
　　围着夫芥一圈一圈的飞，看着晕死了。
　　夫芥一把把他抓在手里，放到肩上。
　　微微一笑。
　　“你讲吧。”
　　“我准备好了。”
　　祝摇光：“哎呀，这个故事其实也没什么。”
　　“真的是这么久以来，经历过最平淡的世界了。”
　　说话间，她脸上的笑散去，表情沉静下来，无意识抬手摸着白玉簪子。
　　“同样，也让我不得其解。”
　　“我不明白，为什么那样的人会成为倦者。”
　　“她的悲剧让人怜惜，可对于见过很多人情世故的我来说，这样的悲剧实在是太普通了。”
　　“她的一生，没有什么撕心裂肺的‘高潮’，也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绝望’。”
　　“她，稀松平常，毫不起眼，活的平平淡淡，悲观而又乐观，真是矛盾无解。”
　　遗坐在夫芥肩上，也慢慢安静下来。
　　这样平淡的讲述，并不令人乏味，反倒有一种想听下去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