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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感染(一) ...

  •   按照星际规定,宠物在去世后不可随地乱埋,每颗星球要专门划出一个地方用来埋葬宠物,而那个地方被称为——Pet world。

      卫翊开车到Pet world时,正值曼雷拉的深夜。他去自助服务机器上缴完费,领取到一根小树苗和铁铲后,带着陈时深走进那片专属于宠物的世界。

      宠物于人类的一生而言,寿命实在短暂。这里埋葬着人类最忠实的朋友或是家人,它们用自己的一生,给予了人类最需要陪伴的一段时光。

      卫翊带着陈时深来到他提前选好的地方,用铁铲挖出一个合适的坑,看着陈时深把粉色的盒子放进去,接着让陈时深扶住小树苗,将那粉色的盒子掩盖在泥土之下。

      一切做完,他准备让陈时深和橙子说些什么时,陈时深先开口说:“橙子,谢谢你陪了我这么久,我知道,你要去陪阿源了对不对?”

      尽管有猜测到橙子应该是乔源送给陈时深的,但真的听到陈时深说出来时,卫翊的心还是难受了一下。

      不过他知道陈时深比他更难受,他忽略掉心头的难受,喊了陈时深一声:“陈时深……”

      然而这三个字刚出口,他看着陈时深摇摇晃晃站起身,随后在他面前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他扔掉铁锹,接住陈时深大喊一声:“陈时深。”

      陈时深的身上不知何时开始发烫,还是不正常地滚烫。他摸了摸陈时深的额头,是一种触手惊心的温度。

      NZ8号病毒的初始症状就是发热,还是不正常的发热。

      卫翊心一沉,抱着陈时深摇晃了两下,又喊了他两声,可陈时深仍毫无反应。他不由得开始慌乱,还是那种上了战场,导弹在他身旁炸开,他都没有出现过的慌乱。

      他急忙地打横抱起陈时深,不管不顾地往外冲去。等到了停车场,他轻轻地把陈时深放在副驾驶,颤抖着双手替他系好安全带,随后回到驾驶位启动车往医院方向而去。

      在去往医院的途中,卫翊就提前联系了医护人员,两人抵达医院门口的时候,早已有人抬着担架车在那里等候。他停好车,迅速把陈时深抱下车放在担架床上,再跟着大家一起跑进医院。

      在陈时深做检查期间,卫翊坐靠在病房外,注视着那紧闭的病房门,从未觉得时间如此煎熬过。

      走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宛如在度年月。

      他不停地祈祷,希望上天能待陈时深仁厚一些,希望陈时深只不过是得了一场感冒,并没有什么大碍,很快,很快他就好了……

      可惜,结果终是事与愿违。

      半个小时后,福克纳医生从病房内走出来,卫翊看见他,猛地起身上前问:“福克纳医生,陈时深他怎么样了?”

      福克纳叹息一声,十分疲倦答:“卫先生,抱歉,陈记者……确定是感染了NZ8号病毒。”

      卫翊觉得自己应该是出现了幻听,他不可置信问:“你们是误诊吧!陈时深每天都在做基因检测,你们怎么可能现在才发现,他肯定没有感染,绝对是你们出现了误诊。”

      这是很多人在得知至亲或者很重要的人,在患上无法救治的疾病时第一反应,福克纳表示理解。

      他再次叹了口气,很残忍地解释:“卫先生,我们也希望自己是误诊,可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很难出现误诊。先前之所以无法检测出,是因为陈记者所携带的这个病毒很微弱,也很隐秘,加之这个病毒本身非常狡猾。”
      “如今陈记者感染,以及检测出,大概率是最近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很多,导致他免疫力下降,身体情况不太好,让病毒有了可乘之机,才会突然感染。”

      卫翊呆呆地听着他的解释,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从知道陈时深感染NZ8号病毒开始,他的大脑就一片空白。

      他的陈时深,怎么就感染了这个该死的病毒呢?他该怎么办,又该做些什么?

      这几个问题在他脑海里反复循环,他想不出结果,更不知接下来要做什么。好在,福克纳拍了下他的肩,将他惊醒说:“陈记者现在醒了,你要进去看看他吗?”

      卫翊缓了缓神,点头答:“嗯。”

      待福克纳医生带着其他医生离去后,卫翊走到那扇门前,深呼吸了一口气,颤着手推开那扇门。

      病床上的陈时深十分虚弱,最小号的病号服穿在他身上都显得极为宽大,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人又瘦了这么多?

      这个问题刚刚在卫翊脑海冒出来,陈时深朝他扯了下嘴角说:“卫翊,哭什么,过来。”

      简单的七个字把卫翊惊醒,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脸上滑过两抹温热。他一把擦干眼泪,装出很要面子的模样走向陈时深答:“没哭。”

      等人走近后,陈时深躺在床上看着他应和:“嗯,没哭,是外面的风迷了你的眼。”

      卫翊没接他的话,半蹲在病床边上问:“陈时深,你会好的,对吧!”

      陈时深转过视线,看着天花板喃喃道:“卫翊,你知道吗?其实死亡于我而言,或许是种解脱。我活得好累,很辛苦,我欠阿源一条命,我要还给他。”

      “那我呢?”卫翊反问:“陈时深,我怎么办?”

      陈时深闭上眼,表现出抗拒回答这个问题的姿态,但眼尾的一滴泪出卖了他。

      卫翊紧紧地握住陈时深的手,自暴自弃说:“陈时深,你把我当乔源好不好?你就当乔源活在这个世界上,你为了乔源,活下去好不好?”

      “卫翊。”

      陈时深没想到他会这样卑微,他不喜欢这样的卫翊,便轻喊他一声说:“别这样,你不是乔源,我也没有把你当作过他。卫翊,没有我以后,你还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人,甚至很多比我好的人,我不值得。”

      “你值得,”卫翊反驳他,“这个世界上,就一个陈时深,我只爱陈时深。”

      “卫翊。”

      “陈时深。”

      两人互喊了对方的名字一声,然后僵持地看着对方半晌,最终是陈时深先败下阵说:“卫翊,我口渴,帮我倒杯水好不好?”

      卫翊自然不会拒绝这个请求,他松开陈时深的手,起身去一旁给陈时深倒水。看着陈时深喝完水后,两人不想持续刚才的气氛,闲聊了一会儿最近的新闻事件,直到陈时深体力耗尽,沉沉睡去。

      卫翊坐在边上盯着陈时深的睡颜看了好一会,最后起身弯腰在陈时深额间留下一个吻说:“陈时深,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一定不会。”

      坚定地说完,卫翊重新坐回病床边的凳子上,继续握住陈时深的手守着他。

      而这一守,就是一整夜。

      *

      次日一早,卫翊见陈时深还没醒,准备下楼去买点早餐,等陈时深待会醒了吃。

      他买完早餐回来,走到病房门口,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病房外徘徊。

      卫翊走近那身影喊道:“叔叔。”

      陆云泽回过头,在看清来人的一瞬怔了怔,随即笑然:“小卫记者,是你啊!”

      卫翊没想到陆云泽还记得他,心头一喜,可转念想到这种认识可能来自乔源时,他又不自觉多了几分惆怅。

      “叔叔是来看陈老师的吗?”卫翊走到陆云泽跟前问。

      “是啊!”陆云泽对着紧闭的房门苦笑一下,然后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说:“但是走到这里,我又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

      “他从五岁就来到我身边,我和他小爸一直将他视为上帝赠予我们的礼物。我们将他养大,教育他成才,不承想到头来,他用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方式来回报我。”
      “说实话,有时候,我挺怨他的。”

      陆云泽注视对面的白墙,喃喃地说出这番话。他的嘴里虽说着怨,但卫翊感受到了他的心疼与无奈。

      做父母的,似乎总能轻易被孩子伤害。

      “叔叔,”卫翊走到陆云泽身旁坐下,劝慰道:“我想,陈老师也不愿意发生这种事,您就别怨他了。”

      “他不想……”陆云泽自嘲似地笑了声,“他要是不想,在我不同意的时候,他就不应该来做这个新闻。他总以为,他这样做了,就能赎罪,自己也能解脱。”

      提及解脱一词,卫翊想起昨晚和陈时深的聊天,他颤着嗓音问:“是因为乔源吗?”

      陆云泽没想到自己会从卫翊口中听到乔源的名字,他扭头看向卫翊,有些不确定问:“你……知道乔源了?”

      “嗯,不过我只知道一部分,”卫翊点头答:“我之前是星鹰队的战士,我的班长和乔源曾经是战友,前不久,乔源的母亲去世,我也有去参加葬礼。”

      “去世……”陆云泽得知这个消息后微愣。

      他还记得,自己初见乔母的情形。那位情绪极其不稳定的女人,在医院的门口谩骂他家小孩,让他家小孩痛上加痛。

      转眼五年过去,一声去世让人只剩唏嘘。

      “原来如此,”陆云泽再次看向白墙,深深地叹了一声,感慨道:“我家的小孩,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倔,太爱钻牛角尖。他想解脱,不单单是为了乔源,他总觉得,是自己不好,给身边的人带来了不幸。”

      卫翊一度认为,以自己爱陈时深的程度,对他算是了如指掌,可当陆云泽的故事讲完,他才明白,自己完全不了解陈时深。

      陈时深的一生,是那么的幸运,却也是那么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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