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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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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株株丹桂前,颜婼与容晚舟言笑晏晏地,姣好的容色比丹桂合瓣四裂的橙红花冠还要艳丽。
可她无心与人多作寒暄,一颗心都落在远去的顾怀安身上。
在那人背影消失在小园阁楼的一瞬间,女子杏眼中的点碎流光也跟着黯淡湮灭。
殊不知,在她余光追随顾怀安的同时,容晚舟的目光也一直凝在她的身上,只是不够明显。
丹桂簇簇生香中,一阵咳声拉回了颜婼的思绪。她看向垂肩掩口不停咳嗽的清雅男子,立即掏出袖中绢帕递了过去,“容大人。”
容晚舟本要拿出自己的锦帕,却在瞧见女子递上的帕子时,莫名违背了骨子里的某种自持,缓缓接了过去。
颜婼心下了然,知他生来弱症,自小靠药罐子续命,才会被人戏称为病西施。
想来他不愿让人瞧见虚痨的一面吧。
等容晚舟缓释过来,素净的俊面已染了红晕,“让公主见笑了。”
“怎会呢。”颜婼面色如常,没有多嘴过问,只道了句“容大人既有邀,那快去赴会吧”,便侧身让开路。
容晚舟再一施礼,款步走向小园阁楼,却在背对颜婼时,将那绢帕塞进了自己袖中。
他没有用这块帕子掩口咳嗽,而是障眼法一般快速换成了自己的锦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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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小园,颜婼在偌大的庄园中漫无目的地寻找着赟亲王。
四下已褪葱郁色,留有芙蓉送点秋韵。
淡粉总相宜的芙蓉,风起逐花浪,盈盈散香。
当路过小园隔壁的庭院时,忽听“啊啾”一声。
颜婼停在月亮门前,见赟亲王披着薄毯坐在花田的小桌前,正为自己倒着姜汤。
等颜婼坐到小桌对面,赟亲王没好气道:“顾怀安今日敢以下犯上,明日就敢把持军权。你该提醒陛下在重用他的同时,也要多加提防。”
颜婼弯腰趴在桌上,神态懒洋洋的,月白衣裙配以水蓝裙带,与天地相融。
“这一顾虑,父皇不是没有忖量,好处和弊端也有一个平衡点,很难把控,但用人不疑,眼下最紧要的是平衡朝中文武势力,使盛朝兵强马壮。至于以后,见机行事吧。”
嘉明帝与许多固执保守的父亲不同,让三个皇子参与朝政的同时,也给了皇女们机会,没让女儿们拘泥于闺中。
赟亲王又打个喷嚏,“小妮儿,你也觉得将乔姑姑骗来相看是件错事吗?”
没等颜婼接话,他自顾自道:“一次遇人不淑,就要一直活在幽怨中?我看杨将军挺好的,是不修些边幅,但为人豪迈啊。”
颜婼还是缄默,抬起右手,透过指缝看向飘渺的云。
云中没有答案,答案在每个人的心中。
这时,赟亲王的心腹走了进来,小声附耳几句。
赟亲王嘬嘬腮,别有意味地问道:“猜猜今日邀请顾怀安前来赴约的东家是何人。”
“何人?”
“你二哥。”赟亲王为颜婼倒姜汤,“听说前几日,曹岫旭那厮得罪了顾怀安,约摸着你二哥打算借着替表兄赔罪的机会巴结顾怀安。”
“二皇兄素来觉得自己精明。”
“可他为何让容晚舟作陪?”
颜婼稍一思索,缓缓讲来。
尚书令容昌是二皇子的姨父,亦是二皇子背后的靠山之一,身份摆在那,不适合赴晚辈的邀,让长子前来最为合适。
想到自己年幼的太子弟弟,颜婼心思千转,想去瞧瞧二皇兄会以怎样的手段讨好顾怀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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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园阁楼,觥筹交错,年纪轻轻就已双眼青黛的二皇子正与人畅饮。
容晚舟坐在顾怀安下首,温声说着什么,更像是替曹岫旭赔罪的和事佬。
容、曹两家的渊源由二皇子牵连,用二皇子的话说,荣辱都系在一根绳索。
可容晚舟身子羸弱,没喝上半两酒就咳得不成样子。
酒意上头,二皇子虚浮地走到两人面前,还笑呵呵朝容晚舟的杯中添酒,美其名曰“以毒攻毒”。
倒是顾怀安抬手覆在了容晚舟杯口的上方,制止了这一荒唐。
醉翁之意不在酒,二皇子请顾怀安离席,踮着脚勾住他的肩,摇摇晃晃地走进穿堂,朝阁楼后面单独的二层小楼走去,“曹表兄莽撞粗鲁,顾大人别跟他计较,本皇子代他给您赔不是了。”
“不敢当。”顾怀安随他一路走着,身形稳健。
走到小楼的门前,二皇子向内推开门,“这是我们表兄弟特意为顾大人准备的厚礼,望哂纳。阁楼那边不会有人过来打扰,大人可随意、随意啊。”
说着,抬手请顾怀安入内,自己则停在了门槛外窃笑,像是藏了八百个心眼,“大人请上二楼。”
暗流涌动间,顾怀安非但没拒绝,还坦然走了进去,任房门闭合。
二层的室内无隔间,桌椅、木柜、床榻齐全,无疑是小憩之所。
桌上一套青釉茶具,旁边燃着馥郁熏香,连床帐的颜色也极其浓艳,谈不上雅致,有些庸俗。
室内空阔,顾怀安不紧不慢地越过桌椅来到木柜前,深眸幽邃,似能看穿榉木的柜门。
“出来。”
说着,他轻轻踢向柜门,无栓支撑的柜门被震了开来。
当看清躲在其中的女子时,顾怀安一怔,并未猜到里面藏着的人是颜婼。
“公主怎会在此?”
“我还没问你,怎会来此?”柜子逼仄,颜婼钻出来时拍了拍发热的脸颊,旋即瞪向面前的人,“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二皇兄带你过来的目的。”
顾怀安仍是一派坦荡,抱臂靠在桌沿,“能有什么目的?”
一口暗火怄在嗓眼,使本就莫名秋燥的颜婼更加气闷,她捏住指尖用力戳了戳男人的左胸膛,“装什么傻?二皇兄不就是想以美人贿赂你。”
顾怀安轻哂了声,拂开她的指尖,随意掸了掸衣襟,“美人在哪儿?”
“......”
“莫不是公主?”顾怀安看向噎住的小姑娘,眼皮上下掀动间,定在她绝美的容颜上,淡漠着脸道,“没兴趣。”
一股被冒犯的愠意油然而生,颜婼刚要回呛,却听旋梯口传来一阵银铃声。
“顾大人恕罪,奴家来迟了。”
这才是二皇兄安排的美人吧,颜婼压了压唇角,转身钻回木柜中。她倒要看看,顾怀安会如何应对解语花般的美人。
然而,当在她转身之际,眼前大片的光亮被一抹人墙堵住,那个受邀与美人相见的男子也钻了进来。
空间狭小,哪里容得下两个人!
颜婼意欲将人向外推,却听“咯吱”两声同时响起。
一声来自柜门的闭合,另一声来自脚踩木板发出的响动。
视野彻底暗沉,只有细细一条窄逢能够窥视外头。颜婼紧靠在柜壁上,紧张地“看”向面前倾覆而来的男人。
实则什么也看不清,只依稀有个轮廓。
木柜外,身穿薄纱的美人走了进来,巡睃一圈未见到人,赶忙叫来本就守在不远处的二皇子。
“人没在里面?”
二皇子急急走进来,径自推开室内仅有的轩榥,探身向外,发现幽静的竹林小径上空无一人,“好他个顾怀安,敢戏耍本皇子!”
美人走上前,靠着二皇子的肩向外张望,“顾大人从这里走的?”
“要不然呢?”
美人以袖掩笑,“还真有人如此不解风.情,不会有龙阳之好吧?”
二皇子鄙夷着揽过美人腰肢,“谁说不是呢!”
美人顺势勾住男人的肩,“那殿下可解风.情?”
二皇子哼笑着将人打横抱起,丢在床上,借着熏香肆意起来。
木柜内,颜婼觉得异常闷热,使劲儿推了推面前的人,想要避开男人鼻端呼出的清冽气息。不知为何,此刻她很想被清凉包裹,也好驱散没来由的秋燥。
木柜外打得热烈,异常刺耳,木柜内的两人尴尬而对。
为了不发出声响惊动床上的两人,顾怀安捉住颜婼抵在自己胸膛的小手,反剪到她身后。
如此一来,两人的间距瞬间拉近,彼此的体温也在升高。
毕竟比颜婼阅历丰富得多,顾怀安先一步意识到桌上的熏香有问题。他以一只大手扣住颜婼的腕子,又以另一只手准确无误地掐住颜婼的人中,低声提醒道:“别乱了心智。”
人中传来痛感,颜婼扭头躲避,身体随着心跳剧烈颤动,身前鼓鼓囊囊的一对儿挤在了顾怀安的胸膛上。
刚刚及笄的小丫头,身姿轻盈纤柔,有些地方倒是生得极为丰腴。
胸膛传来诡异感,顾怀安低头看去,俊面泛起异色,“别动了。”
颜婼也不想乱动,可她躲在这里足有一刻钟,比其余三人吸入的熏香都要多,身体似脱了缰的马,根本不受意识控制。
那熏香是风月场所的常备,格外浓烈。
颜婼意识迷离,开始不安分,体温也愈发烫人。顾怀安深知不能再耽搁下去,只能打扰外头的两人了。
必要的话,还要伤及“无辜”,以免让他们瞧见颜婼此刻的模样。
不过,没等他推开柜门,原本站着的二皇子突然退离开床沿,羞恼地走向旋梯。
美人坐起身追了出去。
室内变得安静,唯剩木柜中女子溢出牙关的细吟。
顾怀安推开柜门,摘下颜婼发间的珠花一弹,弹灭了桌上的熏香。
床帐凌乱,意味着发生了什么。
可从起始到结束,还不到半盏茶的工夫,是不是太短暂了?
看来情报非虚,二皇子不能成事儿。
顾怀安今日赴约,就是来探二皇子那方面虚实的,才会将计就计与之来到小楼,也早已料到对方会以怎样的方式巴结他。
皇帝虽立了太子,但大皇子和二皇子背靠的势力皆比太子雄厚,一旦皇帝有所不测,三股势力必然相杀。可一个不能成事儿的皇子,是没有夺嫡资格的,除非蓄意隐瞒。
顾怀安本打算从刚刚那个美人身上逼问出二皇子身体的虚实,却阴差阳错与颜婼有了交锋。
眼看着怀里的小丫头缠了上来,顾怀安掐住她绕在自己后颈的手臂,淡道:“松开。”
颜婼如蔓藤,扭动着攀附而上,哼哼唧唧地汲取着顾怀安身上的清凉。
雅室外还有二皇子的眼线,顾怀安不想折腾出声响引来“看客”,便耐着性子低哄道:“公主睁眼看看臣是谁。”
颜婼费力睁开盈盈杏目,在辨认清对方的身份后,更为依赖地搂紧他的脖颈,“是怀安哥哥。”
怀安哥哥......
顾怀安微僵,多久远的称呼,早在他赴任边境安抚使前,就没再听过了。
不知被什么勾起了罕见的柔情,他垂眸哑声道:“乖一点,我带你去医馆。”
“不。”颜婼用黑绒绒的脑袋不停蹭动男子的下颚,又用牙齿叨住他喉结旁的一块软肉来回啃咬,好似这样才能纾解陌生的臊意,嘴里含糊不清道,“不去医馆,就在这儿。”
“在这儿做什么?”被磨人精缠上,打不得、骂不得,顾怀安滑坐下去,向外曲起一条长腿,让自己坐得舒服些。
在小小的木柜里能做什么?
他抬手碰了碰颜婼的侧额,又顺着她额角的汗珠划至她脸颊,触手滚烫。
颜婼哪里知道能做什么,凭着感知一点点吻上顾怀安修长的颈,只觉得对方的皮肤很凉,能降火。
不知是否是熏香开始起效,顾怀安觉得身体很硬,有沉睡的狮子在逐渐醒来。
他轻扯颜婼散乱的发,迫使她向后仰头。
颜婼总想咬些什么以抑制说不出的难耐,在她再次想要哼唧时,却被略带薄茧的指腹按住了唇。
她张开口,顺势吮住。
指尖如触雷,顾怀安快速收回,打横将她抱起走出木柜,于窗前俯瞰,见有两匹黑马拴在竹林中。
长腿一跨,顾怀安带着颜婼从窗棂跃下,稳稳落在平地上,向竹林的马匹走去。
马踏声起,在青葱竹林中一骑绝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