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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1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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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刚出国那会儿,祁彦闹腾过一阵子,惹急了就玩儿失踪。
有两次着实把梁臻吓到了。
后来为了他的安全着想给他配了两个保镖,换班跟着他,还让人在那边公寓客厅装了监控。
此时看到这满屋子的照片,祁彦几乎是立马就猜到了它们的来处。
他在门口呆站片刻,震惊过后心中涌出了一股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欣喜。
仿佛一个被关在囚牢多年的人终于迎来了希望,那瞬间他几乎要喜极而泣。
某人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他曾骗他说从来都只把他当侄儿,对他自始至终都不曾有过超出亲情以外的感情,平日里对他的宠爱也只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和怜惜。
可是有哪个“叔叔”会在房间里挂满满一屋子自己“侄儿”的照片?还专门用密码锁锁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爱而不得,相思成疾,那这人肯定是个变态!
梁臻不是变态,在祁彦心里这世上再没有比梁臻更好的人了。
房间里还有两台宽屏电脑,里面肯定还有更多的“证据”,但祁彦并不打算去开电脑,屋子里的照片已足够他窥破男人的内心。
他不敢在那屋里待太久,举着手机将“证据”留了底便退了出来。
出来后也没再去敲梁臻的卧室门。
躺在床上自然是睡不着的,祁彦平复了很久才让那沸腾的心绪逐渐平缓下来。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在他18岁以后,有阵子梁臻突然就不准他夜里随便爬他的床,待他也不似以前那样亲密无间。
当时他还以为是梁臻发现了他的心思,在躲他,还为此沮丧了很久。
或许在那个时候男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思?
可是祁彦也想不明白,既然他也喜欢自己?为什么要拒绝他的表白?
因为畏惧流言蜚语?
可据他了解,男人不是个会在乎世俗眼光的人,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知道他的性取向。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也无法律牵绊,19岁时梁臻不愿意接受他,可能是因为觉得他思想不够成熟,怕误导他。如今他23岁,再不懂世事,也已经是个能独立思考的成年人,为什么梁臻还是不愿意接受他呢?
祁彦不理解,也不敢直接拿着证据去逼梁臻承认。
依他对男人的了解,那样做的结果多半又会同几年前一样,他不会得偿所愿,只会徒增难堪。
说不定还会更糟。
只不过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了,他曾经以为自己只是单相思,被两次拒绝后怕自己的心意会让梁臻有负担,会让他们之间的相处变得尴尬,纵使心有不甘,也只能把爱小心翼翼地藏起来。
如今得以窥探到梁臻的真实内心,如何还能坐得住。
总归是让他从地狱回到了人间,他一定要想办法让梁臻亲口承认喜欢他!
这一想就想了大半夜也没想出个好主意,梁臻太聪明、太理性,又善于观人心。
他不敢在他面前耍心眼。
也不知道男人睡着了没有,还难不难受。
正惆怅呢,卧室门开了。
梁臻已醒酒,刚去洗了个澡,临睡前过来看看祁彦。
门口走廊的灯光照进屋内,足以让他看清脚下的路,他没开灯,站在床前静静地看着祁彦。
祁彦躺床上不敢动,呼吸都轻了。
梁臻身上有好闻的沐浴清香,那香味里藏着诱惑,引诱着他想要睁开眼睛。
快要忍不住时,他感觉梁臻在慢慢凑近自己,于是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他以为梁臻会亲他。
男人却在快要碰到他脸颊时堪堪刹了车。
终归还是忍住了。
梁臻给他掖了掖被子,准备转身离开,下一秒手腕却被抓住。
祁彦不想让他尴尬的,但实在没控制住,发现梁臻要走下意识就伸出了手。
“……”
梁臻身体僵了僵。
“怎么还没睡?”
“你骗我……”祁彦委屈控诉,“还把我关在门外,不让我进去看你。”
梁臻心疼起来,语气都软了:“就为这气了大半宿?”
他知道他反锁房门的行为肯定会令祁彦生气,但他实在不敢在自己没有自制力的时候同祁彦共处一个密闭空间。
太危险了。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担心你。”
梁臻心软的像块棉花糖,甜味顺着血管蔓延到四肢百骸,企图瓦解掉他的意志力。
他喉结动了动,安慰道:“之前确实不太舒服,倒床就睡了,没听到你敲门,不是故意不理你的,很晚了,你该睡觉了。”
祁彦心说:你撒谎,你就是不想让我进去才故意把门反锁了的!
“可是我睡不着,小叔你陪陪我好不好?”祁彦并没打算拆穿他,只往旁边挪了挪身体,给他腾出一片空来。
“好,你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梁臻显然不打算去床上陪他,要去拉旁边的椅子坐。
祁彦不依不饶:“外面冷,你到床上来,我有事跟你说。”
梁臻置若罔闻:“不冷,我就坐这里,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祁彦气呼呼翻过身不理他了。
“……”
梁臻心下有愧,底线一降再降,见祁彦半晌没动静,拿他没办法,最后还是依了他,语气无奈又宠溺:“怎么气性越来越大了?”
“因为你今天一直在拒绝我。”梁臻的妥协令祁彦瞬间开心起来,骨碌碌滚到他身边,“不过我现在已经不生气了。”
梁臻靠坐在床头,揉了揉他头顶,问他:“你想跟我说什么?”
祁彦说:“我今天去洗手间的时候碰见秦总了。”
梁臻:“秦嵩?”
祁彦:“嗯,他跟一个很奇怪的人在一起,那人也认识你,还让我给你带话,说欠了你人情,让你一定要记得找他讨,但语气听着让人不舒服。”
梁臻皱眉:“你没见过他?”
圈里与他熟识的朋友,祁彦大多都见过,欠他人情的多了去了,谁呢?
“没有,”祁彦回忆了下当时那人说的话,“好像是姓沈,脸上颧骨处有个很大的疤,晚上都戴着墨镜,看起来有点凶。”
梁臻听说那人姓沈,结合祁彦的描述,几乎一下就猜到了是谁,不由神情微变。
沈家栋几年前因为偷税及操纵证券、期货市场被判了五年,这才四年多,竟然提前出来了,圈里一点风声都没漏,姓秦的还跟他搅和上了,有意思。
“小叔怎么啦?”祁彦跟在梁臻身边这么多年,对梁臻的情绪变化非常敏感。
梁臻收敛了情绪,温声说:“没事,你说的那个姓沈的以前在生意上跟我有点摩擦,他不是我的朋友,以后要是再碰上或者其他任何一个你不喜欢的人,你都可以不用搭理他们。”
祁彦问:“不会给你招麻烦吗?”毕竟对外他还挂着个“梁臻侄儿”的名头。
“不会。”
“好。”
梁臻再次提醒:“你该睡觉了。”
祁彦嘟囔着:“可是我真的睡不着。”
梁臻疑惑:“你这是吃了兴奋剂么,白天陪人逛了一天,大半夜了还睡不着。”
祁彦不好意思道:“下午听歌剧的时候我偷偷打了个盹儿。”
“……”梁臻哭笑不得,“那种地方确实不太适合你。”
祁彦说:“瑜儿很喜欢。”
梁臻笑容淡了点,问他:“你觉得楚瑜性格怎么样?”
他对王楚瑜其实不是很了解,但跟王国昇夫妇很熟,两夫妇思想很开明,性格低调随和,是圈里为数不多能让他看得上的家庭,上次在鹭林山见过一面,感觉王家两个小孩性格也还都不错。
“她性格特别好,大方得体,很适合做朋友,她还邀请我下周去港城参加她的游艇派对,”祁彦一鼓作气道,“但我们只是朋友,我不会喜欢她。”
梁臻将覆在他头顶的手收了回来,语气平静道:“你答应过我要给自己机会去尝试的,不要抵触别人对你示好。”
“我没有抵触,小叔,我只是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喜欢上其他任何一个人。
祁彦不知道梁臻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来给他物色相亲对象的,只知道如果角色对换一下,梁臻现在要是交了男朋友,他会发疯。
梁臻不说话了,眼神幽深。
祁彦始终还是藏不住事儿,见梁臻半晌不做声,忍不住喊他:“小叔……”
“嗯。”
“你现在为什么不谈恋爱了?”祁彦明知故问。
“工作太忙,也没遇到合适的。”梁臻撒了谎。
“那你以后会谈吗?”
“……也许会。”
“那在这之前,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祁彦终于逮到个机会可以为难梁臻了,翻身爬了起来直直看着他,“你让我要给自己机会去尝试,不要抵触别人对我示好,但你自己都没有做到,因为你也从来都不肯给我机会,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他背了太多的包袱,太多的责任,有太多在乎的人和事。
梁臻诧异于祁彦今晚的直白,一时有些哑然,晦暗不明地盯着祁彦看了许久才开口:“祁彦,人一辈子不是只靠爱情就能活下去的,爱情它也不一定就永远都是爱情,人会长大,会变老,心境也会变,你曾经以为的朱砂痣在将来某一天凑近了看,也许会发现那不过是滴蚊子血而已。你还小,还有太多的人没见过,太多的事没经历过,不要给自己设框架,而且有些事一旦开弓便没有回头箭。”
祁彦确实还太小,他理解不了梁臻的顾虑,更不知道梁臻的难处。
他只知道玫瑰无原则,心动至上。
只知道,他从情窦初开时就喜欢梁臻,这么多年,从未有过丝毫动摇,他不需要“回头箭”。
他想不明白,他们彼此喜欢,既不违法,也不违德,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讲大道理他永远都说不过梁臻,所以从来都只拣他认为的重点听:“小叔,我不会后悔的,你就那么在乎别人的眼光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可以不让别人知道,爸妈那里我去求他们,如果他们不同意,我就跪到他们同意为止,我不介意别人怎么说我,甚至可以不出门,不社交,不……”
“祁彦!”
梁臻显然动怒了,沉声呵斥打断他:“我捧着你长大,不是为了让你来这样作践自己的!”
人脑子发热时就爱乱说话。
祁彦也意识到了自己话里的荒谬,他知道梁臻生气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跟梁臻解释他只是想表达,因为那个人是梁臻,所以他不介意委屈自己,他也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酒,只图一时兴起。
他想告诉梁臻。
他比他想的更坚定。
嘴巴像是突然被上了拉链,他张不开口,愈发觉得委屈无措,盘腿坐在床上,垂了眼眸。
梁臻以前极少吼他,今晚兴许是身体里还有残余的酒精作祟,让他没能控制好脾气,此时看祁彦被吓得低了头,又心疼起来。
他轻咳一声,示好道:“你现在不想结婚,我不逼你,等你再长大些,或许想法又不一样了,但不要钻牛角尖。”
说着他伸手捧起祁彦的脸,凑过去哄他:“小叔今晚喝了酒,刚没控制好脾气,不是故意要吼你的,不生我气了好不好?”
祁彦哪会生他的气,他只是觉得无力又烦躁——梁臻嫌他太小了,觉得他心志不坚,他不信任他,可矛盾的是,梁臻一边跟他说他已经长大了,一边又依旧把他当小孩看。
而他改变不了梁臻的想法。
祁彦因为自己刚才的口不择言有些难为情,默默抱住了梁臻同他道歉:“对不起。”
小叔是对的,这世上没有谁是谁的附庸,再爱一个人也不可以为此而失去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